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割愛
二人一出城,司馬楚寧便上馬,一路去追。
那四名護衛不敢違拗司馬楚寧的話,只好慢慢走著,不過走出半里,司馬楚寧二人便趕了上來。
「快,快上路!」司馬楚寧將丑奴從馬上抱下來,又急忙催促。
眾人不敢耽誤,司馬楚寧二人一上車,四名護衛便立刻動身。
司馬楚寧拉丑奴進入馬車,急忙翻出藥箱和水,為她將血水沖洗乾淨,一邊上藥說道,「傷口很深,你忍著痛,這葯烈,但效果很好。」
丑奴點點頭,淡然的看著綠透的藥水倒入手心,被司馬楚寧一點點塗抹均勻,她眉眼帶笑,是那種看著小孩子玩泥巴的笑容。
司馬楚寧忽然抬頭,那個笑容落進他眼裡,他又低下頭,繼續處理傷口。
「這是一個什麼人?這般身手,這般從容氣度,怎麼會被吳家老二拐走?」司馬楚寧腦海之中又浮現出她方才對戰粟特人那般果斷的目光和輕視的神情,心臟突然加快了跳動的節奏。
「我是不是告訴過你,要聽我的話?」司馬楚寧為她把傷口包紮好,輕輕放下,卻接著責備,「不能再受傷了。」
丑奴點點頭,依舊坐著,玩玩指頭。
司馬楚寧瞅著她,現在怎麼就獃頭獃腦的了?真是眼不見心不煩,司馬楚寧合眼撐著頭微微睡下。
潁州往西,有一個淮陰鎮,司馬楚寧等人在一家客棧停腳休息,那四名護衛在樓下用飯,司馬楚寧身邊有丑奴伺候,撿了二樓上靠窗的位置用飯。
司馬楚寧衣衫素雅,像個文雅的讀書人,丑奴小廝打扮,坐在一角並不惹眼。可那對面一桌的女子卻頻頻望向司馬楚寧,司馬楚寧裝作未見,催著丑奴趕緊吃完趕路,這就讓那女子當真以為司馬楚寧不曾發現,這目光更是樹膠一樣,粘在了司馬楚寧的身上。
司馬楚寧裝作不知,那女子身邊的人可憋不下這口火氣,當即撂下筷子,而那女子似乎還未察覺,回過眼看著眼前男子時,依舊笑語盈盈,「怎麼了?」
男子怒極而笑,「你這眼睛倒不像長在你身上的。」
女子聞言驚慌,紅雲飛起,忙著做解釋道,「不不不,我是看那女子頭上的玉簪子!」
男子一愣,轉過頭看時,一下子還沒有發覺,多看了一會兒后才驚覺過來,笑道,「那小廝,竟然插玉簪!」
女子以為糊弄過去了,忙又笑道,「什麼小廝,就是個女扮男裝的姑娘。」
男子雖然知曉,卻也不傻,心裡自然氣不過去,旋即順水推舟,「既然如此,我且去給你討來,你在這裡不要走動!」
說著那男子就帶著四五個下人,氣勢洶洶的走過去。
眼見男子面露兇相,那女子便心中焦灼,看著男子一步步往司馬楚寧二人走去,又無可奈何,急得只能抓著手中絹帕。
司馬楚寧和丑奴本來已經吃好,起身準備結賬,突然有人擋住了去路,還直愣愣的看著自己,司馬楚寧心中猜曉了幾分,也頗為心煩。
「閣下可否讓讓?」司馬楚寧道。
那男子捏著下巴,狠狠的盯著司馬楚寧,又輕輕的瞥了一眼其身後的丑奴,心中暗道,這麼俊的公子,身邊竟然帶著這麼一個不入眼的丫頭。
「閣下勿惱。」男子笑道,「在下並非有意堵住閣下,只是我夫人看你丫頭頭上的玉簪極好,想著可否請公子割愛,賣給在下?」
丑奴聞言,當即有些皺眉,是自己太大意了,竟然忘記了這簪子!
男子說罷,又轉過頭看了看方才那女子,那女子聰慧,竟然自顧自的吃的歡,而司馬楚寧亦是冷著臉,並沒有看過去。
「讓閣下失望了,我不願割愛!」司馬楚寧說道。
男子一愣,登時怒上臉來。
「閣下可是要故意找麻煩?」男子冷笑道。
「你算什麼人!」丑奴翻了翻白眼,心中想道。
司馬楚寧面冷如霜,冷道,「我不管你是什麼人,若你想要這簪子,抱歉,不可能。」
那男子本來也不是想要什麼簪子,心中想著只要這小子做低服軟,這事也就過去了,誰知這小子竟然還是個硬脾氣!那就看看誰的手段更硬了!
「若我一定要呢?」男子獰笑道。
司馬楚寧心中好笑,臉色越發冰冷,「你要真的想要,就拿出本事來,多說無益!」
男子心中一驚,他倒是沒有想到司馬楚寧竟然這麼硬氣!
身後的丑奴一愣,抬頭看著司馬楚寧,心想著,這人是從前在揚州憋著了吧?怎麼出趟門就四處惹事?
丑奴雖然是這麼想著,身前司馬楚寧突然大步向前一跨,一把拽住男子衣襟,丑奴一見那架勢,也給嚇住了,發這麼大的火幹什麼?這麼個不長眼睛的蠢貨也值得動怒?
「閣下,可否讓路?」丑奴在司馬楚寧身後,聞得司馬楚寧如此說道。
那男子一愣神,哆哆嗦嗦的說道,「讓讓,我讓啊!」
司馬楚寧輕哼一聲,招呼丑奴道,「走。」
司馬楚寧輕聲一喝,一甩長袖大步往前,而身後丑奴連忙抱起司馬楚寧的劍,小跑著跟上。
樓下等候的四名護衛一見司馬楚寧下樓來,趕緊起身,眾人結完賬,便匆匆離開。
二樓上,趴在樓梯上看的男子,心下可不甘心,立刻回頭對身邊的人說道,「去找些人跟著,找機會把那個丫頭片子頭上的玉簪搶回來!」
那人點頭,一溜煙的跑出客棧去。
司馬楚寧等人繼續向前趕路,馬車上,丑奴將玉簪取下捧在手裡,交給司馬楚寧。
司馬楚寧心中一笑,這次的麻煩不是這玉簪惹的,倒是自己的緣故,更何況,東西都已經送出去了,哪有再收回來的道理?
「你好好收著,不準弄丟了。」司馬楚寧說道,「來,找塊葛巾,我替你將頭髮束起來。」
丑奴神情一滯,緩緩的從懷裡抽出一條黑色葛巾,心下卻很遲疑,司馬楚寧剛才說什麼?
「過來。」司馬楚寧微微一笑,拿過她手上的葛巾,對她說道。
丑奴低下眼,靠近司馬楚寧,緊緊握住手中的玉簪,二十多年,唯有一身紅裝,嫁與他人時,她師父才願意拿起玉梳,將她的長發挽起。那種溫暖安寧的感覺,丑奴快要忘記了。
「起來吧。」司馬楚寧在她頭頂說道。
丑奴點點頭,手中還握著那支玉簪,雙眼冷寂,一時讓司馬楚寧有些無措。
他慌忙的別過臉,裝作沒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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