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軒轅大帝
「陳舊的時代結束了。」岐水平原往東，有一片汪洋大澤，名陶澤，黃帝部落有熊氏的大巫文典匍匐在地上說道。
熊羆貔貅貙虎六類數百隻巨獸不安地咆哮。
「黃帝，火滅了。」巫祝苦梭凝重說道。他拿著木燧，聲音嘶啞，不時抬頭望天。
陶澤的水很快漫延到黃帝腳下，有一頭白鹿頭生四角，歡快地在潛水裡打滾。
「白澤？」巫祝苦梭揉了揉昏黃老眼，不太確定地說。
「不是白澤，」黃帝搖搖頭說道，「這是夫諸，惡獸，夫諸出現在哪，洪水便漫延到哪。」
「拿我刀來。」黃帝高聲喝道。
黃帝提刀，踩在淺水裡，巨熊亦步亦趨，一人一獸朝夫諸而去。
「惡獸夫諸，禍害天下。」黃帝一刀朝夫諸砍去。
夫諸輕盈地避開，輕蔑地瞥了一眼黃帝，靈性十足，很難讓人把它與惡獸聯想到一起。
巨熊咆哮一聲，踏水追逐夫諸而去。
洪水已經漲到黃帝膝蓋，他憂心忡忡地望了一眼天空，暴雨順著他英武的臉龐流淌下來。
夫諸晃動著美麗如珊瑚的角，雷光氤氳其間；夫諸低頭，一道雷光從角端發出。
巨熊倒在淺水裡痛苦地嗚咽，它的左前腿被炸得血肉模糊，它委屈地扭頭望了一眼黃帝。
夫諸挑釁地望著黃帝，雨水落在他身上，卻沒有打濕它的毛髮。
陶澤很快盈滿了水，已經漲到黃帝腰間。黃帝伏在巨熊身側，心疼不已，這是有熊氏的地祇。
「黃帝，洪水漲起來了。」巫祝苦梭大喊道。
「夫諸不死，洪水不退，」黃帝沉聲喊道，「斬殺夫諸。」
黃帝部落六個氏族的戰士紛紛持刀和矛圍向夫諸。
夫諸踏水而行，這是天生的本領。它優雅地踱步在水上，角端再凝聚起雷電。
「大巫。」黃帝已經見識過夫諸的雷電之力，不敢大意。
文典手持法杖，磅礴巫力凝聚在法杖頂端。雷電與巫力碰撞，炸開一團璀璨的光。
璀璨的光很快散去，夫諸踏水而行，攪動洪水形成一道巨大的虛擬夫諸。
黃帝部落的戰士見到這道洪水形成的巨大夫諸，艱難地吞咽口水，這等神通已經超過了他們的想象。
「退，退，退。」黃帝連連高喝。
夫諸鳴呦呦，洪水形成的夫諸撲襲而來，將萬餘戰士和數百猛獸盡數吞沒。
陶澤已經成為了一片汪洋，黃帝部落的戰士在水裡絕望掙扎，數百頭熊羆貔貅貙虎六類猛獸凄厲哀嚎。
夫諸依舊踏水而行攪動洪水，黃帝站在巨熊背上朝夫諸逼去，夫諸不死，水患不停。
「先祖啊，請憐憫你的子民。」大巫文典匍匐在一根碩大的浮木上祈禱。
黃帝部落有十二巫祝，巫力最為磅礴之人為大巫，其餘十一人稱為巫祝，巫祝之下是小巫。
大巫文典，十一巫祝和數十小巫悉數匍匐在浮木上祈禱。
磅礴巫力彙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屏障，暫且抵擋住了洪水。
落水的黃帝部落戰士陸續找到浮木爬上去，巨獸則用四爪鳧水。巫力形成的磅礴巫力將洪水盡數攔下，夫諸憤怒地仰頭長鳴，角端形成了一道碩大的閃電，洪水裹挾著閃電朝巫力屏障轟去。
半數小巫最先堅持不住，巫力屏障弱了幾分。
「黃帝，快些斬殺夫諸。」大巫文典喊道，他咬牙支撐著巫力屏障。
黃帝腳下巨熊咆哮一聲，四爪鳧水朝夫諸而去。離夫諸還有十步之遙，黃帝腳尖踮在熊頭，巨熊用力往上一頂，黃帝借力而去。
黃帝手持戰刀劈向夫諸瑰麗四角。
「黃帝，我來助你。」主管戰爭的繆言手持長矛，踏在巨獸背上投射。黃帝聞言避開，長矛破空而來。
夫諸口吐水箭，與長矛碰撞在一起，止住了長矛攻勢。
黃帝持刀的右手用上十分力氣，左手抓住長矛，直刺向夫諸。夫諸凄厲慘叫一聲，潛入洪水。
「可惜了。」文典嘆息一聲。
儘管黃帝那一矛刺中夫諸眼睛，但並沒有傷到根本，夫諸不死，洪水不退。
黃帝潛入陶澤，洪水渾濁，見不到夫諸影子。
「陶澤，陶土。」黃帝望著水底陶土，驚喜不已，他扯下粗麻上衣包裹著陶土浮出水面，喊道，「土地，不只生長五穀，還能承載萬物，既然洪水淹沒了大地，我們便再造一塊大地。」
黃帝部落的戰士紛紛潛入水底搬運泥土，黃帝則在浮木上摶土捏了一個碩大的陶碗。
「黃帝，浮木承載不住了。」巫祝苦駿喊道。九十九根浮木無法承載著這個無比碩大還在不斷擴大的陶碗，已經有傾覆的跡象。
「無上的軒轅大帝，你的子民正在遭受苦痛、折磨與毀滅，請先祖現身。」黃帝割腕，血液混著大雨流入陶碗中。
「請先祖現身。」大巫文典割腕放血。
「請先祖現身。」十一巫祝和數十小巫割腕放血。
陶碗上凝聚出一個人形虛影，他先是抬頭望天空中碩大窟窿，然後再用他伸手想要撫摸跪伏在身前的黃帝，奈何只是虛影，直接從黃帝頭上穿了過去。
「少陽請先祖拯救萬民。」黃帝匍匐在軒轅大帝腳下虔誠地祈禱。
軒轅大帝嘴唇翕張，一段古老、神秘且晦澀的語言響徹天地。
「這是完整的大道之音。」文典因為激動而顫抖不已，大道之音只有歷代黃帝和十二巫祝能夠掌握，傳承至今已經殘缺不堪。
軒轅大帝再憑空掏出一根巨大獸骨，這根巨大獸骨飄向受傷的巨熊，嵌入它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左前腿，竟然完美鍥合。
做完這一切，軒轅大帝虛影化作土色光點，落在陶碗上。
九十九根浮木終於無力支撐陶碗的重量，陶碗在黃帝部落萬餘人的絕望的目光中滑落到水裡。
「黃帝，先祖顯靈。」文典老淚縱橫。
一個碩大陶碗漂浮在洪水上，承載著黃帝部落最後的希望。暴雨始終沒停止傾瀉，十二巫祝分批領著小巫撐開巫力屏障，庇護最後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