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張秉文你個偽君子

第6章張秉文你個偽君子

美國來的調查組對於張秉文的調查接連碰壁，先是在財務方面受挫，沒有查到有關張秉文轉移客戶的任何證據，甚至連其他違規也沒有；接著法務那邊也碰了釘子，據說被張秉文柔中帶剛地頂了回來，沒有任何有用的收穫……

這讓胡玉書非常焦躁，事情鬧到這種地步，矛盾可以說是公開化了。

雖然自己跟張秉文撕破臉面什麼的都不在話下，他胡玉書也根本不在乎，但關鍵是根本沒有達到期望的效果，這就麻煩了。

政治鬥爭講究「殺人誅心」，自己舉報張秉文挖公司牆角這個最大的罪名已經明顯站不住腳，「越權行事、隱瞞不報」倒是實錘，但離搞倒甚至搞臭一個執行創意總監可差得太遠。

情急之下，胡玉書再顧不得臉面，扯起總公司要「摸底調查」的大旗，把公司相關中層，以及初級員工中的骨幹全部召集到了最大的會議室。

「張秉文既然敢不經過上報，私自拒掉三千萬的大單，就證明這個人習慣於藐視公司規章制度，是個膽大妄為之輩！」

看著會議室里一個個低垂的腦袋，胡玉書臉色陰沉得都能滴水，「大家不要怕打擊報復，既然美國總部給了咱們這次機會，大家就應該暢所欲言。快，都說一說，張秉文工作中有什麼違反規定或者以權謀私的地方！」

坐在主位，被胡玉書拉過來扯虎皮做大旗的總公司人事主管尷尬病都快犯了，這算什麼？搞檢舉揭發，寫黑材料……是要開批鬥會嗎？

沉默在繼續，整個辦公室靜如墳場，胡玉書狠狠瞪了瞪右手邊的幾個人——他們大都來自後端的人事、財務、後勤等幾個部門，算是他的直屬手下。

眼看頂頭上司的「暗示」都快變成「明示」了，再不說兩句，轉頭吃不了兜著走的就是自己。

你推我讓半天，幾個中層是打死都不會開口的，不敢得罪張秉文是一，再者也丟不起那人！

幾輪眉來眼去之後，終於把皮球扔給了人事部剛轉正不久的一個管考勤的小妹。

小妹臉漲得通紅，連運了幾次氣，才結結巴巴地道：「張總他、他多次無視公司考勤，遲到早退成為常態，偶爾還會曠工，這、這在公司影響非常不好……」

「噗嗤」……

對面創意部和客戶部的人沒忍住，直接笑了出來。

廣告公司本身加班嚴重，自然上班時間也形同虛設，你總不能讓一個前一天剛通宵到兩三點的人今天按時九點上班吧？所以，一直以來默認的是只要能完成工作，時間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自由把握。

無視考勤、遲到早退……這種罪名連公司的實習生都不在乎，竟然想用來扳倒大區的執行創意總監？腦子抽風了吧！

咔嗒嗒嗒……

劉經武笑得一抖，圓珠筆滾落在會議桌上，帶起一串響聲。

忽略了胡玉書能殺人的眼神，劉經武朝身旁創意部的同事一擠眼。

「哎，我一直也奇怪啊。咱們老大確實是愛遲到，可每次一回來，之前沒解決的問題他就給擺平了。你們說，他不是在家裡加班來著吧？」

「對對，肯定是在偷偷加班，我早就懷疑了。」

「老大真雞賊，八成是覺得他一個執行創意總監跟咱們一起熬夜想創意沒排面。」

「你這一說還真是啊……在家偷摸想一宿，等問題解決了再來公司裝世外高人，人品好差！」

「嗦得斯內……」

一幫搞創意寫文案的熊貨，不但想象力豐富嘴皮子也利索，這你一言我一語的，都快趕上說群口相聲了。

劉經武一拍桌子，「對啊，原來如此！既然這樣，在家加班也算加班吧？不知道加班工資要不要給他補發一下？」

人事部那位小妹聽得都快哭了，合著我費那麼大勁挑出來個錯，說半天還得倒找給你們錢是不是？

於是這位往椅子上一縮，再也不敢吱聲了，胡玉書就是把眼珠子瞪出來，她也不打算再說一個字。

尬聊還在繼續，這次淪陷在胡玉書怒視下的，是財務部一個小妹。

可憐小妹平時還把張秉文當做偶像呢，如今為了工作也只好出賣他一次了：「張總他、他……有時候發票和日程對不上，還、還有虛填報銷的問題。」

這句話聽得胡玉書精神一振，財務問題可是大問題，如果張秉文在這上面不幹凈，那可有得說道。

「哦？每個月都有嗎，最高虛報多少？」

財務小妹呼啦啦翻著手中的賬目，遲疑地回答：「並、並不是太常有，最多的一個月有一千一百八十三元核對不上。」

謝特！

所有人都無奈了，千把塊錢的賬目錯誤，一個大區總監能有一百二十個理由告訴你為什麼發生，而實際上，也確實有這麼多可能會發生。

比如，你請客戶去高檔餐廳吃了頓飯，下半場趕著去K歌，難道你要告訴客戶等等，我要開發票？

排面呢？逼格呢？等你看到客戶鄙視的眼神，想想下次還能愉快玩耍嗎？

可出乎預料的，屋裡的情況卻突然峰迴路轉。

「啪！」

劉經武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臉色通紅，「什麼？這意思是他一個月貪一千多塊錢？」

