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把他的女孩保護好
時間越是抓得緊,便過得越快。
近日,桃臨氣溫驟降,讓人在猝不及防間迎來了冬天。
南橙枝體質弱,夏天極其怕熱,而冬天卻又極度怕冷。
此刻,她雙手伸進暖烘烘的毛衣裡面,腦袋往下縮了縮,整個下巴埋在米白色的圍巾裡面,好似一到了冬天,她整個人便失去了「傲骨」,軟趴趴地窩成一團。
不願動。
就連智商也像是凍僵了般,思緒轉不過來,腦子變得呆呆笨笨的。
還得要遭受到傅則北的「虐待」---早上五點半必須起來,六點鐘必須要出現在飯堂,跟他一起吃早餐。
他知道只要到了冬天,她整個人就變得懶洋洋的。
說什麼讓她堅持冬天早起吃早餐,是為了鍛煉她的身體,保護她的胃。
「我不要早起,我冷」
「冷,才更要早起去吃熱騰騰的早餐」
「我起不來」
「哥哥給你打電話,叫你起床」
「睡覺要關機的,不然輻射到我腦袋上,高考會失利的」
「那就把手機放在溫暖笙床上」
「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暖笙姐姐呢,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呵!小屁孩,不用關機睡覺,開飛行模式就可以了,你這麼點智商,輻射不到」
「你...你怎麼這樣」
聽到這句話,傅則北就知道她無話可說了,隨後露出又得意又欠揍的笑容。
南橙枝撇了撇嘴巴,暗自懊惱。
明知道自己說不過他,還非得去說說說,真笨。
他怎麼就不能給我帶早餐呢!
南橙枝耷拉著腦袋,一臉羨慕地轉過頭,她哥還給暖笙姐姐帶早餐了呢。
唉。
傅則北這個傢伙,怎麼就非得拉著她跟他一起受苦嘛!
「初月,班主任讓你去一趟辦公室」
初月?
霎時,南橙枝心臟一窒,腦袋怔怔往外一探,烏黑明亮的杏眸望向窗外走廊,情緒不明。
腦袋如漿糊,被攪得一團亂。
是她聽錯了嗎?
正準備收回視線,對面走廊上,一個穿著淺藍色羽絨服的女孩正靜靜地站著,與她四目相對。
南橙枝眼角微微泛紅,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好難過。
那個女孩的眼神中,有著太多她熟悉的情緒。
無助,渴望,乖巧...
雙手不知道是因為這冬的寒意,還是別的,竟凍得麻木。
如果剛才她心裡依舊滿懷疑惑,那麼此刻她無比堅信站在對面的那個女孩,就是初月。
是給她寫信的初月。
「橙枝,你怎麼哭了?」趙斯兒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南橙枝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將內心感受流露出來,她輕輕搖頭,眉眼低垂,不動聲色地斂起所有思緒。
察覺出她情緒不高,趙斯兒便也沒再繼續過問。
這晚,她站在陽台上,望著一片漆黑的夜空,初月那雙藏著複雜思緒的眼睛,在她腦海中始終揮之不去。
她心裡明白,初月的出現,意味著這些年來,她壓抑在心底的秘密,或許,再也藏不住了。
那棟漆黑可怕的舊樓,那股酸臭噁心的味道,那張陰森扭曲的臉,那個冰冷骯髒的小房間,那張如藤曼般在她身上遊走的粗糙手掌,那如惡魔般恐怖的笑聲,那辮子抽打在她身上的痛感...
