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事成矣 危機現(一)
江彬最近很煩,這一點從他的侍從太監小李子現在一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的憤懣之色可以看出,更別說是他身上的傷了。weNxUemi。Com
記得是十天前,從鄱陽湖穿來消息,江西巡撫王守仁率軍一舉消滅叛軍俘虜寧王。小李子興沖沖的跑進去將這個消息告訴御林軍團練使江彬,結果得到的獎賞就是一頓鋪天蓋地的鞭子抽了下來,小李子就蒙了:不獎賞也就罷了,你怎麼還打人呢?可他不知道,接下來的幾天,他的主人告訴他,打你,打你都是輕的,咱家不爽,任何人都別想好過,咱家叫他連死都不能。
先是從皇上行宮來之後,關起門來,將屋子裡的所有東西都砸了個稀巴爛,包括皇上去年賞的一對玉驄,他提心弔膽求了滿天神佛就連極西之地的「爺蘇」也禱告了一番,可是估計那會兒求佛拜神的都搞混了,沒有一個給他幫忙的,他被拉進去結結實實的挨了二十鞭子,臨走還附送一個禮包——一大力的戳心腳。沒等他在床上養好傷,被他的主人倒掉在房裡一整晚,他嘔得連腸子都出來了,就因為他在床上為他的繼任者——小安子多說了一句話:「爺,這兩天心火旺盛了,你小心些。」
他知道主人跟他一樣,都是從宮裡的少卿監出來的,他也知道主人心上有火,可這不該他的錯啊?大家都一樣,都缺一個東西,再說你還有須,我挨了打,發發牢騷也不行?
江彬深刻的告訴他:不行,理由同上。
小李子欲哭無淚,只得高唱:「莫斯科不相信眼淚,江彬也不相信……」如果他會唱的話。
江彬陰著臉端坐在書桌后,看著比太極殿上的御座還乾淨的桌子,出神的想著……
小李子低眉強作無表情站在下手,看著比他**還亮堂的紅泥地,戰戰兢兢的祈禱著……
小安子面無表情實則將心提在嗓子眼上了的立在更下手,看著小李子微不可現的顫抖的雙腿,心中大喊:「強人啊!到底他是第一強人,到現在還沒尿出來。怪不得小李子比自己受主人重用。」
如若江彬有透人心思的特異功能,定會將這兩個沒種之人剝皮點天燈。可惜他沒有,不要說透人心思的特異功能了,就連拉人下水的本事也沒有。想他江彬自從正德十年因虎口救駕有功得到聖上賞識,平步青雲,再到宣府大同邊境上跟隨陛下上陣殺敵,拜為御林軍營團副使,成為大明第一權勢之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連八虎中的張永魏斌之流也要看他臉色,怎麼會連拉攏一個人都會碰一鼻子灰?當真是豈有此理!哼,王守仁,我好心好意招納與你,你卻不識好歹,那就不要怪我江某人心狠!
江彬回過神來對惴惴不安的小李子道:「找御林軍御前侍衛黃有德來,快去快回。」
小李子大舒一口氣,低聲應道:「是,奴婢這就去。」
不容易啊,絕對不容易,今天算是有驚無險的過了,小李子這樣慶幸著。
小安子一下子惴惴不安了,貌似輪到自己了。
不過,小李還算是很厚道的,就在小安子感覺江彬要衝他發火時,門外小李子的聲音傳來:「稟大爺,黃侍衛來了。」
江彬高聲道:「進來,小安子,給黃侍衛看座。」
門口進來的御林軍打扮的黃侍衛快步上前跪下道:「小的黃有德見過大爺,大爺安好!」
江彬聞言笑道:「罷了罷了,有德快快請起。」一揮手,小李子和小安子就知道這裡沒他們的事了,出去守著門就是了。
…………
王守仁最近也很鬱悶,當然他不是江彬之流的太監,不需要鞭打伍文定和張文遠出氣。按說對一般人來說,叛亂被鎮壓了,寧王也被逮住了,就不需要他操什麼心了,只要將寧王押解上京面聖,到時封侯拜將甚至賜府開衙都不是問題,只需等著聖上金口一開,萬事就都有了。可偏偏他是王守仁,心裡裝著大明百姓,滿腔熱血一心為國的王守仁。
寧王被俘,可手下那群亡命之徒一鬨而散不知所蹤,此為其一;江西南昌兩地飽受戰亂,百姓流離失所餓殍千里急需安撫,此為其二;聖上一意孤行,決議親征,已行至揚州,千年揚州城不堪忍受如此大的巡幸,此為其三;朝中大佬楊廷和楊大人態度甚是曖昧,閹黨江彬更是對自己恐怕是恨之入骨吧,畢竟自己搶了他天大的功勞,還上書力勸聖上不要巡幸江西,此為其四。這四點是王守仁最為擔心的,至於說是此戰之後他王守仁能得什麼封賞,他從不往心裡去。他一介書生臨危不懼起兵平叛,本為蒼生,天下太平,如此而已。想到這裡,他不由得笑了,假使天下人都不明白他都不要緊,因為在安陸城中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就能明白,雖千萬人,只一知己,足以。