財務小妹被劉經武嚇得一哆嗦，沒敢搭話。

劉經武非常憤怒：「虧我以為他張秉文是個正人君子，沒想到竟然是個挖公司牆角的小人！」

「老子一個月工資才多少啊，讓他加個薪跟割他的肉一樣。不行，老子咽不下這口氣，我找他去！」

話沒說完，劉經武噌地起身，就要往外闖。

這狀況，連他身邊幾個要好的同事都傻了眼，這小子發什麼神經？來不及細想，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拽住了他。

看著這意外的一幕，胡玉書也愣了，心說金錢果然是人性的試金石，在金錢面前，沒想到最先倒戈的竟然是張秉文的死忠。

不過也難怪，萬事就怕比較，當你發現有人稍稍貪墨一點，就是你幾分之一的工資的時候，任誰心裡都會不平衡。

不過……這個劉經武也太敏感了點，一千多塊錢對於掌管著整個中國區的執行創意總監來說，還叫個事兒？連他胡玉書都不認為這能成為張秉文的污點。

年輕人，沒見識——胡玉書在心裡對劉經武下了這樣的判斷。

「別攔我，你們沒聽見嗎？姓張的當個執行創意總監就能貪一千一，等他當了大區總經理，不得貪一千五啊？」

噗！

無論攔他的人，還是坐著的人這一刻都差點噴了出來，這尼瑪什麼邏輯？合著你眼中的總經理就比執行創意總監多值了三百多塊錢？

這特么典型的「皇帝用的是金鋤頭」啊……

「咳咳……」胡玉書咳嗽連連，好不容易忍住笑，溫言安撫劉經武，「經武，別著急，關於張秉文財務違規的事，公司肯定會嚴肅處理的。現在需要的不是憤怒，而是更多的證據。你跟他接觸的比較多，想想還有沒有別的？」

胡玉書對這突如其來的成果非常開心，如果能把劉經武給策反了，那可是這次行動中的一顆重要棋子了。

而且，就這顆「棋子」的眼界來看，似乎策反的代價應該也不大，稍微承諾給他加次薪就差不多了吧……加多少好呢，一千？不，八百或許就夠了……

劉經武在胡玉書心中基本上已經被貼上了「便宜好用」的標籤。

沒想到劉經武更怒了，直接指了胡玉書的鼻子：「我能不怒嗎？往常我以為張秉文對我們真的好，一直死心塌地崇拜他，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

「就說這次在戛納，也不知道哪個沒見識的把差旅預算定那麼低，不知道法國消費高啊？我們一幫人天天熬夜改方案，都快靠泡麵續命了。

「泡麵就泡麵吧，大家忍著，但拿了獎得高興高興吧？大伙兒讓他請大餐，那個偽君子不願意掃了大家的興緻，一邊罵著我們，一邊咬牙切齒地自己掏了腰包。

「呸！當時把我感動的啊，真是不行不行的！現在想想，一頓飯萬把塊錢的事兒，他月月貪，堅持貪個一年不就回來了么？」

卧槽，這什麼神轉折？你小子來這套！

剛才還七手八腳拽他的幾個人，當時就不想理他了，幾個入戲深的大感智商受到了侮辱，順手還下了幾套黑拳。

生氣歸生氣，捧哏的工作可不能放下，一群人再次開啟了群口相聲模式。

「是啊，平時他看咱們創意部加班辛苦，時不時的還自掏腰包請個飯啥的，原來都是收買人心。」

「對啊對啊，我真是白感動了，這當領導的就是奸詐。」

「我這輩子走過最長的路，原來是張秉文的套路！」

「哎……我數學不行，你們算一算，往常他掏錢請咱們吃飯、跟其他部門聯誼、還有他自己給創意部定的獎勵之類，貪到六十歲差不多能回本吧？」

「不好說，我看懸……」

「這麼說的話，要是他當上中國區總經理，說不定還能賺點兒吧……」

「那咱努力讓他噹噹試試？」

「嗯，我看行！」

一幫人在那咋咋呼呼，始作俑者劉經武卻翹著個二郎腿，滿含挑釁地望著胡玉書，後者臉色黑如鍋底，手裡的圓珠筆都快被他掰斷了。

「哼，簡直是鬧劇！」

總部那位人事主管狠狠瞪了胡玉書一眼，憤而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身後還傳來劉經武「熱心」的挽留：「別走啊，我還有事要舉報！張秉文他壓榨起勞工毫無人性，絲毫不顧《勞動法》。不但逼迫我們加班加點，下班時間還給我們推薦了一堆專業書，美其名曰『個人成長在八小時之外』……」

「最惡劣的是，強迫我們放下手頭堆成山的工作，不務正業，跑老遠到法國拿了個金獅子回來。」

「這種人天怒人怨，簡直是叔叔可以忍，嬸子都不能忍！」

……

「啪！」胡玉書手中的圓珠筆終於被拗成了兩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