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東風無意,攪動滿園風雨
溫婉言出身寧國公府溫家,是現任寧國公溫景琨唯一的嫡女,自幼受盡家人寵愛。
她上有兩個嫡親哥哥,下有一個庶弟一個庶妹,父親最寵愛的卻一直都是她。這麼多年以來,父親一直把她當做兒子教養,詩詞歌賦包括策論也曾教過一些,甚至還跟著二哥哥溫長林學了一些拳腳功夫。如此一來,溫婉言的眼界要比普通閨閣女子高得多,膽子自然也大得多。今日一大早,她就讓貼身婢女柳綠扮成自己的樣子躺在床上裝病,自己卻悄悄帶著桃紅出門去了。
原本她與鄧丞相的嫡女鄧玉兒約定今日一起游湖賞花,打算一路慢慢走過去順便四處看看。沒想到今日出師不利,不僅剛出門就平白摔了一下,還被一個一看就出身貧賤的少年給說教一番,就差指著鼻子說她忘恩負義了!
今日真是把她的臉都丟盡了!偏桃紅平日看起來那麼機靈個人,竟然被那少年的俊臉給勾走了魂,到現在都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溫婉言恨恨的埋頭往前走,一邊想著最好別讓她再碰到,不然一定給他好看!
一直都沉默的跟在她身後的桃紅看著自家小姐的背影,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激動的叫到:「我知道了!」
溫婉言正在自己的腦海中幻想怎麼把那少年大卸八塊,被身邊桃紅突然發出的聲音嚇了一跳。她伸出手按住砰砰亂跳的心臟,喘了口氣這才沒好氣的說:「一驚一乍的做什麼?!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嗎?」
桃紅卻顧不得主僕有別的禮節,她激動的拉住溫婉言的手:「小姐!奴婢知道他長的像誰了!」
溫婉言本就心情不好,桃紅這話說的沒頭沒尾,更是氣得她肝都疼了:「夠了!你說的這都是什麼?你知道誰像誰了、那個他又是誰?!」
桃紅訕訕一笑,知道自己剛剛激動過頭了話沒說明白,她冷靜了一下重新組織好預言這才說到:「奴婢說的是之前好心幫咱們的那個人!」
溫婉言眉頭一皺,卻又很快鬆快了,她挑眉:「你是說,你知道他是誰了?」也好,知道了他的身份,遲早把之前丟的場子找回來!
桃紅卻搖頭:「奴婢哪知道那位公子是誰?奴婢只是說奴婢知道他長的像誰、為何總是覺得眼熟了!」
溫婉言聽她說到這裡有些失望,興緻缺缺的說:「哦?那你說說看,他長的像誰。」既然長得像,肯定是有關係,順藤摸瓜,遲早把那膽大包天的少年給揪出來!
「他長得像小姐您啊!」
溫婉言還沒從自己的思緒里走出來,她眨了眨眼睛,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你剛剛……說什麼?」
桃紅一雙眼睛興奮的好像在發光,她看著溫婉言說:「奴婢是說,那少年臉長得有幾分像小姐!要不是性別不對、氣質不像,身高年齡也對不上,走出去人家一定會以為你們是一對雙生子呢!」
溫婉言這才仔細回想剛才少年的樣子,驚疑不定的問桃紅:「真的很像嗎?」不會吧?
桃紅先是點點頭,遲疑一下卻又搖了搖頭:「奴婢也說不上來,真要說像,奴婢一眼就能瞧出來哪個是小姐你,可要說不是,五官確實又太過相似!要是小姐的臉再消瘦些線條凌厲些,看起來就更像了……」
溫婉言暗暗咬牙:「與我長相相似?卻又不是溫家人,那他會是誰?……難道——」溫婉言猛的抬頭與桃花對視一眼,都把對方眼中的驚疑與擔憂看在眼裡,知道對方與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溫婉言沒了出去閑逛的心思,急急的吩咐桃紅:「桃紅!此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我得回去一趟!你去給玉姐姐送信兒,就說我有要事今日不能赴約,讓她自己遊玩吧,不必等我!改日我親自上門賠罪!」
桃紅眼睜睜看著自家小姐風風火火跑走了,只能認命的去給鄧玉兒送信兒。
跟在她們身後的十三摸了摸下巴,悄悄跟上了溫婉言。
溫婉言也顧不得隱瞞自己出府的事兒了,敲開後門直接沖回了自己的屋子,叫柳綠起來去請母親身邊的妙音姑姑過來說話。
柳綠一邊服侍她換上平日的衣裳首飾,一邊不解的問:「小姐,您剛男扮女裝混出府去就不遮不掩從後門回來也就算了,又急急忙忙要去請妙音姑姑,可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兒?」
溫婉言剛要說,猛的頓住了。是呀,她與那少年不過是萍水相逢,長得像興許只是個巧合而已,在沒有切實的證據證明之前,她的所有設想都只是自己的猜測罷了!之前她沒有遮掩自己的行蹤,這事兒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傳到母親耳朵里,這個點母親定然是在查賬,她再這麼一請妙音姑姑……
