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暗潮（下）

果然，小王子再犯邊境，朱厚照估計遺傳了老朱家極其優秀的軍事天賦，擊敗小王子。不過史書對

此戰卻是遮遮掩掩含糊不清，在陸炳看來這似乎是有原因的。

仗也打完了，該回去了吧，可朱導演還沒過癮，還想繼續越，可他的祖母死了，不得不回去。這樣

正德繼續在朝臣與閹黨的吵吵鬧鬧中無心理國，還想著去南方玩，朝臣大都被他給玩壞了，以死相諫，

大家的火氣都很大，只待一根導火索了。

正德十三年六月，導火索沒來，滅火器來了。

南昌的寧王朱宸濠舉兵造反，於是難得一致正德與朝臣都消火了，朝臣大都是緊張害怕的，沉默了

；正德是高興的，怕大臣不同意不敢說。因為當時沒有可以派出去鎮壓叛亂的大將，除了正德。可世事

難料，就在正德以為這是上天留給他的一盤菜時，傳來奏報：江西巡守王守仁已將叛亂鎮壓，寧王被俘

。正德這會兒已經到了揚州了，怎麼辦？這時有一個新的面孔告訴他：「陛下，您是皇上，所有人都聽

你的。」

當然，這個人也是個閹貨，他叫江彬。

陸炳以為，這「腦殘」是現代社會獨有的，可是看了江彬的生平之後，他深深地感到自己的無知，

原來這江彬就是腦殘。

江彬給正德出了個主意：「在南京將寧王放掉，陛下再抓一次。」後來的事可以看出這位正德皇帝

不虧時以後紈絝子弟的絕好反面教材，他不但聽了，而且竟然真的這樣做了。

想到這裡，陸炳不由得笑了笑，他實在不明白一個二十五六的成年人竟然會做出這種不配身份的事

？唉，眼下是正德十四年七月，想那寧王這會兒估計被王守仁困在鄱陽湖吧，不出十五天，他就被俘虜

了，成為徹頭徹尾的失敗者，更是歷史的笑料。

估計在天下所有人來看，現在叛亂被鎮壓了，皇上也在南京了，邊關沒有戰事了，八虎閹黨也消停

了，是給過個好日的時候了吧！可是只有陸炳知道這隻不過是天下表象而已，看似風平浪靜了，可經過

正德的折騰，幾下似乎將他老爹弘治掙得基業打散乾淨了，又回到成化年間了。

雖然不像成化年間那麼的糊塗，朝堂上也不似成化年間那麼多的政治流派，可還是有著這些人的存

在：閹黨餘孽以張永為首繼續大肆撈錢攬權，周圍更是聚集著一幫沒有氣節的文官，這是必須的，太祖

皇帝雄才大略一統四海，立下規矩：宦官不得干政。儘管後來被劉瑾移走了那塊石碑，可張永不敢，而

總有一幫文人不甘寂寞不擇手段的往上爬，所以大家各取所好皆大歡喜。更有一部分不服張永管教的人

看上了當時正德身邊的第一紅人江彬，他們比較牛叉，就因為江彬掌握著禁衛軍團營。再就是一部分跟

著首輔楊廷和混得人，當然任何時候都有兩邊都鑽營的騎牆派。這四派就是當時正德整天對著的朝臣。

這四批人中只有最為少數的楊廷和部是積極挽救這個開始潰爛的帝國的，可偏偏正德最煩的就是他們。

所以問題嚴重了，想幫的人不讓幫，想搞破壞的人無條件的搞破壞。

若不是江西巡守王守仁，這一年的寧王朱宸濠叛亂幾可將帝國拖垮。陸炳知道，儘管寧王叛亂是有

歷史原因的，比如他是一百年前被太祖朱棣封到南昌的寧王朱權的後代，朱權被朱棣忽悠了，他將仇恨

傳給了後代，到了朱宸濠這裡他就有了舉兵的仇恨。可是光有仇恨是遠遠不夠的，還要有兵，有謀士。

但是朱棣早就料到了這些，所以他削藩，各地王爺除過基本的王府守衛一百人再無任何兵力，那麼怎麼

辦？不要緊，人之所以是萬物之長就是因為不管遇到什麼困難總會想出解決辦法的。這個辦法很簡單：

送錢。

大明第一位牛人朱元璋就是這個辦法的根本。大明甫一立國，朱元璋就親自通過計算得出官員的俸

祿只有少許就可以了。所以一直以來官員俸祿極低，但人們還是爭相做官，就因為做了官之後就有了權

，有了權，錢還會遠嗎？本來這個規則還是對大多數人有限制的，大多數人沒那麼多錢可送，可是對朱

宸濠來說這卻不成一點問題。

朱元璋對朝臣不太友善，但對於自己的龍子龍孫確實仁至義盡了。他們不需要從事任何勞動就有大

量的糧食與錢財，只要你姓朱就可以長期到宗人府領自己的了，偏偏朱宸濠就是這樣的。幾代王爺的俸

祿賞賜再加上他們有自己的封地，完全有一大筆財富可以任意揮霍。

