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妖王海選
阿棠三百歲，正值下屆妖王大選。
妖王大選的評委，除了青丘國主西樓，鳥族國主姮姬，兔族國主秀寧，虎族國主，狼族國主，熊族國主之外，還有天界派來的留淵上神。
蛇族國主容青今年四百九十九歲，恰好符合妖王大選的年齡限制，即五百歲以下，自然是妖王大選的熱門候選對象。
不過，對於天性八卦的鳥族來說，蛇族國主容青宣布，將與大了他整整三千歲的兔族國主秀寧聯姻，這等消息，更加勁爆。
妖王大選分三個階段：海選，組團晉級，單打獨鬥。
妖王大選將產生三位候選對象，待三位候選對象成親之後，再經過投票，選舉出下屆妖王。
妖界的法定成親年齡為一千歲以上。
海選重在考察法術的基本功和領悟力，所以規則非常簡單。五系法術之中，任選一門，根據提前公告出的題目，演示即可。
出題者，正是在紅棠書院教授五系法術的老師，分別為蛇妖樊素、孔雀妖火鳳、狐妖簫長老、熊妖金元寶、豬妖霍覺。
樊素出的題目為雪魄冰魂。火鳳出的題目為雷霆之怒。簫長老出的題目為枯木逢春。金元寶出的題目為點石成金。霍覺出的題目為土崩瓦解。
東風閣東邊的院落，三隻小妖正在討論題目。
與其說是討論，不如說是各自發愁。
一身石榴紅箭袖騎裝的夜凝煙，挑起柳葉眉，握著斬魔刀，將腳底下那塊紫水晶劈成碎末。
「阿棠，為什麼我的點石成金永遠變出來的是紫水晶！」夜凝煙惱道。
夜凝煙對妖王大選完全提不起興趣。奈何虎族國主下令，倘若夜凝煙不能成為妖王候選對象，滿一千歲以後要立即與凌天完婚。
夜凝煙自從得了留淵上神的指點，開始正視金系法術，並且苦苦鑽研，取得飛躍進步。因此，心氣頗高的她，暗暗下了決定，要嫁給像留淵上神一樣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而不是整天圍繞著秀靜轉的傻貨凌天。
「沒事的，阿棠會努力存份子錢。」阿棠拍了拍鼓鼓的相思囊，一副認真的小模樣。
這相思囊里，裝了不少同金元寶用白斬雞交換的金箔。
「沒良心的阿棠。」夜凝煙捏了捏阿棠圓嘟嘟的臉蛋，笑道。
這時，近處的一竿湘妃竹，突然膨脹起來，竹葉如熊掌般大，層層疊疊，貪婪地奪取夜凝煙和阿棠所站位置的陽光和空氣。
夜凝煙正愁剛才點石成金的失敗不夠發泄呢，瞬間鬥志昂揚，拔了斬魔刀，拈起萬刀起舞，剁個痛快。
「煙姐姐，刀下留情！」金盞微弱的哀求聲傳來。
啃著海棠酥的阿棠抬頭望去，原來金盞被這竿湘妃竹吊在頂端。
於是，阿棠拈起花了一百年才學會的冰封千里，逼迫湘妃竹停止生長，爾後掐了縮小訣，令湘妃竹恢復原狀。
「小盞，除了綠羅裙，你就沒有其它顏色的衣服嗎？」夜凝煙問道。
金盞的綠羅裙，與竹葉的翠色相混，若不是金盞呼救，恐怕完全辨認不出。
「樓哥哥誇小盞穿綠羅裙很漂亮。」阿棠故意捂著櫻桃小嘴偷笑。
金盞聽后，臉頰羞紅，顧不上綠羅裙的凌亂，連忙檢查湘妃竹的傷勢。
「小盞，你剛剛可是被這竿破竹耍了一頓，還這麼寶貝它。」夜凝煙疑惑不解。