被藏在深處的記憶,此刻如決堤的洪水,猛地朝她湧來,將她淹沒,喘不過氣來。
一滴滾燙的淚珠從眼角滑落,南橙枝蹲在角落,整個人蜷縮著,好似只有這樣,才能找到一絲安全感。
傅則北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
那一刻的心情,在後來無數個夜裡讓他每每想起,無比清晰,卻也心痛不已。
「軟軟」他神色慌亂地衝到陽台,紅著眼半跪在她面前。在看到她哭的那一刻,他感覺無數把鋒利的刀刃狠狠插在他心臟上。
那一刻,在傅則北心裡,除了心疼,更多的是愧疚。
他沒有把他的女孩保護好。
聽見熟悉的聲音,南橙枝咬著牙,強忍著眼淚,可憐又小心翼翼地問:「則北哥哥,你能抱抱我嗎?」一下下就好。
他身上好像有一種魔力,只要有他在,她這塊浮木,便有了安全感與歸宿感。
傅則北緊咬著腮幫,在她開口的那一刻,毫不猶豫地將她抱在懷裡,寬大的手掌溫柔地拍著她後背。
在她看不到的黑暗角落,他終於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他的女孩,怎麼可以總是這麼讓人心疼呢!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哭得累得,在他懷裡睡了過去。
傅則北小心翼翼地摩挲著她紅腫的眼睛,心裡難受要要命。
將她抱到床上后,傅則北動作如行雲流水般將她的外套與鞋子脫掉,扯過淡粉色的棉被,
因為知道她怕冷,所以他耐心且溫柔地將棉被給她蓋得牢牢的,保證每個角落都不會冷到他的女孩。
「則北哥哥,我害怕」睡夢中,女孩哭著轉過身子,兩隻小手在空中晃了晃,隨後緊緊抱住了他的腰,迷迷糊糊地嘟囔。
腦袋往他身上蹭了蹭,像是在尋找一份安全感。
傅則北如視珍寶般,滿眼心疼地抹去她眼角的淚,溫柔地輕哄著:「乖,有哥哥在,軟軟不用怕」
「不要丟下軟軟,好不好?」
「哥哥這輩子都不會丟下軟軟」說完,傅則北瞬間紅了眼眶。
這十八年來,他從未如此害怕過。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老天能夠善待他的女孩,即便是以他的幸福,甚至是生命為代價。
這夜,因為害怕她醒來找不到他,所以傅則北整夜守著她,寸步不離。
翌日,晨曦微亮,南橙枝睜開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是正躺在一側與她十指緊握的傅則北。
她側過身子,小心翼翼地將被子往上一拉,蓋住了他裸露在外的脖子。
昨晚的每一幕,在她腦海中,異常清晰。
在他面前,她的所有情緒變得愈發毫不保留。
如果放在以前,她一定會將自己偽裝得很好,但是現在,她好像已經做不到如從前那般淡然了。
她貪戀著傅則北的溫柔與寵愛。
對死亡與失去,她開始有了害怕,而不再如從前那般毫不畏懼了。
南橙枝蔥白的手指輕輕摩挲著他精緻的五官,視線最終停留在他如雕刻般的薄唇上,她手肘撐在枕頭上,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輕聲低語:「則北哥哥,謝謝你」
謝謝你喜歡我,讓我知道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差勁。
謝謝你保護我,讓我在那麼多個日子裡,無畏風雨。
謝謝你陪著我,讓我知道自己並不是那麼可有可無。
「怎麼辦,我們軟軟每次偷親哥哥,都能被哥哥抓包」傅則北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因為剛睡醒的緣故,語氣中還帶著幾分沙啞的性感。
南橙枝臉一紅,腦袋往被子里縮了縮,溫吞道:「我明明是…光明正大地親」越說越心虛。
「嗯…所以哥哥現在醒了,能不能申請再親一次?」
南橙枝聞言,淺淺一笑,柔軟的聲線低了幾分:「則北哥哥,哪有人這樣的」
看到她笑,傅則北勾勾唇,舉起與她十指緊扣的手,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親了兩口:「餓不餓?」
南橙枝輕搖頭,她以為他醒來,第一時間會詢問她有關昨晚的事。
可是,他沒有。
他始終隻字未提。
南橙枝心裡緊繃的弦不由得逐漸鬆了下來,因為她還沒想好該如何向他解釋。
而陷入沉思的她,並不知道此刻她所有的表情,被傅則北盡收眼底。
比起追問她那樣難過的理由,他更在意的,是此時此刻的她。
「喵嗚~」
「喵嗚~喵嗚~」
門外傳來軟橙的貓叫聲,南橙枝與傅則北四目相對,異口同聲道:「昨晚忘喂貓糧了」
話落,兩人還是一動不動地窩在被窩裡。
「不去喂貓?」傅則北劍眉一挑,垂眸看了眼準備耍賴的某人,揶揄道。
「你近一點」南橙枝理所當然地開口,被窩這麼暖,她懶惰的身體絲毫跟不上她勤快的思想,封印在床上。
傅則北聞言,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隨後掀開被子,寵溺地開口:「小懶蟲,繼續你的冬眠吧」
「嘻嘻」南橙枝卷著被子,像條毛毛蟲似地蠕動兩下,只露出一個小腦袋,眉眼彎彎,粉嫩的小臉恬靜又可愛。
整顆心因她可愛的小模樣瞬間融化,傅則北忍不住開口:「怎麼這麼萌?跟個洋娃娃似的」
南橙枝聞言,倒是不樂意了,認真地糾正:「我才不是洋娃娃呢,我是人」
「嗯?小洋人?」傅則北手指饒有興緻地纏繞著她微卷的長發,眉目間透著寵溺:「小捲毛」
「…」
好吧,是她話多了…
「則北哥哥,我要冬眠了」說完,她立即閉上眼睛,又密又翹的羽睫不自然地顫動。
傅則北啞聲失笑,並沒有揭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