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鳳求凰

「沈一歡。」沈憬直視著他的眼睛：「我從來也沒有問過你是做什麼的，也沒有問過你個人的情況。但是我覺得，你應該是有很體面的工作，有不錯的家世。」

沈一歡沒有說話，靜靜的等著沈憬繼續講：「我和宋梵都是普通家庭，像我們這樣的家庭，都很難接受……」她不想把那個幾乎宣判她婚姻「死刑」的結果講出來，努力忍下心裡的難過，接著說：「我不能只考慮自己怎樣，如果要在一起，我更要考慮你，你會承擔更多的壓力，受到來自親朋好友的指指點點，我不忍心。」

「這些都是還沒有發生的事啊，傻瓜。」沈一歡沒想到沈憬的擔憂更多的來自於對他的不忍心，心下特別感動，用力的抱住她。

「我和宋梵……我們不是沒有努力過……只是……沒想到最後……」

「不要說了，小憬。」沈一歡輕輕地說道：「我也並不是宋梵，不是嗎？而且，我已經考慮過了。」

沈一歡將沈憬向自己的懷裡緊了緊：「小傻瓜，你知道我還有個弟弟嗎？就算我們沒有孩子，我還有個弟弟呢，所以'延續香火'不是只在我身上的。而且……」

沈一歡堅定地看著沈憬：「而且你說的是，'很難'有孩子，並不一定沒有呀，沒準老天爺覺得這兩個人太恩愛了，就會賞一個吧。退一萬步，就算真的沒有，我們也可以收養。」

沈憬看著沈一歡的雙眼，裡面充滿了憐愛，決心，堅定。她以為她和沈一歡就從那天從D市回來時開始，從此便相忘江湖了，也許某一天在街角遇見，會忍著心酸，裝出笑臉，道一聲「好久不見」。可是現在……

她心亂如麻：「沈一歡……我不敢……我真的不敢……我已經經歷了一次了，那一次，我差點沒有活過來，我現在回想那段記憶，我感覺我不是走過來的，我像是一點一點，忍著窒息，流著血，一寸一寸爬過來的。」

「沒關係。」沈一歡看著沈憬慌張的眼神，對她溫柔地說：「我沒有讓你現在答應我。」他摸了摸沈憬的頭髮：「不要怕，有我在，我不逼你，無論你給我什麼樣的答案，只要是你想的，我都尊重你的意見，好嗎？你慢慢的想，慢慢的給我答案，不用著急現在就回復我。好嗎？」

「我……」沈憬不知該說什麼。

「天氣太冷了，你先回家，蓋好被子好好捂一捂，睡一覺。」沈一歡將沈憬的身子轉過來，向樓道口推了推她。

「去吧，好好睡一覺。明天再想。」

「小憬，你彈錯音了。」許老師輕輕地提醒沈憬。

「啊，哦。」沈憬趕快回了回神，應了一聲。

「怎麼了呀？感覺你今天心不在焉的。」許老師是這次和沈憬的畫配合一起表演《鳳求凰》的古琴演奏者。

受了小行的啟發，沈憬去負責人那裡得到了許老師來看錶演場地的時間。小行說，要想畫出意境，就要深入了解演奏者的表演內容。

沈憬對音樂一竅不通，卻在看到許老師拿來的琴時產生了一種莫名的認同感。既然了解，還是親身感受比較好，沈憬於是提出向許老師簡單的學習這首曲子的想法。

許老師是個年紀大約40歲的中年女人，說「大約」，是因為許老師的氣質沒有給人明顯的年紀感，彈琴的時候讓人感覺仙風道骨，猶如世外高人，但是相處起來，卻親切有趣，沈憬與許老師，談著倒也很投緣。

「哦哦，大約昨晚沒有休息好。」是啊，怎麼可能休息好呢？明明是一夜沒睡，本以為塵埃落定只余傷心的事，突然有了一個這樣大的轉折。

「許老師，你結婚了嗎？」沈憬問。

「哦？看來小丫頭感情上有情況了呀？」許老師笑著說道。

「呃~暴露的這麼明顯嗎？」沈憬覺得詫異。

「你知道這首曲子的背景故事嗎？」許老師沒有回答沈憬的問題，卻反問了她一句。

「我不知道。」

「這首《鳳求凰》有個說法叫'琴挑文君'，說的是司馬相如有一次在宴會上彈了這首《鳳求凰》，從而引起了卓文君對他的愛慕，二人家庭情況懸殊，遭家人反對，無奈之下二人私奔，生活的很清貧，文君當掉自己的首飾換來錢財當壚賣酒，而司馬相如便當起了洗酒碗的小廝。」

「那後來他們就幸福的在一起了嗎？」沈憬聽故事聽的入迷。

「怎麼可能那麼順利呢？」許老師笑了笑。

「後來司馬相如的《子虛賦》得到了漢武帝的賞識，平步青雲，便想納茂陵女子為妾，冷淡了卓文君。卓文君並沒有懦弱的逆來順受，也沒有喪失理智成也潑婦，而是寫了一首《白頭吟》給司馬相如。司馬相如看到卓文君的信，回憶起兩個人在一起的幸福時光，這才沒有再納妾，而是與卓文君白頭偕老。」許老師講完故事，靜靜地看著沈憬。

「許老師，你的意思是，讓我也寫一首那個什麼白頭吟嗎？」

「真是個傻孩子，我是想說，無論愛情和婚姻，順風順水的關係太少了，司馬相如和卓文君，也是共同經歷了貧窮，背叛等等，最後才白頭偕老，任何關係的相處是個大學問。首先，要先能認真正確地面對自己的感情，知道你心裡到底想要什麼。然後，根據你最真實的情感，做出你的決定。宣洩情緒不起作用，逃避同樣也沒有什麼意義啊。」

「那怎麼能知道心理最真實的想法呢？」沈憬疑惑的問。

「拋硬幣的時候，你想要字還是想要花？」

「我？都行吧？」

「有沒有傾向的？」

「我……不知道。」

「當你拋出來，接到，打開后，看到的是字，你心裡有想再拋一次的時候，說明你心裡傾向的是花。當然我這只是舉個例子，有很多種方法能感受到心底最真實的需求，每個人都不同，還是要自己去摸索。」

「這樣啊……」沈憬思索著。

許老師看著沈憬陷入思考的樣子，笑著搖了搖頭，取過旁邊的一張膝琴，放在腿上，彈起了這首《鳳求凰》，音韻悠長，別有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