朱宸濠就這樣幹了，他送給只要對他有利的任何人，本地縣令，江西巡撫，六部尚書侍郎主事，正

德身邊的太監更是在重中之重了，就連首付楊廷和也受過他的錢。憑著送出去的錢他的府衛劇增，他的

府上常年有大批三教九流之人做客，時間長了就是他的賓客了，那年頭只要去寧王府就能吃飽飯走的時

候還會得到一些盤纏，這樣仁義之人簡直就是明代孟嘗君嘛，江湖好漢綠林巨盜紛紛來投，估計就差「

聚義廳上排座次」了！

可這些人偷雞摸狗打蒙棍可以，上戰場肯定不行，怎麼辦？有人獻計了：「分批出去搶，既可得物

資，又可練兵，一舉兩得。」

於是江西境內匪患橫行，官府不聞不問，老百姓遭殃了。按說寧王整出這麼大的動靜朝廷早就注意

到了，可為什麼遲遲不發兵？

原因是：「首輔楊廷和收了寧王的錢，正德紅人江彬也收了寧王的錢，大太監張永也收了寧王的錢

。也就是說，朝廷上下都收了寧王的錢，就正德沒收，可他不知道這事。再就是正德已經將他老爹辛辛

苦苦攢下的錢揮霍得差不多了，朝廷沒錢，士兵不發餉銀無法出兵。還有當時能打仗的兵都在西北邊關

，北京三大團營一個是錦衣衛要拱衛京師，一個是御林軍都是不敢離開京師，再有就是正德親掌的禁衛

團營了，可被江彬掌管了。有此三條，寧王就是把江西獨立了估計都不會有軍隊來鎮壓。

問題偏偏就出現了，朝廷派王守仁巡守江西，將寧王的土匪軍繳的七零八落了，他給江彬送錢了，

就是沒給張永送，一下子捅了個大簍子，他不知道張永被後來人怎麼形容的：巨貪劉瑾，酷貪張永。想

那劉瑾才是個巨貪，而張永卻是酷貪。所以張永告了黑狀，說寧王有不軌之心。正德怒了，什麼玩意兒

，想學我的偶像啊？前面說過，他的偶像就是他的曾曾曾增增祖父——太宗皇帝。

正德派人去調查，但是寧王卻心理素質不高，害怕了，直接提前造反了。

可是，他不知道有一個人一直關注著他，那就是王守仁。上天註定在這個小小的江西內只會有一個

人說了算，可惜不是他寧王。所以他被王守仁折騰到現在，困在鄱陽湖了。

只待他的下場的陸炳冷笑：「寧王註定只是一個歷史的小丑而已！」

陸炳害怕的是後來發生的事。

史書記載正德在南京又過了一把「萬人陣中取敵將首級」的癮，將朱宸濠放到演武場自己親自抓了

一遍之後，心滿意足，準備班師回朝了，這此是真的。他在遊覽南京牛首山時無故失蹤了，後來又莫名

其妙的出現了。期間他到過哪裡，見過什麼人，做過什麼事史書上沒有那怕是隻言片語。再者，他在清

江浦釣魚時又莫名其妙的失足落水，救上來之後就重病纏身，沒有幾個月就一命嗚呼了，連個兒子都沒

有留下，更沒有指派一個繼承者，只有幾句臨終之言。

陸炳怎麼都想不出這是為什麼？但他知道這是一個陰謀，一個巨大的陰謀。想那從小習武打架鬥狠

得一個**，自落水之後竟成了一個病人，那個豪氣干雲馳騁千里的朱厚照不在了，有的只是一個奄奄

一息等待被死神一步步拖向死亡的正德帝了。

正德的死就此成為歷史上的謎團，可陸炳知道就憑現在的他根本不可能解開那神秘的霧紗，甚至他

連接近的資格都沒有，他只不過是一個小跟班而已，高層博弈輕則潤無聲，重責雷霆萬鈞，不是這小胳

膊小腿所能承受的。

……

「……轟……」

一聲蒙雷將他從沉思中驚醒，看著天邊洶湧而至的滾滾黑雲，陸炳想到，估計現在所有人都以為這

天下將會迎來大治盛世吧！是啊，劉瑾伏誅了，八虎只剩餘孽，蒙古不犯便關了，叛亂也消弭了，皇上

也不再折騰了，內閣有楊廷和，外有王守仁，一內一外，天下大治矣！

可誰會料到這欲摧城的萬丈黑雲就像是潛伏在風平浪靜的大明帝國中的一個噬人巨獸，接下來將會

有無數人的生生死死悲悲喜喜都由它決定的。

「……嘩……」

起風了，看著被吹得搖擺不定樹枝，忽然陸炳毫無理由的感覺自己有了歸屬感，自己本身就是這個

時代的，註定會是讓所有人都仰望之輩，在這個時代掀起激蕩之風雲，自己註定是這個舞**一無二的

主角，是的，獨一無二。

陸炳心下沒來由的升起衝天豪氣，來吧，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我不是無根之茯，我是欲上九

天之大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