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孤身赴險 妙手回春
十三跟到寧國公府里四處轉了轉聽了一耳朵溫府下人之間的勾心鬥角,確認溫婉言很在意自己就離開了,沒再繼續跟下去。
反正看溫婉言從溫柳氏院子出來后就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顯然對於怎麼調查這件事已經有了主意,她只要等溫婉言查出結果后再來就是了。
回到暗營,十三到練功房轉了一圈,老怪物果然說她心不靜,不肯與她過招,讓她自己離去。
十三從練功房出來,轉了一圈腳步一轉就去了十一的院子。
十一擅長機關術數,藏書也多與此有關,十三閑來無事會借他幾本書看看打發時間。
十三去時,十一院門緊閉,可見人出去了。
十三眼珠子轉了轉,左右看看四下無人就翻牆進去了。順利穿過十一新布下的陣法,摸到他的書房裡,隨手撿了本沒有看過的書,在離開時順手出手改動了一下陣法,十三就悄悄跳摸回了自己的院子。
暗九正坐在她的屋頂上喝酒,看到十三看見自己時本就面無表情的臉上隱隱散發出寒氣,他也不在意,搖了搖手中的酒壺:「上好的梨花白,來一口?」
十三淡淡的拒絕了:「不必了!我不喝酒。」
暗九仰頭又喝了一杯酒,十三敏感的嗅到他身上被酒氣掩蓋下的血腥味兒:「你受傷了?」
暗九不知想到什麼,不由的伸出舌頭舔了舔下唇眯著眼笑了:「小傷罷了!」
看他依舊是老樣子,想來不是什麼嚴重的傷,十三懶得搭理他,自顧自的坐在石桌前安靜的看書。
暗九又喝了一口酒,起身跳下去走到桌前:「書有什麼好看的?酒可是個好東西啊!正所謂一醉解千愁,夢裡盡歡顏,聽聞這世上有一種酒名曰忘憂,入口甘冽醇厚,回味悠長,喝上一口就能忘盡世間煩憂事!若是有緣,真想嘗嘗……」
十三終於捨得給他一個目光:「醉時好夢,醒來該是何種情形依舊不會有絲毫改變,何用?不過是世人借醉酒逃避現實罷了!」
暗九誇張的嘆了口氣:「沒想到小十三你還有這種見解?!還真是小瞧了你了!你——有沒有想過離開這裡?」
十三一雙清冷的眼眸淡淡的看著他,暗九想起她小時候活潑可愛的模樣,不由心中一嘆:「十三,雖然不知你到底是什麼身份,可這些年下來,以你的聰明應該早就看出來了,除了一開始強硬的送你去學怎樣殺人之外,首領並不阻止你做任何事!你至今都未被編入暗營,只要你想離開,不過一句話的事情……」
十三合上書:「天大地大,除了暗營十三無處可去。而且——這麼些年下來,十三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離開,又能去哪呢?更不要說去嘗試像個普通人一樣生活!你的好意,十三心領了!我要休息了,恕不遠送。」
說完話十三起身回屋裡去了,留下暗九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發獃。許久后暗九才搖頭苦笑:「人生難得糊塗才能活得輕鬆,你怎麼就是不肯明白呢?」十二說十三易容學得不錯,只要她願意,隨時都能適應自己的新身份去生活,只是她不願意罷了。暗營,哪裡是值得人留戀的地方?暗九一口氣把剩下的酒喝完,起身搖搖晃晃的走了。
很快十三就接到了新任務。
這是家主親自安排下來的任務。十三仔細的將一併傳來的關於任務目標的信息全都仔細看了一遍之後,對於怎麼完成任務心裡已經有了底。而且,若是她沒記錯,當年她出任務在外時似乎無意間與任務目標身邊心腹有過幾分交情,若是小心籌謀,未嘗沒有機會。
暗一負責調度各個隊伍之間在完成任務時的協調布局,在十三接下任務后,照例來問她需要什麼。
十三臉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只有一雙明亮的眼睛透露出一絲她的心底的興奮與期待:「不必!此次任務目標不比以往,我獨自前去勝算更大。」
暗一沉默了一會兒才沉聲問:「有幾成把握?」
十三搖頭:「不過五成!我會儘力完成任務的。」
暗一再一次沉默許久才問:「可有遺願?」
十三搖頭:「無牽無掛,孑然一身,亦無遺憾。」
暗一雙唇緊抿,許久才低聲說:「我會派人在外圍接應你,若是任務失敗,你盡量突圍,全力保命!」
這還是自認識暗一以來,他說過的最長的話了。這次輪到十三沉默了,許久后她才輕輕點頭:「我記下了。」
暗一目送十三離開,剛剛十三隻是說自己記下了,卻並未答應他一定活著回來。
十三穿上一身天青色交領儒衫,衣服已經洗得有些褪色發白,只是看起來依舊乾淨整潔。她並未過多修飾自己的臉,只是提筆在臉上寥寥修飾了幾筆,很快一個唇邊帶著人畜無害的溫和笑容的落魄書生就映在了模糊的銅鏡里。
她沒有帶毒藥,也沒帶常用的兵器,只帶了一包針灸用的銀針。銀針上並未淬毒,只是普通的銀針。到了她這個程度,說摘花飛葉就能傷人有些誇張,可一個常人拿之無用的東西在她手裡就能成為最厲害的殺人兇器。一包銀針,易攜帶還不會引起人的防備,足夠了。
