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彈指之間

2010年，十八歲的李容夏高中畢業，他獨自離開了位於華夏南方的家鄉，來到異國打拚，只為追逐自己的歌手夢想，彈指一揮間，轉眼七年就過去了，農曆新年的鞭炮聲漸行漸遠，2017年的春天腳步似乎已經不遠。

應該如何形容過去的七年時間呢？

夢想，到底是實現了，還是沒有實現呢？

在娛樂至死的千禧年時代，「出名要趁早」這句話更是被詮釋到了極致，偶像歌手的年齡正在進一步低齡化，曾經，2NE1的朴春和朴山多拉二十六歲出道、After-School的朴嘉熙二十九歲出道，但現在已經看不到了，二十歲出道都已經被認為「有點遲了」。

原因，很多也很雜。

對於女生來說，花期很短，人們總是喜新厭舊，新鮮血液源源不斷地注入，讓女子偶像團體的平均年齡持續下降。

對於男生來說，兵役則是橫亘在眼前的大山，這也意味著男子偶像團體的活躍時間被迫以軍隊生活為中心分割成為兩個部分，在進入軍隊之前，公司希望能夠儘可能爭取到更多活動時間，於是團體平均年齡也全面下滑。

當然，手持華夏護照的李容夏，兵役不是問題，但唱片公司選拔練習生的時候，還是更加青睞年輕人。

其他人在十八歲的時候，都已經出道登台；而李容夏才剛剛開始追逐夢想，這也成為他的第一個門檻。

Star-Museum公司、JYP公司、YG公司……儘管李容夏的其他所有考核項目全部達標，甚至是優秀，但僅僅因為年齡這一個因素，這些頂級唱片公司還是毫不留情地將李容夏拒之門外，沒有任何機會。

最終，李容夏成為了WM娛樂的一名練習生。

成立於2008年的WM娛樂是大大小小諸多唱片公司之間的一股清流，與其說是一家大公司，不如說是一間家庭作坊。

公司創建者李元敏和其他頂級唱片公司的創始人李秀滿、朴振英、梁鉉錫等人一樣，都是歌手出身，1995年出道，活躍在千禧年交接之間，儘管歌手事業並沒有取得輝煌成就，但通過建立人脈奠定了事業基礎。

李元敏個性溫和、慈眉善目，再加上自己經歷過漫長而無名的歌手職業生涯，這也使得他能夠對歌手事業感同身受，更加細膩也更加耐心，體現在領導公司的方針與風格上，就越發顯得難能可貴起來。

WM娛樂並沒有廣撒網的意思，而是堅持精益求精地培訓練習生，旗下練習生數量始終控制得非常低，確保每一位練習生都能夠接受全方位的訓練，真正地讓他們的實力得到提升；並且公司始終堅持自己的風格，不急不躁，絕對不會因為短期的低迷或者失敗就輕易放棄自己的藝人，這是其他小型公司所做不到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WM娛樂成立即將邁入第十個年頭，一共也只推出了兩個組合，2011年出道的B1A4，還有2015年出道的Oh-My-Girl。

B1A4出道兩年之後才贏得三大電視台音樂節目的首個一位，Oh-My-Girl至今依舊在二線三線之間苦苦掙扎，但WM娛樂依舊沒有操之過急，更加沒有放棄的打算，始終按照自己的步調，認真發展藝人。

在利益之上、娛樂至死的娛樂產業里，WM的堅持確實是一股清流；而且，這還體現在另外兩點之上。

第一，風格。

歌謠界的風格總是千變萬化，小型公司的偶像團體往往都沒有自己的固定風格，最近流行什麼就跟風什麼，發展成功的組合如T-ara就被稱為是「風格百變」，但發展失敗的組合就被徹底淹沒在洪流之中。

但WM娛樂卻不是如此，B1A4是清爽少年風格，Oh-My-Girl則是森系少女風格，他們始終堅持自己的風格，即使這樣的風格並不是市場主流，他們也不曾盲目跟風。

而且，公司非常重視團體成員自己的意見，鼓勵組合成員們加入詞曲創作的行列，B1A4的鄭振永更是逐漸成長為一名創作型製作人，在整個歌謠界都擁有一席之地。

雖然WM娛樂的風格不如YG、JYP那麼強烈鮮明，卻也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第二，貧窮。

一方面是因為公司的方針，始終拒絕放棄任何一名練習生以及歌手，即使暫時不賺錢，也不會卸磨殺驢。

另一方面則是李元敏的堅持，所有資金全部投入音樂製作之中，購買版權、製作MV等等都是業界良心，一擲千金也絕對毫不手軟，但造型、妝發、宣傳、營銷等等全部不行，令人吐槽無力，最終結果就是，公司家族粉絲堅挺，而路人眼緣卻分外乏力，粉絲基礎圈的擴張腳步始終無法提速。

WM娛樂的現金流舉步維艱，往往是出了一張專輯之後就掏空所有積蓄，下一張專輯也就遙遙無期，但即使是這樣，公司也依舊拒絕改變自己的風格，我行我素的身影在利益為王的當代社會確實獨特。