「只要是竹子，小盞都寶貝，尤其是幽篁里的。」阿棠調笑道。
語罷，臉皮薄的金盞，跺跺腳，一溜煙兒地跑開。
巧合得很，西樓掐了瞬息訣，過來詢問阿棠挑選了哪一系法術，堪堪與金盞撞了個滿懷。
樓哥哥的懷抱還是如此溫暖。金盞藏著甜蜜的笑容。
「小盞，枯木逢春練習得如何？」西樓笑道。
樓哥哥笑起來真好看。金盞每天都會在心底驚嘆。
可是，這醉人的笑意里，飽含期待，教害怕見到西樓失望的金盞，搖了搖頭，又將腦袋低到塵埃里。
修習木系法術被反噬的，大概只有她吧。金盞很自卑，然而她沒有太多的時間自卑，她那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在照顧西樓的飲食起居上。
「沒關係，樓哥哥會保護小盞的。」西樓鼓勵道。
「謝謝樓哥哥。」金盞甜甜地笑道。
雖然金盞知道西樓只是在安慰她，但是她忍不住將他的安慰當作更深層次的承諾。膽小的金盞，願望也很小，二百歲在弱水許願，希望一輩子這麼愛著西樓。
不過，金盞未意料到，她那可笑的木系法術，居然通過了妖王海選。
海選前，阿棠朝站在前列的金盞掐了傳語訣，輕聲道：「樓哥哥喜歡海棠花。」
阿棠聽留淵上神說，竹子開花，百年難遇。依照金盞的資質，即使練上千百年，也不能利用枯木逢春，迫使竹子開花。所以，阿棠想勸一勸生性固執的金盞，換株海棠樹。
然而，聽進金盞的心底，酸酸的，腿腳發軟。
她何嘗不知曉樓哥哥自始至終愛的是女帝紅棠，或者重生后的阿棠。可是，她從未起過與阿棠爭寵的念頭。樓哥哥站在眾妖當中，光芒萬丈，而她只是不起眼的小沙狐，對著樓哥哥的影子發獃。
兔族國主秀寧連喊了三遍金盞的名字，金盞才收回翩飛的思緒。
「狐族金盞，演示枯木逢春。」金盞有點緊張，小聲道。
金盞沒有選擇海棠樹，還是掏出掐了縮小訣放進腰間的那竿湘妃竹。她不希求竹子開花，只要不遭到反噬，再次被吊在湘妃竹的頂端，就心滿意足。
「湘妃竹聽話，小盞以後喂狐血給你喝。」金盞喃喃道。
狐族出美人。十滴狐血可制一枚凝香丸，賣到凡間，價值千金，深受貴族女子的追捧。
接著，金盞輕輕地閉上雙眸，拈起枯木逢春。
安靜，異常的安靜，金盞不敢睜開眼。這次並沒有被吊起的失重感，她的繡花鞋正安安穩穩地踩著土地。
「小盞，恭喜你通過了海選。」秀寧拍了金盞的胳膊，柔聲道。
通過了海選？金盞難以置信。枯木逢春，她夜夜練習，聽著阿棠熟悉的呼嚕聲，依舊不放棄，也沒達到竹子開花的要求。
但是，嗅到淡淡的花香時，她不禁打開了眼睛。
竹子真的開花了！金盞欣喜萬分，眼淚不爭氣地滑落。不過，她緩緩神，發現那根本不是竹子開的白色花穗，而是相思花。
「據聞，不同人眼裡的相思花，顏色不一樣。小盞看到的是什麼顏色？」秀寧問道。
金盞抿著嘴唇，沉默不語，眼神悄悄地飄向坐在評委席上的西樓。金盞看到的顏色，是西樓那襲黑滾邊捻金海棠深衣上的硃紅色，猶如湘妃竹上的斑斑紅淚。
金盞離開后，秀寧嘴角泛起苦笑，自言自語道：「阿樓，世間又多了一位得不到你的愛的女妖。」
半個時辰后，夜凝煙上場。