她此次扮的是個家道中落剛從江南回京準備參加明年科舉的年輕書生白玉書,因家中幼弟自幼體弱多病故而對醫術也略有研究。
已有路遠的學子陸續入京,她來的不算突兀。在京城隨意轉了一圈就花了幾兩銀子租了一處獨院住下。
她住的地方恰好在李滿家隔壁。收拾好后她當日就住了進去,第二日在院里讀書時聽到外面亂糟糟的聲音故而推門出去查看,沒想到原來是李滿的老娘突發心疾厥了過去。李滿是個走街串巷的賣貨郎,此刻又不在家家裡無人做主,鄰里亂成一團,還是張大有站出來派人去請大夫,又幫忙把人抬進了屋裡。眼看大夫還沒請來,李大娘眼看就要不行了。
十三分開人群:「請諸位讓一下,小子不才,懂些岐黃之術,若是信得過在下,在下可以幫忙看看……」話還沒說完,就被李滿的好兄弟張大有拉過去了:「小書生,你不是在誑人吧?真的會治病?」
十三年輕朝氣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只是略懂一二。」
張大有狐疑的打量了她幾眼,咬咬牙讓開了:「你們這些讀書人說話總是酸溜溜的半點不痛快!會就會、不會就是不會,什麼略懂一二?!左右那群見錢眼開的大夫也不一定肯來,你既然說會治病,就趕緊給人看看吧!」
十三唇角溫潤的笑意不變,穿過人群坐在木板床邊垂眸給李大娘把脈。不過幾息她心裡有了底:「不是什麼大病,扎幾針就好了,只是日後仍需小心注意,不宜再操勞過度……」一邊說著,一邊翻出自己的銀針,讓張大有扶起李大娘給她扎針。
興許是白書生氣質太過沉穩冷靜,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輕易就讓人忽略了他不過弱冠之年。眼看幾針下去,那小書生在李大娘后心處拍了幾下,李大娘長出一口氣,臉色漸漸好了。這下周圍的人看她的眼神立刻從懷疑變成了敬佩。
十三也不跟人攀談寒暄,自顧自的轉回自己院子,不多時拿著一張寫滿字的紙回來遞給張大有:「這是養身子的藥方,按方抓藥,連吃旬月就大好了。只是日後要千萬注意,不宜過度勞累,否則恐於性命有礙!」
張大有這次是徹底信服了,捧著那張寫滿字的紙看了幾眼,說不出什麼好賴,只覺得這書生這手字寫的跟他的人一樣好看:「好嘞!多謝這位小兄弟仗義出手了!你救了我兄弟的老娘,就是我們兄弟的恩人,我先替大滿謝謝你!」
張大有說著就要給十三下跪,十三被唬了一跳手忙腳亂的拉住他,白皙的臉上通紅一片:「你這是做什麼?!不過是舉手之勞,任誰有這個能力也不會放任不管的!趕緊抓藥去吧!」
張大有擦了擦眼角的淚,揣好藥方走了。買葯時,他心裡惴惴,生怕自己身上的錢不夠,等聽到夥計說要多少錢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夥計明顯有些不耐煩:「一個大子!」
張大有直到掏了錢抱著葯回去了都以為自己在做夢。以前一頓葯都要花幾個大子,這看著滿滿當當的一張方子竟然只要了一個大子?
李大收到信兒后第二天才風塵僕僕的回來,見到自己娘親正在院子里好好的坐著,眼眶一紅就跪在了她跟前:「娘!」
兩人抱頭痛哭一陣兒,這才仔細說起了昨日的事兒,聽到是隔壁新來的小書生幫忙救回的人,李滿決定好好謝謝人家。
出門恰好遇到了張大有,張大有很高興:「大滿你回來了!」
李大激動地上去拍拍他的肩膀:「這次還要多虧了你!不然……」說到這裡,他眼眶又紅了。
張大有顯然也心有餘悸,兩人唏噓一陣兒,張大有這才說起抓藥時的事兒。兩人打算一起去謝過那小書生。
兩人敲門時,十三正在樹下看書,剛一開門李滿就跪在了她跟前:「謝恩人救我母親一命!請受我李滿一拜!」
十三一張臉立刻紅了,手足無措的拉他起來:「你這是作甚麼?快快起來!」
十三拉不動李滿,只能把求救的目光轉向張大有,張大有樂呵呵的說:「白公子,你就讓他好好謝謝你吧!不然他要一輩子都不能心安了!」
十三無奈只能避開,受了李滿半禮。
請二人進了院里,看到她桌子上攤開的書,心知怕是打擾了人家讀書,正要道歉,卻聽十三說:「昨夜裡我翻了翻醫書,李大娘的病雖然不能根治,卻有調理的法子,照方吃藥,平日里再小心些,調理一段時間后就可與常人無異。玉書正打算抽時間給你們送去,可巧李大哥你們來了!」
接過十三遞過來的藥方,再看小書生眼下淡淡的青黑,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李滿虎目含淚,又要納頭下拜,被十三眼疾手快緊緊拉住了:「不過是舉手之勞,李大哥你太客氣了!」
李滿擦了擦淚:「我李滿是個粗人,不會說那些漂亮話,白先生你的大恩大德李滿沒齒難忘,白先生有什麼需要我李滿幫忙的,儘管開口!大有是我過命的兄弟,我不在家,白先生你找他也是一樣的!」
張大有也在一邊應和道:「大滿常年出門在外,只要白公子開口,不管什麼事兒我一定給您辦妥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