「罷了!剛剛只是有些小事想問問,只是無足重輕的小事兒,不必去驚動妙音姑姑了,我自己也能處理。」要是真的請妙音姑姑過來,也就等於驚動了母親。不過是件沒影兒的事,她弄出這麼大陣仗,無論是個什麼結果傳出去對溫家都不是件好事兒。
想到這裡,溫婉言長出了口氣:「是我想岔了。」
還是等下次遇到這少年先問過他的出身再說吧。說起來,少年說話時帶著江南口音,莫非是從江南來的?千里迢迢來京都做什麼?還這麼巧在溫家外遇到了?溫婉言越想越覺得坐不住。
「我不能坐以待斃!我得想辦法自己調查!」溫婉言最終下定決心,只是要怎麼繞開母親與父親的眼線調查還要仔細斟酌。
瞥了一眼一臉懵懂的柳綠,溫婉言暗暗搖頭:瞧著是個心靈手巧的,怎知是個榆木腦袋,忠心是有夠忠心的,卻怎麼調教都不開竅!這等重要的事情,決不能交給柳綠去辦。柳綠的父親是溫家家生子,也是她父親的心腹,要是柳綠知道了,那麼她的父親寧國公也就知道了。
柳綠還不知道自己又被嫌棄了,她糾結的看著溫婉言:「那……小姐,這妙音姑姑奴婢究竟是請,還是不請?」
溫婉言白了她一眼:「不請了!看到你就生氣,你等下去後門處等桃紅回來讓她立刻換好衣服來見我!」
柳綠有些委屈,每次都是這樣!小姐有什麼事兒從來都不讓她知道,總是背著她跟桃紅那個只會巧言利口向主子邀功的賤婢商量。然而再不甘,她也只能在幫溫婉言換好衣服之後聽從小姐吩咐去後門等桃紅回來。
溫婉言冷靜下來之後,往日的精明也跟著回來了。她知道自己今日變裝出府的事兒是瞞不住了,與其讓母親知道后再來責問,不如她先去認個錯把這事兒輕輕揭過。想到這裡,溫婉言起身帶著幾個丫鬟一起出門往母親溫柳氏的院子去了。
溫柳氏正帶著大兒媳小溫柳氏一起查看府中的賬目,聽到溫婉言來了,抬頭一笑:「哦?言兒來了?讓她進來吧。」
說著瞥了一眼妙音,妙音行了一禮就轉身出去了。
溫婉言進屋后先是行禮問安,溫柳氏唇邊帶笑讓她起來,指著溫婉言對小溫柳氏說:「瞧瞧!莫不是今日天上的太陽打西邊出來的?言兒竟然這會兒來了我這裡!」
溫婉言笑著依在她身邊身邊撒嬌:「瞧母親說的!難道平日里女兒不曾來過?」
小溫柳氏放下手中的賬本笑著說:「平日里一說要看賬本,言兒跑的比誰都快,今日卻來了,莫不是浪子回頭,打算幫母親分擔一二?」
溫婉言皺了皺鼻子:「有嫂子這樣得力能幹的幫手在,哪還要言兒添亂?母親~女兒來此有事要同你說!」
溫柳氏被她搖了幾下,忍不住笑著說:「好了好了!都多大的人了,還學做小兒女的模樣撒嬌!我就說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說吧,又惹了什麼麻煩?」
溫婉言搖了幾下溫柳氏的胳膊:「難道在母親心裡言兒只會惹禍不成?不過——女兒今日確實有一點點的小麻煩!」
看溫婉言伸出食指拇指比在跟前比劃試圖說服她,溫柳氏卻並不當真,什麼時候婉言不惹事兒了才叫奇怪:「說吧!」
溫婉言立刻坐直了身體,臉色微紅說:「女兒今日一時興起,從牆頭跳出去繞著宅子逛了一圈又從後門回來了……不過,我保證!除了守門的老張之外,絕對絕對沒有再讓別人看見!」
溫柳氏無奈的搖搖頭:「我知道了,等下就讓人關照老張。你呀——」說著伸出手捏住她的鼻子:「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好讓我這做母親的省心些!」
小溫柳氏笑笑:「言兒生性活潑可愛,若真的拘在屋子裡,只怕不過半日就得悶壞了!」
溫婉言在溫柳氏鬆手后立刻伸手護住自己的鼻子,揉揉有些發酸的鼻子這才說:「還是嫂子了解我!」
溫柳氏無奈的說:「女兒家,在父母面前天真些不是什麼壞事兒,可你遲早要嫁人的!明年你就要及笄了,以後嫁到夫家還如此行事,那可如何了得?」
溫婉言想到二皇子對自己含情脈脈溫柔體貼的樣子,不由的臉一紅嘀咕道:「他才不會捨得責怪我!」
溫柳氏沒有聽清:「你說什麼?」
溫婉言立刻回過神,沖著溫柳氏吐了吐舌頭:「沒有!女兒是說,女兒不想嫁人,想要一直陪在母親身邊呢!」
溫柳氏被她哄得眉開眼笑,等溫婉言走了,這才收起臉上的笑,不由得露出幾分愁色:「女人遲早是要嫁人的,言兒性子跳脫,眼光卻隨了她爹,也不知得要什麼樣的男兒才能入了她的眼……」
小溫柳氏不動聲色的勸她:「兒孫自有兒孫福,言兒是個有福的,定然會嫁個頂好的丈夫!」
溫柳氏嘆息一聲說到:「不求多麼優秀出色,只要對言兒是一心一意的就好!」
小溫柳氏想到自己剛剛滿周歲的小女兒,不由心有戚戚:「母親說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