他從懷裡掏出那封曾經看了不下四五次的信,笑了笑。
雖然他不是太懂其中的有些話,卻也知道這是一個老友知己的拳拳之意,字裡行間都透露出對自己的支持或者說是高興,後面的那些驚天之語更是被一一證明,莫不透露著此為一個智珠在握的睿智長者所為,可又有誰會想到這竟會出自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看著這些已頗具形骨初露大氣的字跡,他彷彿看見一個高額束髮白面少年站在溫溫書後對著自己眨了眨眼,颯然一笑。
伍文定和張文遠輕步走了進來,他們雖然不明白打了勝仗大帥怎麼還一臉愁容的,卻也知道有些事不是他們能幫的上忙的,尤其是自己智計百出的大帥。所以他們在大帥思考事情的時候一般不會進來打擾的。可這次不同。
寧王被俘之後,深切的體會到了什麼叫樹倒猴猻散眾叛親離落井下石了。被俘之後,他被單獨關在密室,有重兵把守,任何人都不能靠近,所以他不知道他的那些所謂的謀士,在被抓住的那刻起是如何從一個在他面前臣服的就差連菊花都獻給他的智慧型人才面臨刀斧加身時立刻變成了像是被他殺父**爆過菊花一般,立刻很誠懇的向王巡撫哭訴寧王的一樁樁一件件人神共憤的暴行,好像他們是忍辱負重苟且投身於偉大的「潛伏」事業的可憐人,今朝才得組織認可似的。
所以,寧王在被俘第三天才見到他最為痛恨人——王守仁王巡撫。
沒等他拿出大明寧王的氣勢,就見王巡撫陰陰一笑,扔給他厚達幾尺的卷宗,不再看他轉身離去。他實在是莫名其妙,就是戰俘,還要做個思想動員大會哩,怎麼我堂堂大明寧王你給這種臉色?他拾起來一看,當真是氣的一佛身天二佛出世,這就是那些平日里在他面前總是露出謙卑之色的謀士?原來人前一張臉人後一張臉不只是我會啊!
他拒不進食,想以此為要挾,一定要讓他當面大罵那些不要臉的所謂謀士。可王巡撫似乎看穿了他的小把戲,每天食材準時送來,就是沒人理他,愛吃不吃。他受不了了,怎麼說我還是一個藩王呢?你一個小小的江西巡撫竟敢如此?
王守仁聽的伍文定張文遠說的此事,沉思半晌道:「好,我小小的江西巡撫這就去看看這大明寧王。」
三人來到關押寧王的密室,就見寧王早已正冠以待,王守仁心中暗罵一句,本著臉道:「你有何話可向本帥稟來?」
寧王恍似不聞,滿面春分溫顏笑道:「王巡撫能來,小王不甚感激,請坐。」說著還朝他面前的小桌子一指。
王守仁冷著臉看著眼前這個虛偽至極的人,心裡想到這個這會兒談笑風生滿臉虛偽的為了一己私慾,為了權勢與皇位,殺死了他的好友孫燧,舉兵叛亂,害死了許多的無辜者,讓江西南昌兩地百姓背井離鄉,他不值得自己同情。
寧王看王守仁不發一言只是冷著臉看著他,乾笑兩聲,又道:「這些都是我朱家的家事,何必勞煩先生如此費心?」
王守仁氣道:「我受命與朝廷,巡撫江西,此為職責;父母與江西百姓,此為大義,豎子安敢誑我?」聲音振聾發聵,直達幾人雙耳。
寧王被王守仁如此一喝,似乎才是明白自己目前的身份,不是王爺,而是囚犯。
他遲疑半晌,乾巴巴的問道:「先生,我願意削除所有護衛,做一個老百姓,可以嗎?」
王守仁一下子被氣得笑了,他不明白為什麼如此愚蠢之人究竟是怎麼走到今天的?他輕蔑的看了看這個蠢蛋,只留下一句話:「有國法在。」不再看他,轉身離去。
出了門,命令守衛嚴加防範不得有誤。他知道,不能再拖了,為了這麼一個蠢蛋,稍有不慎就會將江西百姓全部賠上。只能朝著安陸城中的那位說的那樣走了。
回到大營,他立刻命伍文定張文遠仔細看營,他要出門一趟,任何人來了就說押解寧王去了揚州。
…………
張永看著南昌各大小官員送上的珊瑚瑪瑙各種禮物,得意的笑了笑,劉瑾啊劉瑾,枉你一世聰明,還不是千刀萬剮的命,咱家才是笑到最後的人啊。像咱們這種身份,什麼御駕九五,澤披蒼生,都是假的,唯有真金白銀才是真的,你還是沒看開啊。
這時他聽見有侍從小太監在門外低聲道:「主子,門外說是江西巡撫王守仁求見主子。」
張永一愣,咱家沒跟這位主打過交道啊?唯一的只有當年劉瑾氣欲熏天權傾朝野大肆清除異己是這位還是個小郎官的王守仁上書罵過他們幾人,被打了三十板子趕到夜郎龍場去了。可這回兒他來幹什麼?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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