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玉碎瓦全(七)

第46章 玉碎瓦全(七)

梁蕭是和玉小樓一起去的,但梁蕭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兒,還是因為玉小樓對著請柬發愁的鍋。

她來東京的目的,是為了找到玉華,但,找到玉華之後呢?

這個時代茫茫國土,她又去哪裡知道梁恆遠到了這個時代的哪一個角落呢?

現在手裡握著這張請柬,她若是去了,說不定會被卷進東京的名流中,原本她以玉淮洛友人的名義來到東京住進丞相府已經夠惹眼了,現在又被邀請去參加名流詩會。

在這個圈子裡擴大名氣可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手裡的請柬被她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玉無顏在聽到她那一句隨口抄來的詩句之後,就立刻派小丫頭給她送來了這個請柬,越想,玉小樓愈發沉重的嘆了一口氣。

「遇到什麼事兒了?看你唉聲嘆氣成這樣?」

冷不丁的,耳邊傳過來一個熟悉的清冷聲音,卻滿嘴的調笑意味。

從昨天上午玉小樓一把推開梁蕭去花園到現在,玉小樓是半分都不想搭理這個陰陽兩面的傢伙,梁蕭也一直跟在玉淮洛身邊兒,似乎還挺忙的,兩人就這麼一天都沒見到面兒了。

如今,又冷不丁的出現在她面前,玉小樓心裡的氣還沒消,當即捏著請柬轉過頭去,冷哼一聲,一副不想理人的架勢,「我瞧著你昨個兒不是挺忙的嗎?還有空來這裡聽我這個工具人唉聲嘆氣?」

玉小樓也不知道氣個什麼勁兒,她分明心裡一早就知道梁蕭不可能對她赤誠相待。

這個男人第一次見面想殺她,第二次見面還想殺她,怎麼可能心比心的拿她真當什麼重要之人對待呢。

可不想便罷了,一想,玉小樓心裡就冒火,感覺……自己一顆心都餵了狗一樣難受。

這會子,一有嗆他的機會,玉小樓的嘴就毒的厲害,還特意把工具人這個詞兒給咬的很重。

古代是沒有這個詞兒的,但梁蕭愣了一下,就大致明白了玉小樓嘴裡的意思,他也不惱,反而笑了起來,「玉姑娘不是早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嗎?」

他怎麼就承認的這麼坦然呢!

玉小樓胸口裡悶得厲害,當即一下子站起來往外走去,吭吭哧哧的喘著氣,一邊對梁蕭低吼,「你別跟著我!」

梁蕭的腳就真的一步都不動,臉上的笑意也絲毫沒有減輕,反而挑了挑眉頭,一臉的嘚瑟和自信,「我當然不會跟著玉姑娘了,只不過怕是玉姑娘要跟著我了。」

「我?我跟著你做什麼?」玉小樓停住腳步,轉過身瞪了他一眼,「我跟著你上趕著被你利用?」

是啊,她還真是,從甘州城到揚州城,真是上趕著被梁蕭利用,還不顧安危去救他。

「這回可不是,是長公子要我帶話給你。」梁蕭淡淡道,一邊信步走到面前的小桌前,一點兒都不見外的坐了下來。

玉小樓一聽這話,理智在轉瞬間便漸漸地回籠。

玉淮洛說的事兒,肯定不簡單,雖然玉淮洛這個人並不在朝堂上任職,但僅憑著他手底下掌控著連家這一件事兒,也可見這個人幕後勢力的強大。

「你說。」

她走到梁蕭面前,拉了個凳子坐了下來,一臉正經。

梁蕭瞥了她一眼,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又轉過頭巴巴的道,「你這個人,我一說是玉淮洛的事兒,你就過來了,說我的事兒,你就恨不得躲的百八丈遠的。」

玉小樓白了他一眼,「你自己心裡就一點就不清楚原因嗎?」

「玉淮洛何曾想要殺我?玉淮洛不僅不想著殺我,甚至還為了我冒死也要到充州城去,明眼人都知道我該相信誰。」

「是嗎?你不是之前還說玉淮洛為的是原來的人,不是你嗎?」

玉小樓沒說過,但這句話卻彷彿一顆石子砸進了她的心底,一時間讓她啞口無言,但轉瞬她就硬著嘴皮子跟梁蕭回懟,「我可沒說過這句話!你要再不正經,我就自己去找玉淮洛問去!」

