第274章 　輕重緩急

第274章輕重緩急

縣衙大牢里，裹了件棉袍的蕭恆盤腿坐在床上，撐頭盯著眼前的棋盤。

昨日白廷之給他送東西來的時候，他還挺高興的，心想楚大谷主到底還是心疼記掛他的，聽了那麼一番話后居然沒生氣，還親自幫他收拾東西，親自囑咐小白一定要送到他手上。

可等拆開包袱，發現楚念送來的除了一些衣物和被褥外，還有一副圍棋和一摞棋譜后，他就傻眼了。

這哪是什麼飽含愛意的包袱，這楚大夫分明就是笑他棋藝不佳，用這些東西來羞辱他！

他仔細翻過了，那一摞書里，全是棋譜，沒一本是他愛看的！

他原本不想受此羞辱，打定主意不翻不看，奈何自由受限，這方寸之間也再無可消遣之物，他平躺半日終是百無聊賴，只能擺盤翻書，好好學習。

只是棋譜雖高妙，可無人對弈也是無趣，他一上午擺了三盤，這會兒又覺無聊了。

「蕭將軍！」

正出神之際，忽聽外頭有人疾呼。

蕭恆神色一斂，起身抖袍施了一禮：「杭大人可是來提審蕭某的？」

那陸知行也是，昨日氣勢洶洶要闖營抓他，結果人抓回來了就丟牢里不管了，這是欽差對疑犯該有的態度？

「什麼提審？」杭知縣微微一愣，隨即苦聲道，「蕭將軍，昨日千波湖決堤了，洪水淹了下頭的兩個村子，聽魏將軍說災情很嚴重，您就別擱這兒下棋了，趕緊隨下官過去瞧瞧吧！」

千波湖也屬滄瀾城管轄之地，因著這兩日雨大，他們也是今晨才接到了軍中遞來的消息。

聽魏將軍派來的人說，下頭兩個村子全被淹了，時下大雨不歇，決口也沒堵上，再不趕緊過去處理，只怕災情會越來越重！

「決口有多大？傷亡如何？山下的百姓都疏散了嗎？」蕭恆臉色一沉，抓著欄杆急聲問罷，見杭知縣取了鑰匙開鎖，反是搖了搖頭，「蕭某是被陸大人抓來的，洗清嫌疑之前，蕭某哪兒都不去。救人要緊，杭大人還是趕緊去千波湖吧，軍中有魏將軍調度，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話是這麼說，可魏將軍回來不過數月，對千波湖和營里的熟悉程度不比將軍，將士們如今都等著將軍回去調配呢，」杭知縣攏緊眉心，抓著鎖鏈嘆了口氣，「下官知道將軍來此是為自證清白，可救人如救火，實在耽擱不得啊！」

縣衙里人手不多，不管是抗洪還是救災都需得蒼雲軍幫忙，在這個需要兩方傾力合作的時候，他這個知縣哪還能把人家主帥繼續扣在牢里？

昨日營門前鬧了那麼一出，將士們心裡都窩了團火，萬一因此在救災之事上有所懈怠，他丟了官職不要緊，苦的可是那些受災的百姓啊！

「大人在滄瀾城為官多年，想來不用蕭某說也明白昨日陸欽差那一番話意味著什麼？你若現在放了蕭某出去，豈不是要與蕭某共擔抗旨之罪？」蕭恆緩聲道，「營里的將士們脾氣再大，也都知道要以救人為先，便是蕭某不在，也不會耽擱的。」

雖然擔心災情，可軍中有他岳丈大人在，必是能將救災之事安排妥當的。

他來此就是為了逼著陸知行加緊調查，這個時候出去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這……哎，這都什麼事兒啊！」杭知縣沉嘆一口氣，甩開手裡的鐵鏈，拂袖快步往外去。

他也是六年前南境之亂的見證者，怎會不知道陸欽差那番話意味著什麼？

也是因為心裡清楚，所以昨日蕭恆主動入獄后，他也沒再多勸，只等著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欽差最後要如何收場？

可他實在沒想到，這事兒才剛起了個頭，城外又出事了！

要說滄瀾城今年也真是多災多難，年初戰事剛歇，這日子還沒過安穩，天災又來了。再往後頭，也不知還會遇上什麼？

杭知縣匆匆自牢里出來，還沒等喚人點齊人馬去千波湖，就聽過來的捕頭說當值的衙差一刻前被陸欽差調派去郡王府舊宅查案，這會兒還要他們增派人手。

杭知縣跺腳瞪眼：「那郡王府又不會長腳跑了，下這麼大的雨，他去查什麼案？這不是存心添亂嗎？！」

一刻前魏將軍著人送信過來的時候，那陸欽差是跟他一起聽到千波湖決堤的消息的，他當時急著去勸蕭將軍，也就少吩咐了一句，卻不想這陸欽差倒是挺會鑽孔的，趁他一走就把他的人全差遣走了。

一樁陳年舊案而已，哪天不能查，偏要挑這個時候，有意思嗎？！

「陸大人說去晚了怕有人毀滅罪證，今日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將那舊宅翻查乾淨，」扛著把鐵鍬的捕頭往後退了兩步，小心問，「大人，咱們還要派人去郡王府嗎？」

那位欽差說要掘地三尺，還真不是說說而已，這會兒當值的兄弟們正在那邊忙著冒雨挖地撬磚呢。

他其實也挺想不明白的，那地方早六年前就被蒼雲軍和縣衙的差役們翻找了一遍，這些年因著忌諱，也沒人願意往裡去，那荒草連天的破地方能有什麼線索？陸欽差鬧這麼大的陣仗，可不是折騰人嗎？

「去什麼去？去……去去去，全都去，你們打從今兒起就全去伺候那位欽差老爺，他要你們做什麼就做什麼，也別來本官跟前彙報了，省得心煩！」杭知縣怒斥罷，也不等捕頭再說話，抓了蓑衣就走。

滿心憤慨的杭知縣披了蓑衣出縣衙后，先往鄰近的幾個富商家走了一趟，借了些人手去城西的城隍廟打點安置災民的事宜，又去了城西的幾家醫館請了幾個大夫到安置點等候后，這才又打馬往千波湖去。

這些原本都該是他安排衙門的人去做的，偏那陸欽差不僅調走所有衙差，連師爺都沒給他留。

什麼狗屁欽差，還金科榜眼呢，遇事連點輕重緩急都分不清楚，那麼多年的聖賢書全讀狗肚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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