夜凝煙頂著黑眼圈，決定破罐子破摔了。昨晚，她折騰到凌晨，終於進步了一丁點，討厭得牙痒痒的紫水晶，換成了蜜蠟。哎，她肯定是上輩子造孽太多，今世註定要犧牲幸福了。
「金子，金子，金子……」夜凝煙默念道，簡直比愛財如命的金元寶，還渴盼著金子。
可惜，奇迹沒有光顧夜凝煙，依舊是蜜蠟，＂色如蜜，光如蠟＂的琥珀品種。鑒於琥珀中的琥字，與虎同音，她看著蜜蠟，也順眼許多。
「蜜蠟貴過黃金。」留淵上神淺笑道。
其餘評委聽后，皆紛紛點頭。
然後，垂頭喪氣的夜凝煙，聽見留淵上神恭喜她通過海選，差點高興得拔出斬魔刀，來個亂刀狂舞了。
低調低調，夜凝煙下場后，抱起正吃著蜜汁烤雞的阿棠，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發出震耳欲聾的虎嘯。
阿棠等到黃昏才上場。
嗯，阿棠覺得自己很有先見之明。相思囊里裝的辣子雞、大盤雞、口水雞、叫化雞、花雕雞、三杯雞、白斬雞、鹽焗雞、脆皮雞、紅燒雞，都吃光光了。
「狐族阿棠，演示土崩瓦解。」阿棠摸著圓滾滾的肚皮，打了飽嗝。
此刻，站在場內觀摩妖王大選的水火木金四系老師不高興了。
樊素板著臉，這雪魄冰魂，為阿棠親身打造。
火鳳搖了搖紅羽扇，阿棠的雷霆之火很好玩。
金元寶一臉惋惜，夜凝煙點石成蜜蠟了，阿棠點石成鳳血玉也不錯。
咳咳，金元寶太抬舉阿棠了。阿棠沒見過鳳凰，可變不出沁入鳳凰血的通靈古玉。
「霍老師，阿棠之前有在課堂上演示過土崩瓦解嗎？」留淵上神展開溫潤如玉的笑容。
「沒有。不過，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百分之一的靈感。」霍覺道。
話音剛落，留淵上神騰起了大片無色雲朵，將評委席、圍觀的妖精以及選手，全部搬過去。
「夫君哥哥不相信阿棠……」阿棠扁扁嘴，似泣非泣。
「阿棠，夫君哥哥不可徇私。」留淵上神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凡是阿棠第一次演示的法術，都會產生哭笑不得的壞結果。
阿棠聽后，屏氣凝神，拈起土崩瓦解。
果然，地動山搖，轟隆作響。趴在無色雲朵向下觀望的小妖，無不瑟瑟發抖。
沒心沒肺的阿棠倒是鎮靜，邊吧唧吧唧著海棠酥，邊瞅瞅右邊的土地漸漸地裂開一道縫隙，形成萬丈深淵。
驀然，有隻渾身雪白、鹿身馬蹄的小獸，從萬丈深淵裡跳出來，閃動著水汪汪的眸子，望向阿棠手中的海棠酥。
「小白，你好可愛。」阿棠掰碎了海棠酥，餵給小獸。
小獸特別有骨氣地別過腦袋，不吃海棠酥。
遠在三重天的太白殿的太白上仙，常常被月老上仙、羲和上仙、留淵上神喚作小白，猛然打了個激靈。
「你這麼喜歡吃海棠酥，就叫蘇蘇啦。」阿棠軟軟糯糯地道。
小獸禁不住海棠酥的誘惑，默認了蘇蘇這麼娘里娘氣的名字。老子是公的好不好！
「昆崙山上，白玉麒麟。阿棠的土崩瓦解，竟然喚醒了麒麟聖祖，越來越有趣了。」火鳳收起紅羽扇，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