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夫人,馬車到了
他那麼小的一個人,說出的話,卻比大人的都要成熟,聽得白依依一陣心疼。
「要不我去尋陛下,把你過繼給我吧。」
「你滾。」
雲半雪冷冷望了白依依一眼,語氣不善:「白依依,就你還想占我便宜,想要我喚你做額娘?你若是想死,大可以試試。」
「好好好,不說不說,我逗你玩呢,你還當真了。」
白依依說罷,便坐在了雲半雪身側,陪他說了會兒話,又在他這兒吃了一頓飯,這才一瘸一拐地轉頭離開。
「嘶……」
今晚她不能睡了,得好好給自己摁摁腿,敷些葯,省的明日真的站不起來了。
轉眼,便到了第二日早晨。
白依依一宿未眠,她倚在床上,困地打了個哈欠,將腿上敷的草藥擦了下來,試著活動了一下腿,發現雖是酸疼,但也能走路,這才鬆了口氣。
還好,不枉費她辛苦了這一宿。
這時,花依雲打了個哈欠,推門走了進來,坐在了白依依身側,直接倚在了她的肩膀上:「昨兒晚上丹妃吊嗓子,我一晚上沒睡好,神經病吧她!」
花依雲著了身紫色薄衫,鬢髮用一根玉簪挽在腦後,說話的時候,眸中還冒著火氣,不過她眉眼生的可真是精緻,若是不張嘴,往那兒一坐,倒如同一幅畫似的。
白依依轉眸望向她,拍了拍她的肩:「別和她一般計較,趕緊睡會兒吧。」
「嗤,不計較,等我下次遇見了她,看我怎麼整她。」
花依雲雙眸微眯,掠過了一抹冷芒。
她說罷,垂眸瞧了白依依的腿一眼,道:「陛下罰你了?」
「罰了,也沒有侍寢,因為我上次偷偷出宮的事,他罰了我一宿。」
花依雲眉頭一蹙:「陛下看起來溫溫和和的,罰起人來,怎麼下手這麼狠辣?」
白依依躺在床上,打了個哈欠:「不提了,困。」
花依雲微歪著頭,悠悠道:「一夜沒吃東西了罷,這便躺下去睡了,也不嫌餓。」
她說罷,從布袋裡拿出了一張餅,朝白依依丟了過去。
白依依咬了一口,閉上了雙眸。
「對了,我在宮裡的人聽說,陛下派蘇閣老去查宮雲飛了。」
花依雲平素喜歡看熱鬧,禁軍們聊些什麼,她都能聽得清楚。
白依依聽見此事同蘇華年有關,微睜開了眸。
「宮雲飛是誰?」
「大將軍啊,剛剛從邊疆回來半年,陛下封了他侯位,宮裡宮外,都稱他一句宮侯爺。」
「查他做什麼?」
「陛下懷疑他在邊疆時,私通外敵,便讓蘇閣老去他府內搜查證據。如今整個宮家,都已經被禁軍圍住了,宮雲飛在左獄中,更是大呼冤枉,傳聞他還想要靠自殺,來自證清白,不過沒死成。你說,他是真的被冤枉了,還是假的?」
花依雲眸底帶著精光,咬了一口蘋果。
她生性就喜歡討論這些撲朔迷離的事,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白依依單手托著腮幫子:「外敵?哪個外敵……」
「蠻族。」
「又是蠻族人……」
白依依蹙眉。
蠻族的王,便是夜流雲,夜流雲先前和雲處安合作過,他給雲處安身體健碩的奴隸,雲處安便給他送去年輕女子。
她聽蘇華年說,夜流雲要那些生辰八字特殊的女子,是為了取她們的鮮血,煉什麼陰毒的招式,當然,這些白依依都不懂,她也沒興趣知道。
令白依依疑惑的是,既然蠻族和杞月是敵對關係,雲處安為何還要和夜流雲合作?
這時,白依依突然想了起來,她曾聽說過的一句話。
有利益便能合作。
國家是國家的,他們個人算個人的,在不觸及國家的情況下,他們甚至可以因為利益成為朋友,更別說合作了。
他們之間,應當就是這種微妙的關係吧?
