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願你隨心所欲
「重玥，星辰之海是一個怎麼樣的地方?」棠曦小的時候，曾經做夢，夢著星辰之海繁星西墜，映著水面波光瑩瑩地，遠遠的水平線處，有誰像一尊石像一樣佇立著。
「是一個......很孤獨的地方。」
星辰之海有三千星辰，晚上的時候，星辰從海面上升出來，點綴黑夜；白天的時候那些星星在光明出現的一瞬間紛紛墜入海里。
星辰之海總是被一種孤獨圍繞著，星辰之海始終日夜守候著三千繁星的歸來，卻也總在晚上無奈地看著他們離去。
守候著，無望的愛......
「怎麼會是一個孤獨的地方呢？每一顆星星都是希望的火苗，那裡明明是一個充滿希望的地方，星輝燦爛，多美啊！」
重玥看了她一眼，棠曦側著身子，枕著另一邊沒有受傷的手臂，她的眼睛就像星星一樣璀璨，秀美的臉龐和絢麗的笑容讓重玥的心也隨著跳動。
「重玥出生的地方，一定是一個像夢境一樣安逸美麗的地方。」棠曦說著，一邊閉上眼睛幻想。
重玥抬手悄無聲息地施展了一個安眠咒。
今晚她的夢裡，一定是她所想象的美好。
當落日餘暉般的光線透過窗戶照醒棠曦的時候，她恍惚地看著床頂，昨晚竟然真的被重玥哄睡著了。
她起身整理了自己一番，打算去看看白焉的情況，推開虛掩著的房門，趴在桌子上的從容騰地清醒了過來。
「你一直守在這?」棠曦有些驚訝地說著，從容迷糊了一陣，點了點頭。
「從容，你是不是因為焉哥哥的傷很自責？」棠曦可以感覺到，從容陷入了一種極度自責的情緒中。
從他失控那一刻起，被無限放大，如果不加以干預，或者會成為從容以後一輩子的業障。
「我只是，突然覺得自己很無力......」從容似乎有些疲倦，聲音有些沙啞。
「為什麼要這樣想呢？戰神的名號不是你自封的，而是你一刀一槍建功立業獲得的，那都是其他人對你的認可。我見過沙場上自信飛揚，像火焰一般熾熱的從容，而你手底下的士兵們看著你的眼神也充滿火熱的信仰。」
從容苦澀一笑，曾經失去父母雙親的無力、愚蠢的決策害死授業恩師的自責，這些情緒一直盤踞在他的心底，以至於這些年來，他一路向前走的時候，只是拖著贖罪的念頭，擔負著責任罷了。
「別人對你的認可，你憑什麼因為一些錯誤就輕易地自我否定?魔族手段狠毒，這些年如果不是你一力抵抗，不說神族，整個世界說不定都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棠曦生氣急了，揪著從容衣襟憤怒地說著，「你知不知道焉哥哥有多崇拜你，我會混入軍營，一半的原因也是因為你。」
從容愣愣地看著棠曦，她眼裡堅定的神色，灼灼的目光明明滅滅，像是一束光突然照進他的心裡，撒落一地絢麗的光斑。
棠曦無線靠近的容易異常清晰，這個號稱神族第一美人的少女，容顏昳麗，即便是沒有鑒賞能力的人也會在看見她的一瞬間忍不住感慨一句「真美」。
從容第一次感覺到被信任著的感覺，他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我不知道讓你耿耿於懷的是什麼，可是既然讓你如此在意，既然改變不了過去，那就讓它從今以後都沒有機會再在其他人身上重演。」
棠曦慷慨激昂地說完心裡話，鬆開了從容，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失態，尷尬之情讓她忍不住想逃離。
轉過身時，她聽到了從容略帶壓抑的聲音，「他本來可以繼續在戰場上廝殺，建功立業，守疆衛土的。如果不是因為我，至少未來的一百年，他依舊是榮耀加身的神族戰神……」
過度的偏執，讓從容在那場戰役中被邪祟侵蝕，失去神智而攻擊前任戰神。
被最信任的弟子背叛，前任戰神無疑是最痛心的一個，在那一瞬間他終於意識到，他認定的繼承人有一個巨大的魔障，未來會成為他的大山，只可惜他他已經沒有時間去開導他了。
並沒有怪責從容，前任戰神也沒有把這件事情宣揚出去，他默默地替從容驅除邪祟，可是新傷舊傷之下，前任戰神終究還是撐不住了。
這件事情，一直是從容難以釋懷的一個心結，這是他唯一一次，其他人吐露。
棠曦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安慰從容，走到他的面前，棠曦把一個東西塞進了從容的手中。
「我知道我沒有過你的經歷，所以沒有資格評論。可是從容，我對你的期許或許與別不同，我希望你可以隨心所欲！」
希望你可以隨心所欲，如果你是真的喜歡這份責任，那就心無旁騖地承擔起它；如果不是，即使你此刻抽身離去，我也不會怪你……
從容或許明白了，前任戰神選中他的原因從來不是因為他最合適；交給他的也不是難以負擔的責任。
從容攤開手，手裡握著一枚玉雕的白菜，那是白焉送給棠曦的玉菘。
「從今天起，這枚掛墜就替我、替焉哥哥守護你，我相信焉哥哥會樂意的。」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失去，讓從容這些年來拚命地殺戮魔族，別人看到的是他對神族的守護，可也許對他自己而言，這只是贖罪。
玉菘既是守護法器，又能夠凝神靜氣，送給一身殺戮的從容或許十分合適。
把玉菘掛到從容的清曜劍劍柄上，棠曦飛快逃離。
負面的情緒，與其變成絆腳石，不如成為一路前行的動力！
從容伸手摸了摸玉菘，上面還殘餘著棠曦的溫度，他有一次感覺到心跳紊亂。
他記得，棠曦剛出生的時候，他抱著笑得如春光般絢爛的小棠曦，那一刻的他有了一種直覺，那時士兵出生入死培養出來的直覺。
他的直覺告訴自己，在未來他和這個小娃娃會有這夙命般的羈絆，這一刻的他終於明白為什麼當時會有那樣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