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以身犯險
他擦了擦剛才被吻的地方,隨即臉色一沉地問道:「你這小妖,這些是從哪裡學來的?」
「這個呀,當然是跟我師兄學的,你可記得我帶你去的那個花樓,若是兩個姑娘相爭,那裡面的男子都是這樣做的,然後其中一個姑娘就會被氣走了。先前見過許多這樣的場面,總想著哪日來實踐一番,今日算是學以致用了。」
知憶又回到對面坐了下來,拎起茶壺就直接喝了起來,「而且,花樓內的大爺們都是這麼喝的。」
長蘇扶額嘆了口氣,「你來玄修宮數年學的規矩都白學了。」
「殿下,此言差矣,阿知雖不學無術,可還是增長了些眼見的。」
忽而,門外走進兩個面容俊逸的男子,年紀約莫二十齣頭,各持一把掛墜摺扇緩緩走來。
「聽說拂雪郡主逃婚了,為此東荒王還下令緝拿七醒公子呢。」
「不過,這七醒公子向來神出鬼沒,無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又如何尋起?」
「幸得妖王大量,免去東荒百妖之責,否則又是一場生靈塗炭啊。」
二人你一一言一語地有的沒的說著。
「敢問閣下,七醒公子為何人?」長蘇拿起酒壺朝他們走去,想打聽一些關於七醒的消息,這二人倒也爽快,舉起酒杯就與長蘇碰杯,「兄台有所不知吧?這七醒公子原與拂雪郡主情投意合,二人都快到談婚論嫁的階段了,不料妖王一道賜婚聖詔硬將二人拆散了,拂雪郡主當然不肯,期間還以性命要挾過多次東荒王,但東荒王為了東荒的百妖,只好狠心斷送拂雪郡主的幸福。七醒公子知曉后,為了將拂雪郡主擄走,不惜去刺殺東荒王,失敗后,便從此銷聲匿跡了。」
「既然此事鬧得如此大,為何東荒百妖對此事卻一無所知呢?」知憶也湊到這邊來,並將酒菜全端了過去。
那兩個男子相視一眼,拿起面前的酒一飲而盡,小聲說道:「東荒王封鎖了消息,若我們不是身為拂雪郡主的貼身護衛,我們也不可能知曉此事。」
「原來如此。」知憶趕忙又幫他們倒滿酒杯。
「既然你們身為拂雪郡主的侍衛,就應該知道拂雪郡主的常去之地有哪些,常見之人為何人。」長蘇注視著二人,若是能從他們口中了解到一些關於拂雪的信息,那麼便能為自己所用。
「說來也怪,從幾年前開始,郡主就特別喜歡去城外的古剎玉泉寺,每次去都會待到日落才會離開。」
古廟法寺,皆有七問七思七念七醒,難道?長蘇心裡一下子晴朗了,原來是這樣,「多謝二位兄台,可否將拂雪郡主的容貌特徵說與在下一聽。」
這二人倒也無甚顧忌,反正見過拂雪郡主的人不在少數,於是就悉數說了出來,一談到拂雪郡主他們的眼中便柔光萬丈,「這拂雪郡主天生麗質,回眸一笑百媚生,尤其是她眉間的那一瓣鳶尾花胎記,實來點睛之筆,她的雙眸顧盼生輝,秋波流轉,面若桃花,真真是不可多見的美人,個子與這位兄弟一般高。」說完他拍了拍知憶的肩膀,知憶連忙將他的手移開。
「可是這般模樣?」長蘇將知憶的面容按著他們剛才的描述一變,那二人不知是酒喝多糊塗了還是真的過於相像,竟直接在知憶面前跪了下來,「參見拂雪郡主。」
忽而,長蘇揚手拂過知憶的面龐,她又變回了汪洋大盜的模樣,二人這才扶著桌沿站了起來,「剛才那模樣就是郡主呀。」
「如此便多謝二位了。」
他道謝后便領著知憶離開了,知憶卻使勁掙脫著,「殿下,我們還不知道七醒公子在哪呢,怎麼就走了?」
「本神心裡有數,七醒公子的藏身之所我也已知曉。」他朝她微微一笑,「不過,為了引七醒公子現身,你這小妖需配合我演一場戲。」
「演牛郎織女的話本?」知憶眼裡閃過一絲雀躍,這可是她最喜歡的一個話本,每次去人間她都要看上一回的。
「你這小妖,叫你整日別看那麼多話本,腦子裡想的都是些什麼。」
「那殿下要我演什麼?」
「自然是拂雪郡主。」
這個郡主有什麼好演她才不演,要演也是驚天地泣鬼神的傳說,她脫口而出地說道:「演個郡主嘛殿下你來就好了。」
「拂雪郡主是個女兒身,我一個男兒身如何去演女子身上的嫵媚與溫婉?」他恨鐵不成鋼地瞥了一眼,更何況要是傳出去堂堂天族三皇子竟自降身份化身妖族,並且還是個女妖,叫他顏面何存。
說起女兒身,知憶腦中幻想出長蘇穿女裝的樣子,雖說骨架大了些,但應該是個數一數二的的美人兒,「殿下,不會嫵媚阿知可以教你呀,在花樓里我可見多了,嗯,殿下。」她按著記憶中花娘們嫵媚的樣子伸出手去勾住長蘇的脖子,還順道朝他拋了個媚眼,「殿下,如何呀?」