就是這樣的一間小小家庭作坊，敞開懷抱接納了十八歲才開始追逐夢想的李容夏，因為他們看到了李容夏的天賦，也看到了李容夏的熱忱。

進入公司不久之後，B1A4就準備出道，雖然李容夏天賦出眾，但練習才剛剛起步，實力終究還是不足，錯過第一次出道機會也是預料之中的事情，而在那之後，訓練刻苦的李容夏開始慢慢兌現自己的天賦。

「公司每個月的月末考核，李容夏曾經和別人共同並列第一過，但從來沒有跌落到第二過」。

自2011年六月起，李容夏開啟了自己傳奇練習生的生涯，再也沒有將月末考核第一的位置讓出去過。

本來，WM娛樂準備讓李容夏成立組合出道，但其他練習生的平均實力跟不上，就連三個成員都湊不滿；再加上公司的女練習生們也已經等待許久許久，因為年齡的關係，女子組合的推出計劃已經不能再往後推遲下去，因為賬面之上的資金捉襟見肘，公司很難同時間段內推行兩組歌手。

於是，李元敏拍板，李容夏以單人歌手的身份在女子組合之前率先出道。

2014年六月十六日，李容夏發行個人首張迷你專輯「1.0」，並且通過M-Countdown展示了自己的舞台首秀。

然而……現在的音樂圈還是「組合當道」，單人歌手的生存空間已經被壓縮到了極致，強大的實力也無法確保成功，想要在歌壇佔據一席之地，非常非常困難，就連憑藉著「瘋了」、「星期六晚上」成功闖出一片天地的孫淡妃也被迫轉型，成為一名演員，更不要說初出茅廬的李容夏了。

「1.0」，沒有能夠激起任何水花。

沒有流量沒有宣傳沒有爆點，沒有後台沒有人脈沒有資金，即使音樂再好實力再強也終究無濟於事，現在早就已經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了。

隨後，從「1.0」到「3.0」，兩年半的時間裡，李容夏一共發行了三張迷你專輯，遺憾的是，全部石沉大海，娛樂圈基本就是「查無此人」。

與此同時，WM娛樂也陷入一場徹頭徹尾的困境。

在剛剛過去的2016年裡，為公司打下一片江山的B1A4在本土市場陷入瓶頸之後，轉入隔壁東洋市場打拚，但整體成績不如預期，反而是因為長期的空白而讓本土市場進一步下滑。

與此同時，出道滿周年的Oh-My-Girl也始終沒有能夠吸引太多注意，粉絲基礎薄弱，公司咬緊牙關，八個月內完成四次回歸，並且一直持續不斷地跑商演，依靠商演的收入來回籠資金，成員們的體力和精力全部達到臨界點，陸陸續續開始生病。

其中，組合年齡第二大的申惠真遭遇網路暴力，被無數網友吐槽肥胖，從出道開始就飽受困擾的厭食症更加嚴重起來，八月的時候，因為醫生的叮囑，不得不暫停行程調養身體，團體被迫進入空窗期，全公司陷入停擺。

從出道就缺少關注的Oh-My-Girl進入空白休息期之後，粉絲的流失更是嚴重，甚至是斷崖式地被熄滅。

缺少Oh-My-Girl的商演收入之後，公司的現金流也跟著斷流，這不僅僅是困境，完全可以說是絕境。

被迫無奈的情況下，WM娛樂不得不在缺少申惠真的狀態下，重啟Oh-My-Girl的回歸，B1A4的日文單曲也硬著頭皮上陣，即使明知道是飲鴆止渴，但他們現在也已經沒有其他選擇，更加沒有退路。

正是在一片低迷沉重之中，WM娛樂迎來了2017年的農曆新年，爆竹聲聲的喜慶也沒有能夠持續太久，轉眼之間，二月也已經走向尾聲，李容夏不得不開始思考自己的未來。

再四個月，自己出道就要整整滿三年了；再九個月，自己就要整整二十五歲了——如果用這裡的年齡計算方法，那麼自己就要二十六歲了。

七年時間，三張專輯。

但自己依舊一事無成。

曾經，他以為出道就是成功，所有一切都會變得幸福起來，就好像童話故事裡的完美結局，夢想終究會得到回應，但現在他終於知道，童話為什麼只是童話了。

那麼，他應該怎麼辦呢？

繼續堅持嗎？

且不說公司的現金流已經無法支持，現在他們就是依靠Oh-My-Girl此前辛苦商演的收入苦苦支撐，公司著實沒有空間讓李容夏發行第四張迷你專輯了；單說李容夏自己，他也無法確定再次發行專輯，是否就能夠成為轉折點。

那麼，他的堅持還有意義嗎？

還是……就此放棄嗎？

但是，真的甘心嗎？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難道說，剛才的「南柯一夢」就是一個啟示？這個夢境，到底是美夢還是噩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