不過國家大事,白依依也不懂,只是猜著玩罷了。
「白依依,你說,陛下是怎麼知道宮雲飛和蠻族勾結的?會不會是宮雲飛手中權勢過大,陛下怕他威脅到皇權,便想要借蠻族的手,將他給殺了?」
花依雲眸色一利,對著蘋果比劃了個殺頭的動作。
白依依心中一動:「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
花依雲看了四周一眼,見沒有人在,眸色一動,神秘道:「是蠻族收了陛下好處,故意尋到了宮雲飛,想要和宮雲飛勾結。陛下想要借宮雲飛勾結外族這個罪名,把宮雲飛給殺了,俗稱借刀殺人。」
白依依聽懂了花依雲的話,不免得有些瘮得慌。
花依雲是個聰明人,有時候……甚至聰明的有些嚇人。
「我聽不懂你說的是什麼。」
白依依道。
花依雲雙手環胸,斜瞥著她望著:「裝,繼續裝啊。」
白依依只啃著燒餅,沒理她。
「你有沒有想過,若事實真是這樣,在這件事里,最危險的是誰?是蘇閣老。宮雲飛肯定不甘心,讓蘇閣老尋到證據,定會明著暗著給他使絆子,搞不好還會要了他的命。
至於陛下……陛下表明上和蘇閣老和和睦睦的,背地裡難免爭鬥,他不定還想要宮雲飛和蘇閣老同歸於盡,坐收漁翁之利呢。蠻族那邊……他們肯定也想要蘇華年和宮雲飛一起死。
陛下和蠻族不定還會再合作一次,借著這次機會,將蘇閣老和宮雲飛一起殺了。」
花依雲在這兒分析的頭頭是道,白依依不知是太困了,還是跟不上花依雲的思維,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她完全聽不懂。
但白依依卻從中分析出了幾個關鍵詞。
雲處安,蠻族,殺,蘇華年。
組合到一起,便是雲處安和蠻族,有可能會合作,借著這次機會,除去蘇華年。
當然,前提是花依雲分析的正確。
花依雲說著說著,倒將自己給說困的,不一會兒功夫,她躺在白依依的床上,睡了過去。
花依雲倒是睡的舒坦,白依依卻被花依雲攪的意亂神煩,如何也睡不著了。
這時,外頭又傳來了一陣丹妃吊嗓子的聲音,白依依眉頭一蹙,猛地坐起了身子,便穿鞋起了床,一瘸一拐地朝外走了過去。
「阿茶。」
白依依話罷,阿茶便幾步入了房內,攙扶住了白依依的手:「小主,怎的了?」
「你有辦法出宮嗎?」
她肯定是不能光明正大地從宮內出去了,得想辦法混出去。
白依依這次想要出宮,一方面是擔心蘇華年,另一方面,她還有自己的打算。
若她拿到了證據,便是大功一件,說不定還能封妃。
妃上面,便是貴妃,等她登上了貴妃之位,便有資格和顧驪分庭抗禮了,她到時一定要將顧驪從皇后之位上拉下來,為自己報仇。
「今年正好輪到奴婢出宮探親。」
「今日能出去嗎?」
「可以。」
「我想再借你的身份,出宮一趟。」
「可是小主,你的腿……」
「不打緊,我們換衣服去。」
白依依眸中掠過一道冷芒,便將外衣脫了下來。
不知道這次出宮,會不會遇見夜流雲……但願他不在這裡湊熱鬧。
半刻鐘后,白依依和阿茶互換了衣裳,便拿著探親用的票據,偷偷混出了宮。
出宮之後,白依依便到了河邊,將自己臉上的雀斑等物洗了下來,用衣袖擦了一把臉,順著小路,悄悄前往了蘇府後門。
白依依不知道的是,自從她出了白玉宮的門,阿娟便悄悄地跟在了她的身後,眸色發狠。
阿娟原是同白依依無冤無仇,因為顧驪是她的主子,她才兩次三番針對白依依,但當初白依依那一巴掌,是真的讓阿娟記恨上了她。
白依依輕輕敲了敲蘇府的後門,等來人後,從懷中拿出了蘇華年給她的令牌,道:「蘇閣老在何處?」
白依依萬萬沒想到,開門的小廝居然認得她。
那小廝忙朝白依依行了一禮,恭敬道:「稟夫人,蘇閣老現在帶著大批禁軍,正在宮家抄家,尋宮雲飛和外族勾結的證據呢!」
「可方便帶路?」
「奴才這就去喚人,讓他們備馬,送夫人過去!」
「多謝。」
白依依也沒有空,同他們糾正什麼稱呼了,只想快些尋到蘇華年。
「夫人先進府罷!」
白依依點頭,便隨著他入了蘇府,爾後,白依依便讓小廝給她買了一身男人的衣服,換了上去,另將頭髮束好,戴了一枚白玉簪,那玉簪同她這身藍衣搭配,顏色倒是好看。
爾後,她又借用了婆子的眉筆和胭脂等物,將自己皮膚塗黑了一點,將眉毛描成了劍眉,白依依望著銅鏡內的自己,一時倒覺得越看越俊美,就連她自己,都快認不出來了,完全看不出來,是一個女人。
很快,便有小廝進到了房內,朝白依依行了一禮。
「夫人,馬車到了。」
府內的小廝,並不知白依依的真實身份,是真正將白依依當做夫人看待的,先前白依依離開不見,他們也只當白依依出門辦事了,未想些別的。
白依依點了點頭,便轉頭離開了此處,坐上了馬車。
很快,馬車便帶著白依依,來到了宮家門口。
宮家府邸極大,門口立了兩個玉麒麟,牆高院深,大門大開著,往裡面一看,竟一眼看不到盡頭,只是角落內的雜草,染了些許秋色,有些發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