長蘇看得全身起了疙瘩,一把推開她,「你這小妖,以後要是再敢去那些煙柳之地,本神便砍掉你的雙腳雙手。」學這些風花女子的手段還學得有模有樣,長蘇不知為何心裡略有幾分生氣。
這廝變臉簡直比翻書還快啊,知憶一個趔趄,又聽聞他冷冷道:「你若是不肯,本神這就回天宮。反正是你應承了妖王,到時候若是破不了案,受罰的可不是我。」
他話音剛落,作勢就喚來一朵白雲,他剛跳上去還未站穩的時候被知憶從後邊拽了下來,二人便抱團滾在了雪地里。蓬鬆的雪被二人壓出了一條清晰的雪痕,雪花加快了簌簌落下的速度。
那是第一次聽見彼此心跳的聲音,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挨在一起,他的眼中有她,而她的眼中也只能看見他,恍惚間,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
「殿下,你壓得我好麻。」知憶伸手拍了拍長蘇的後背。
「……」
長蘇回過神來,便將知憶拉了起來,撣了撣身上粘的雪花,又繼續往城外的方向走。
「等一下到了玉泉寺你得自己進去。」
「啊,為何?」
「果然是個愚蠢的小妖,七醒公子要見的拂雪郡主,又不是我這個大男人。」
說話間長蘇便將知憶變成了拂雪的模樣,一邊仔細瞧著,一邊命令她走幾步,知憶那爺們似的走姿哪裡像大家閨秀的模樣,「不對,挺胸收腹,這前後得走成一條直線,而且腳步不能邁得太大。」
這當大家閨秀也忒麻煩了些,知憶深吸了一口氣又繼續練著,為了那幾件寶物,豁出去了。
二人就這樣一直練到了玉泉寺外邊,玉泉寺伸出密林之中,雖是冬日,周遭卻是青翠碧綠一片,古木參天,松柏森森,秀竹鬱郁,芳草青青。與外界的大雪紛飛彷彿是兩個世界,蟬鳴悅耳,鶯歌燕舞,很是愜意,古剎以硃紅色為主,巍峨的門樓莊嚴肅穆。門上「玉泉寺」三個赤金大字,赫然醒目。每間佛殿門眉正中高懸金匾,門上雕刻著精美的神仙、花卉圖案,富麗堂皇。
正在知憶回頭來想尋長蘇那廝之時,望著空蕩蕩的寺門口,涼風席捲著地上的落葉,哪裡還有長蘇的蹤影,知憶深吸了幾口氣,便壯著膽子進去了。
走進大雄寶殿,映人眼帘的是三尊大佛像,擔露胸膛,雙膝盤坐,雙手合一,面泛笑容,惟妙惟肖,生趣盎然。走過大雄寶殿便是大士殿,這裡供奉千手千眼觀世音。觀世音對面是一尊金甲金剛,全身披掛,威風凜凜。
知憶看著這些冰冷的石像,這就是個荒廢的古剎,哪裡有什麼人影。
「七郎,雪兒來尋你了,你怎可忍心不見我?」說演就演,知憶開始哽咽起來,淚眼婆娑地抽泣著,聲音盡量柔媚輕細。
哭了半晌,還是沒見個人影,知憶心裡一下子火氣就來了,長蘇這廝想的是什麼爛招!她從蒲墊上站了起來,轉身準備向門口離去,一個溫暖的臂膀卻將她攬入懷中,緊緊地抱著,似乎一鬆手眼前之人就會消失一般,嘴裡喃喃道:「雪兒,雪兒,你還是來了。」
知憶被他這麼一抱,十分不自在,想推開他但又怕露餡,只好忍著,直到背後之人鬆開了手。
「雪兒,你不是應該與妖王成親了么?怎麼會在這?我們不是說好了此生不復再見嗎?」
難道七醒公子不知道拂雪已經失蹤了?知憶轉過身,只見眼前之人一身黑衣,身材頎長,玉樹臨風的臉上寫滿了哀傷,眼眶泛紅地望著她,「七郎,我從妖宮逃出來了,自始至終我的心中只有你,你還不明白么?」知憶故意擦了擦眼淚,努力回想著戲摺子裡面的場景是如何演的。
「你不再顧及東荒百妖的性命了么?」七醒公子神情微斂,注視著知憶,似乎在驗證些什麼。
知憶搖了搖頭,帶著一種哭腔道:「七郎,與你相比,東荒百妖終究抵不過一個你。」她自以為答得甚是滿意,因為話本里情到深處時都是這麼演的。
忽而,七醒公子收起了所有的哀傷,右手快速捏住了知憶的脖頸,知憶還沒得及反應,就已被人遏住了性命之喉,她掙扎著問道:「七郎,我是雪兒啊,難道你就這麼恨我嗎?」咦,這場景似乎在哪個話本里見過,如今演來甚是感動,許是太過於投入,知憶的淚水成串落個不停。
「是啊,我恨她,在她的心中東荒百妖的性命遠遠比我重要,可是我更愛她,寧可自己遍體鱗傷也願她一生安泰無虞。你不是她,你到底是誰?」他的情緒越來越激動,手中的力度加大幾分。
知憶的臉上漸漸發紫,手腳掙扎的幅度也小了不少,就不應該聽長蘇這廝的話,這都是什麼餿主意啊,如今小命休矣,著實心有不甘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