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那是一個三十五六歲左右的男人，頭髮亂糟糟的，臉色發黃，臉頰異常的清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周海是拉著老闆到角落裡讓老闆看了警員證，並且答應不揭發他無證經營棋牌室的事情，老闆才不耐煩的將南瓜他爸爸叫出來的。

兩人在一家飯館坐下，已經是晚上了，飯館里很冷清，周海隨便點了幾個菜在等待上菜的時間裡。

男人斜靠在椅子上，一手搭在椅背上，一隻腳平搭在另一隻腳的膝蓋處不停的上下擺動。一副完全不理會周海的樣子。

「說說吧，叫什麼名字？」周海從口袋裡取出一包香煙，拿出一直扔到男人前方的桌子上。男人看了一眼周海然後撿起煙。「有火嗎？」男人問周海。

周海無奈的從褲子口袋裡掏出打火機打著火準備給他點上，然而男人卻說自己來，點上煙順便把打火機也揣進自己的衣兜里。

「我憑什麼告訴你？」男人還是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他答應棋牌室的老闆來見這個陌生人只是因為老闆說了他周海會請他吃飯，當然棋牌室老闆也沒有告訴他周海的真實身份。

周海掏出警員證遞到男人面前。男人看了警員證之後撓了撓頭髮坐正身子說「張達成」。

周海直勾勾的看著張達成，他那營養不良的臉頰讓人忍不住產生一股莫名的厭惡感。當然這並不噹噹是因為長相而已。更多的是因為南瓜竟然有這麼一個無所事事的父親。

「咳」張達成被周海的目光盯得有些發毛，他乾咳了一聲，試圖提醒周海收回目光。

「這個人你認識嗎？」周海掏出手機然後找出照片遞給張萬成，張達成看了一眼照片「不認識」。

「你撒謊。」周海淡定的語氣里透著不容狡辯的嚴厲。

「我沒有。」張達成的聲音明顯弱了不少。

「第一看到照片時你明顯的露出不自在的神情，第二你說不認識的時候右手抖了一下，第三你放低了聲音。」

張達成無可奈何的搖搖頭說道「只是見過幾次而已。聽說是陽光海岸別墅區那邊的人。」

「跟她有交談過嗎？」

「沒有，但她跟我老婆好像很熟，聽我老婆說她經常拿一些穿不了的衣服給我老婆。」

「那你老婆有沒有跟你說過她們兩人的關係？」周海問。

「沒有，我也沒問。實際上問了她也不會告訴我。」張達成說道。

「那你開始為什麼撒謊說不認識。」

「是有人要我這麼說的。」

「誰？」周海眉頭緊鎖。這倒是讓他很意外。

「不認識，一個男人。」

「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要你說不認識？」

「兩天前我從棋牌室回家，他就等在我家樓下，大概凌晨3點多一點，我們是3點結束牌局的。他沒告訴我為什麼。」

「他都對你說了些什麼？」

「他問了我一些照片里那個女人的事情。」

「你是怎麼回答他的。」

「跟跟你說的一樣，我確實只是見過而已。」

「後來呢？」

「他說之後還會有人來問你認不認識那個人，他告訴我無論誰問都要說不認識。也不要說我老婆認識。」

「那個人的長相還記得嗎？」周海感覺越發的疑惑不解了。照理來說張達成認不認識照片上的人都沒有太大的意義。如果他說的是實話，那麼他頂多也只是見過而已，那個人為什麼要讓他說謊，而且那麼確定還會有人來找張達成問話。

「記不得，不確切的說是沒看清，他帶著鴨舌帽，帽沿壓得很低。看不清他的臉，身高在175左右，穿著黑色帶帽套頭衛衣，牛仔褲。只記得這些。」

「聲音呢？記得他的聲音嗎？」

「他的聲音很奇怪，像是捏著嗓子說話，但他的雙手卻一直都插在褲子口袋裡。」

「他給了你多少好處？」

「警察同志，話不能亂說，我可沒有得到什麼好處。」張達成看了一眼周海極力的辯解。

然而周海卻不相信，他拿出一支煙點上抽了一口說道「都這個時候了還有撒謊的必要嗎？你以為能瞞得過我的眼睛。」

張達成臉色變得通紅，然後小聲說「他給了我三千塊錢，你知道的，我那晚剛好輸了個精光。這種白撿的錢，不要才是傻子呢。」

周海恨不得一大耳把掄過去了，心裡罵道還真是個愛貪便宜的人。

這時服務員用托盤將菜上了上來，兩人也停止了說話，周海拉著臉一邊抽煙一邊打量著張達成。

張達成咽了咽口水，手碰了一下筷子卻不敢動手。

「快點吃吧！」周海無奈的說道。

得到周海的許可張達成開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雖然早餐過後周海就沒有吃過任何東西，但他卻沒有什麼胃口。