分明剛才還轉過頭滿嘴委屈的男人,轉過頭臉上就掛著慢慢的笑意,讓玉小樓猝不及防。

「你別去,我說就是了。」他笑道,一邊還伸出手輕輕的拉住了玉小樓的手。

「你幹嘛?放手!」玉小樓手背上忽然傳來的熱意,好似一朵火星子,轉瞬燒遍全身,她整個心好像都在冒火一樣,在整張臉紅透之前,一把打開了梁蕭的手。

「真是沒臉沒皮的。」她小聲嘟囔著,瘋狂壓下砰砰亂跳的心,和腦子裡不斷升騰起來的白氣。

梁蕭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也只對姑娘一人沒臉沒皮。」

玉小樓徹底沒話說了,如坐針氈的坐在椅子上,她發現自己在不要臉這個程度的比拼上,根本就不是梁蕭的對手。

梁蕭可以眼不眨心不跳的說出一堆字酸腔酸調,即便他心裡根本不是這麼想的。

但她做不到。

玉小樓垂著頭目光死死的盯著地面,她也不知道在盯著什麼,反正她不想和梁蕭對視,不想看那雙漂亮的,笑容滿溢的桃花眼,她只好快速的結束話題。

「好了,有什麼事兒你快說吧。」玉小樓結結巴巴的說道,「還有以後你還是在我這裡也帶上蒙眼布吧。」

梁蕭唯獨對玉小樓不同的一點,就是單獨只有兩人的時候,他會把蒙眼的黑布取下來,露出那一對異色的瞳孔。

一邊是宛如無窮雪境的銀白色,一邊是漆黑如墨宛如深淵的純黑色。

「為什麼?」梁蕭有些不明所以,「不是你說,在你們那個地方,有句話叫做,『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嗎?」

「就算我能看見你的眼睛,我也不覺得它就是心靈的窗戶。」玉小樓剜了他一眼。

梁蕭神色一怔,低垂著眸子不說話,他沉默了一會兒,又開口時已經恢復了以往的清冷和淡漠,「玉淮洛讓我告訴你一個消息。」

「二皇子梁晗要回國了。」

玉小樓疑惑的蹙起了眉頭,「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長生樓的樓主顧東風,向他打聽過這個人。」梁蕭道。

顧東風!那個和梁蕭幾乎相像到是雙生子的男人。

玉小樓的腦海里下意識的浮現出一個渾身上下一片漆黑的影子,如果她能看到顧東風的臉,會不會也和梁蕭一模一樣?

「他問的什麼?」

玉小樓緊跟著問道。

梁蕭略略沉吟了一下,復又目光略有些複雜的看了一眼玉小樓,「他問,二皇子梁晗現在何處。」

「這……二皇子梁晗早在十五年前就被送去晉國做了質子,舉國上下無人不知,他問這個做什麼?」

「因此他問的,可能並不是二皇子梁晗的下落。」梁蕭面色有點沉,「而是……和二皇子梁晗有關的人的下落。」

「玉淮洛當時回答的什麼?」

「他只回答在晉國。」梁蕭道,「因此玉淮洛懷疑這個人或許與你有關。」

玉小樓心裡咯噔一下,她記得她沒有和玉淮洛說過自己要找什麼人這件事兒,忙道,「玉淮洛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顧東風抓了你。」梁蕭挑了挑眉頭,緊跟著說,「並且你是唯一一個,從顧東風手裡拿到那顆寶石的女人。」

說著,梁蕭的目光落到了玉小樓的胸前,「雖然我不知道那顆寶石有什麼意義,但據玉淮洛所言,那顆寶石對長生樓極其重要。」

「這個消息江湖無人不知。」

玉小樓眉頭緊蹙,伸手從懷中掏出了那塊寶石,對梁蕭沉聲道,「這塊寶石,是我與人定親之時,雙方互換的信物。」

她用了一種古代人比較好理解的方式對梁蕭說,然而她的目光長久的落在那顆寶石上,並沒有注意到,梁蕭在聽到那句「定親」之時,臉色上的微微一變,和一點點默默攥緊的拳頭。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又是一種怎麼樣的眼神,那顆寶石,那個人,對她而言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才能讓她那雙從來都冷漠又絕望的眼睛,露出如此溫柔的神色?

梁蕭有那麼一刻,希望這個人從來都不曾存在過,但他又在轉瞬之間,為自己這種可笑又愚蠢的想法而感到可悲。

你這個連活著的痕迹都要被急切抹殺的人,又有什麼資格抱著其他的心思?又怎麼可能會有這種心思?不過就是利用與被利用,難道她真的有一天找到了那個口中的人,你還要窮追不捨下去嗎?

「所以說……玉淮洛覺得長生樓可能牽扯到的人,或許與我有關,因此要我想辦法接近二皇子?」

梁蕭把心底所有的想法全部壓了下去,目光再次落到玉小樓身上的時候,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清冷。

「不,他說的很明白。」梁蕭道,「二皇子梁晗,可能就是你要找的人。」

「什麼!?」玉小樓剎那間雙眼瞪大,渾身僵住,腦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炸開了,「可是,這不合理啊!」

玉小樓回過神來,整個人都處在難以置信的震驚當中,她嘴唇都控制不住的哆嗦著,手指微微顫抖著主動去拽住了梁蕭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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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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