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皆有輪迴

瀋水北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後悔，若是他沒有把那本奏摺呈上去就好了。

他原以為皇上看在大皇子的面子上，會對忠勤伯小懲大誡，畢竟忠勤伯也是東離的有功之臣。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皇上竟然直接下令滅了忠勤伯滿門，甚至連一個辯解的機會都沒給忠勤伯！

怎麼會這樣，事情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楊氏卻挑眉上前，幸災樂禍地說：「那韓公子害苦了咱們雲兒，如今跟著他爹一起死了，也算是惡有惡報！」

瀋水北震怒道：「雲兒剛剛已經嫁進了忠勤伯府，你以為忠勤伯府出了事，她就能獨善其身嗎！」

楊氏見他發火，揚眉笑笑，便打算把真相告訴他，豈料還未開口，便聽見廳外突然傳來一記本不該出現在這兒的聲音。

「父親，母親，出什麼事了？」

楊氏驀然一頓，只覺自己聽錯了。

沒錯，她一定是聽錯了，她明明將一切都安排好了，沈玥絕不可能出現在這兒的！

可是當她抬起頭，看見廳外站著的沈玥時，又哪裡由得她不信！

這不是真的，這絕不是真的，沈玥明明已經代替她的雲兒嫁進忠勤伯府了，如今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楊氏像瘋了似的大步走到沈玥面前，抓住她的肩膀劇烈搖晃。

「你怎麼會在這兒，雲兒呢，我的雲兒吶！」

沈玥故作無辜道：「母親，您在說什麼啊，二姐姐方才不是上了韓公子的花轎，被人抬去忠勤伯府了嗎？」

她每說一句，楊氏的心便如針扎似的被刺痛一分，待她說完，楊氏徹底絕望了，推開沈玥便往外跑。

不會的，她的雲兒不會死的，雲兒答應過她一定會侍奉她到老的，如今怎麼可能會死！

廳外的沈玥斂眸看著楊氏倉皇往外跑去的背影，冷笑一聲，隨後又扭頭看向瀋水北，面上帶著一臉的關切。

「父親，母親這是怎麼了？二姐姐要嫁給韓公子不是您一早就決定好的事嗎，她怎麼……」

瀋水北垂著頭，哪有那個心情開口。

站在一旁的管家偷偷抹淚道：「三小姐，忠勤伯一家剛剛被皇上滅了滿門，就連二小姐也……也跟著去了！」

「什麼！」

沈玥震驚地後退一步，顯然沒預料到這般結果。

沈流雲死了，居然這麼就死了！

曾經被沈流雲欺負的最厲害時，她曾幻想過無數種殺死沈流雲的場景。

可萬萬沒想到，還沒等到她動手，沈流雲竟然就死了！

難怪楊氏剛剛的反應會那般失常，她還以為楊氏只是接受不了自己計劃失敗的事實。

可是天底下怎麼可能會有這般湊巧的事，沈流雲才剛嫁過去，皇上便滅了忠勤伯一家，這、這根本就不合常理啊！

慌亂間，她腦海中突然回想起了沈念安那日對她說過的話。

「以後的事，誰也沒辦法預料，比起別人，我只相信自己。」

那時候她是說過會幫助沈念安謀事，但被沈念安拒絕了，如今卻出了這麼大的事，難不成這一切都是沈念安安排的？

想到這兒，沈玥不禁打了一記寒顫，還好她提前去找了沈念安，如若今日當真被迫嫁給了韓霸，那此時身首異處的人便是她了！

與此同時，已經得到消息的沈念安同樣難掩滿目的震驚，一臉懷疑地看向剛剛回府的裴寂。

「忠勤伯貪污軍餉的摺子，該不會是你的手筆吧？」

不怪沈念安有這樣的猜測，畢竟他先前曾說過，韓霸大婚當日，他定會給忠勤伯府備上一份厚禮。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這份厚禮竟然是這樣的。

忠勤伯府上上下下一百多條人命，一夕之間被斬殺的一乾二淨，一個活口都沒留，該是何等的狠絕，才能眼都不眨的做出這種事。

裴寂見沈念安發問，也沒想過要瞞她，畢竟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向她掩飾什麼。

只是她那樣的眼神看得他心裡很不舒坦罷了。

「忠勤伯貪污軍餉確是事實，賀今朝早就同我說過此事，只是遲遲沒有查證，直到你們去寒山寺之前才從工部的賬目上發現了確鑿的證據。」

沈念安疑惑道：「那你為何不在那時候就奏明皇上？」

「時機未到。」

裴寂言簡意賅地吐出四個字，頓了頓，又補充了幾句。

「其實現在也不是最好的時機，只是韓霸在寒山寺對你有了覬覦之心，我自然不能忍，所以我才讓賀今朝擬了那本奏摺。」

原來，他都是為了她……

沈念安心中微動，目光漸漸變得柔軟起來。

「裴寂，值得嗎？」

他既然說過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那就說明他一開始是打算利用忠勤伯貪污軍餉這件事去為自己謀求更大的利益的。

可現在為了她，他卻不得不改變了主意，甚至還激怒了大皇子一派的人，同他所謀之事比起來，她在他心裡當真有那麼重要嗎？

裴寂見她用一種愧疚的眼神望著自己，喟嘆一氣，抬手撫上她的臉。

「念安，夫妻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麼值不值得，也不必去計較彼此的得失，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更是元宵的娘親，這世上無論誰想欺負你，都只有一個下場，那便是死，明白嗎？只有你好好的，我才會好。」

沈念安卻擰眉道：「可是……」

「你是不是覺得我所行之事太過殘忍？」

裴寂像是看穿她的心思，輕飄飄的打斷她的話。

沈念安悶聲點頭，雖然她知道這會辜負他的一片真心，可是死在忠勤伯府的下人確實是無辜的，他們沒做錯什麼，她不想讓裴寂因為她而背上滿身的罪孽。

裴寂捏捏她的小臉，目光漸漸幽深。

「念安，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好人，死在我手裡的冤魂不知道有多少，我也從來沒算過，倘若這世上真有魂靈，我想那些人是決計不會放過我的。但我永遠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如若那晚在寒山寺，沈流雲和韓霸當真對你做了什麼，今日要死的就不僅僅是忠勤伯府的人了。」

沈念安心神一震，下意識地伸手抱住他。

「裴寂，我不要你這樣，我可以保護自己的，無忌大師說，人可以不信佛，但絕不能否認這世上有神明的存在，因果報應皆有輪迴，佛祖心懷天下蒼生，你殺了那麼多人，佛祖一定會懲罰你的，我不想看到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