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江慈悲拜訪江無情
江無情走進後院,尋來好茶,燒水泡茶。不多久,茶水剛好,夜遊神來敲門。
「奉冥王殿下之令,領江城清虛殿少主江慈悲拜見先生。」
一個身穿白袍,手掛黑色令符,紅唇白面,濃眉黑眼的少年稟告。
在這少年身後,一張和江無情一模一樣的臉的主人,穿著華貴的青色長衫,彷彿披著月華星光,渾身閃耀。而江無情只是穿著凡間玄色的普通衣料,二人相對而站,如同兩個世界的對峙。
江無情和冥王這兩種身份,冥府中人從不對外袒露,江慈悲拿著冥王的命令來找江無情也是冥府中人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江無情手裡提著冒白氣的茶壺,淡淡的嗯了一聲,便打發了夜遊神。院中獨剩下江無情和江慈悲相對而戰,桌子上擺好了兩隻茶杯,江無情淡淡的招呼:「坐吧,這人間的茶,不比江城的茶香。」
江慈悲不發一言,沉默的坐下,讓江無情給自己倒好茶水。
茶水倒好,江無情也坐下,問起:「你有什麼事情,就直接說吧。」
江慈悲正襟坐著,目光看著前處,一絲也不偏移,道:「愁予有了身孕。」江無情目光一沉。「沒能保住。」江慈悲接著說。
江無情抓住腿上的稠衫。
「卜師說,是我當初害你,得來的惡果。」江慈悲道:「當年的事情,是我的錯,是我太在意名利。」
江無情沉默。
江慈悲沒有話說,只是和江無情一樣,抓緊了腿上的稠衫。「若不是因為愁予,你也不會拿了冥王的拜帖來這裡。若你心中沒有後悔,又怎麼覺得是錯呢?所以說,你自己沒有後悔的事情,沒有覺得犯錯的事情,也不必和我道歉。我想,如果不是卜師說的話,你也從來不會以為你有什麼惡果。畢竟你所做所念都是為了江城,你比我更適合做江城未來的坐鎮人,也比我更適合愁予。我這些年學會的為數不多的道理就是,這是非對錯沒有絕對,所謂客觀也是大部分的主觀的決定,我有這個結果,是我個人的緣法。」
江無情聲音低沉,語氣冰冷,自有一股肅殺蕭寂之氣,「若你也以為消了這個惡果就可以免愁予之苦,我很是樂意,只是,要怎麼做呢?」
江慈悲聞言,抓住稠衫的手鬆開些,有了褶皺的稠衫滑出來一些。
「青丘之西,有一楓林,林中有仙名子鬼,栽有忘憂草,服后可解纏身的惡果。世上只有冥王和鳳凰能夠尋到。我去冥府求了冥王,可是涼城閣主卻說,冥王令我來尋你。」江慈悲說道。江無情默了良久,杯中的茶沒了熱氣。
「愁予如何?」江無情問。
「受了天雷兩道,現還在調養之中。」江慈悲答說。
江無情五臟六腑跟著發顫,他緊咬住牙,呼吸開始紊亂。江慈悲扭過頭看他,看他這幅極力忍耐的模樣,低頭苦笑:「如果當初我沒有叫來師父,讓她和你一起走了,也就沒有現在的事情了。」
「你的臉?這是好了?」江慈悲提起江無情的痛處,他現在看江無情的臉和自己一模一樣,心裡竟還是有些震撼。這些年每每在鏡子里看到自己的臉,就會想到江無情,一想到江無情,就想到江無情被自己毀了的一張臉,這樣自己才能安心些,這世上只有自己一個人擁有這張臉。這世上也只有自己是江城下一任城主之一。
江無情冷眼瞥向江慈悲,極力語氣平和,「你不是這樣一個優柔寡斷的人,你回去照顧好她,做她的丈夫,你不夠資格,但也沒有別人了。」
「小二。」江無情恍然抬頭,江慈悲正看著他,目光複雜,江無情知道江慈悲喜怒不形於色,便別開臉去,只聽江慈悲接著說道:「她時常想念你,還是和以前一樣,這麼叫你。」
江無情的臉色越加陰鬱,難得催促道:「你早些走,我也懶得招待你,也可早些去尋那忘憂草。」
「多謝。」江慈悲拱手作揖,謝禮后也不久留拖沓。江無情自然更加不敢拖沓,江愁予被天雷劈中,這其中的曲折,江城恐怕不會悉數告知,那就只能先找到忘憂草,去了江城,見了江愁予再說。
江慈悲說只有冥王和鳳凰才能找到忘憂草,那不妨將涼城找來,問問是否自己現在也可以找到。如此想來,江無情立刻召來涼城,涼城似乎也是猜中了江無情找她來的目的,二人見禮后,也不多啰嗦,江無情開門見山的問,涼城毫不留情的一盆冷水澆給江無情,道:「那片楓林乃是六界沒有歸處的執念所化,其主人早就不知所蹤。雖有記載稱其楓林中有忘憂草可解災厄,但是楓林本身就是吞人的災厄,何故為了解災厄而惹災厄呢?殿下恕罪,屬下以為江城廣寒宮少主此番遭劫必有蹊蹺,絕不是清虛殿少主說的那般簡單,還請殿下思慮周詳。」
「若是以前,我就去了,可是現在,有了孔雀,不得不謹慎些。」江無情嘆道:「江城少城主被降天雷劫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江慈悲也不會平白無故的冒著欺騙冥府的風險來編造故事,所以其中的真假,在打探的時候要仔細分辨。」
沒有人比江無情更加了解江慈悲,江慈悲喜怒不形於色,城府高深,當初江慈悲一朝變臉,痛下殺手,若不是最後一刻江無情反應迅速,就不是毀了一張臉的事情了,而是早就成了江慈悲的劍下亡魂。江無情如今想來還是心有餘悸,誰能夠想到,和自己一同長大的雙生胎哥哥居然對自己有殺心呢?若非當初江慈悲在劍上淬了毒,自己臉上的疤也不會連可厭都束手無策。想到這些,江無情的思緒難以止住,痛苦悔恨的情緒在他心口難以排解。「邦邦邦」是二更天的更聲,江無情恍然回神,四下一看,燈火通明。江無情一揮手,滅了燈火,回房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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