待張達成吃飽之後，周海看著桌子上的一片狼藉，忍不住搖了搖頭，這絕對是一個好賭成性的傢伙。

「聽說你有兩個特別要好的牌友？」周海問道，語氣嚴厲，眼睛緊緊的盯著張達成，他怕錯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那個人既然既然找到張達成想必也應該是知道了綁架梁慧的就是張達成的牌友，那麼他的意圖就應該是不要讓張達成告訴別人那兩個人的信息。然而令周海感到意外的是張達成毫不猶豫的脫口說出了下面的話

「你說的是於貴跟小四吧？」

周海無法給張達成肯定的答覆，因為他還沒有調查過南瓜說的他爸爸的牌友的名字。但他還是下意識的點點頭。

「說來也奇怪了，他們兩個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好幾天沒有看到過他們的人影了，我去他們住處找過他們。門鎖著。敲門也沒有回應。打電話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

「問過其他人嗎？」

「問過了，都說沒有聯繫到他們。」

「大概幾天沒有聯繫到他們兩人了。」

「應該有十幾天了吧。」

周海抬手看了看錶已經晚上九點四十分了。他想著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於是他說道「明天上午十點整，我在你家對面的飲品店裡等你。帶我去他們兩個住處看看。」

「今天不行嗎？明天我不一定起得來。」

「起不來也得給我起來。」周海語氣強硬的說道。

張達成雖然覺得極度不情願，但也沒有拒絕的辦法，只好答應會準時到達冷飲店。

「你可以走了。」得到張達成的答覆周海說道。

張達成猶豫了一下結結巴巴的說道「警察同志……那……這個……飯錢……」

「叫你走你就走，哪兒那麼多廢話。」

張達成滿意的起身小跑著出了店門，彷彿晚一步周海就會反悔讓他回來結賬一般。

周海叫來服務員結了帳起身離開了飯館。

街道上冷清了不少。他走出巷子，來到他停放摩托車的地方，騎上車回了公寓。

他已經很多天沒有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了，門口的信箱里塞滿了他訂閱的這幾天不在家時的報紙。雖然網路很發達，看新聞也沒有必要一定看報紙，很多資訊網路上要全面得多，但他依然只習慣看紙質的報紙，就連看書他也盡量去買紙質的。

他拿了報紙，打開玄關處的門，頓時一股不太舒服的味道鑽進他的鼻孔，他大步走進客廳，將報紙扔在沙發上然後拉開窗帘打開窗子。

周海有離開公寓之前先關上所有窗子的習慣，因為他不知道今天離開公寓不知道要幾天之後才能回家，工作太忙的時候他基本上都在警局忙到很晚，就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將就著睡。十幾天沒有回家的緣故，窗戶全部關閉，裡面的空氣沒有得到對流，屋子裡的氣味自然好不了。

周海租住的是兩室一廳帶廚房衛生間的公寓，起初的時候他打算租住一室一廳的房子，但是母親偶爾也會從鄉下老家過來替他整理房間，所以他才決定租兩室一廳的。

周海在窗邊站了一會兒，三月的風還是有點兒涼，卻也能清醒頭腦。

江雅被殺一案得不到任何的進展，卻無意中牽扯出梁慧失蹤。可是為何許明達卻執意不追究殺害江雅的兇手，許巍責對妻子的失蹤持有懷疑的態度而不報警。

吹了一會兒風，大腦清醒了不少，他回到客廳沙發上拿起他的公事包從裡面取出記事本，然後寫下明天的行動。

1.十點整飲品店見張達成。

2.對於貴跟小四兩人進行調查。

3.去一趟許家。

周海合上記事本脫了外套扔在茶几上，客廳里有點兒亂，茶几上上次回家時看的報紙雜亂的擺放著，煙灰缸里插滿煙蒂，幾個速食麵桶被擠到茶几邊緣，茶几西面的單人沙發上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下來沒有洗的衣服。身上的衣服也冒著淡淡的汗味。

母親有一段時間沒有來了，想起母親每次來都要他趕快重新找一個女朋友，當然能馬上成為妻子的人更好。這樣她就不用鄉下城裡兩頭跑，也不用當心沒有人給他整理房間了。

不僅僅是母親，身邊的很多人都告訴他讓他儘快的忘掉過去重新開始新的生活。總不能孤獨終老。

可是能那麼輕易忘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