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再沉寂

()月色之下，滿天下的黑暗與燈火交織出莫名的繁華，而世間，庸碌的人們又有多少在靜心地領略繁華其中的安逸。韓冰站在院中的空地上，如同庸碌的人們一般，不顧夜晚之下安謐的氣氛，而是在思考著自己的事情。他在思考的不是凡事，而是在感應自身中的變化。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血氣的翻湧，每一寸肌肉的抖動……這些，無一不與他之前所感悟的一樣，暫時沒有突破，或許給他時間，他可以修成常拳第一境界，但這個時間要多久？一年，兩年？太久了……韓冰挪動幾下腳步，思緒從之間拉回現實。聽說大半年前，李家李永飛叫囂著韓冰眼已瞎，人已墮落，硬生生地佔據了古城十大少年俊傑的末名，而這個名次本是屬於韓冰。聽說半年之前，李不凡以初成的精神風暴秘技，打敗了盤踞古城十大少年俊傑第一名達兩年之久的楊軍，問鼎古城小輩第一。聽說四個月前，慕容烈擂動戰鼓，聲震李不凡，成就無匹聲威，冠絕少年俊傑之首。聽說三個半月前，閉關兩個多月的楊軍重現，掌壓慕容烈，再次變動了少年俊傑排名，重回第一。聽說兩個月前，夏天以武徒九品之身，練成武士才可修習的六品武技，劍指古城，滿城小輩無可抗手。而就在七天之前，仲孫家一名不學無術的紈絝硬生生地以十壺絕頂美酒坑倒夏天，扔入了妓院之中。這名紈絝正是害得韓冰眼瞎的仲孫不離，本來，仲孫不離是要承受夏天的報復的，但仲孫不離有李不凡撐腰，硬是逍遙在外。聽說……太多的消息被韓冰聽說，韓冰即使隱在長春院中修鍊常拳一年，但他也沒有錯過外界的聲息，單就這一點則可說明，事實上韓冰的心也是不靜的。李家、夏家、楊家、慕容家，古城四大家族，與皇城的周氏皇族並稱為周國五大家族，是為古城中的龐然大物，屬於超一流的家族。在四大家族的震懾之下，古城各大家族的長輩們都是維持著至少表面上良好的關係，而小輩們，若是想要安靜的，自然可以安靜地呆在家中，若是想要表現自己，展示自己的價值與潛力的，就可以不停地爭鬥。仲孫家則是與藍家一樣，是李家的附屬家族，是古城各大家族中的二流家族，但即便是如此，仲孫不離依然敢於坑暈夏天，可見小輩之間的鬥爭是多麼的百無禁忌。畢竟古城中的家族不同於外界的家族，古城的家族更加強大，就算是古城實力最弱的家族放到外界都可以鎮壓周國一方，而這些源遠流長的家族實在是過於龐大，家族中的後輩太多了，要想脫穎而出，就必須得在鬥智斗勇中成長、展示自我。當然，如果沒有那份心，是不必爭鬥的。而如果某些人早已因為資質、實力……或者是別的原因而脫穎而出，那麼，他們還繼續爭鬥下去的理由，就只有一個，那就是以對方為墊腳石，逐步地登上修鍊的巔峰。就像讀書一樣，讀死書怎如行萬里路？至於周國如此龐大的土地，為什麼這些強大得明明可以鎮守一方的家族要聚集在古城，這隻有天知道。有人猜測，古城這樣一座古老的龐大城池，恐怕是有些隱秘的，但這些隱秘從來不曾出現在一般人的耳中，更始終沒有流傳在外。「不死，不殘，百無禁忌……」思索之中，韓冰彷彿是回到了曾經，那些在古城街道上大打出手的日子。「我，真的沉寂了太久了嗎？」隱匿在長春院一年，韓冰終於問了自己這個問題，至於答案……「主子！」不遠處，江明睡眼惺忪地提著褲頭走過，卻意外地見到了韓冰，驚訝之下小聲驚叫出來。韓冰收回思緒，往江明的方位招了招手，「江明，這麼晚了，怎麼在這裡，如廁？」江明奔跑過來，「是的，主子，你一個人出來的？怎麼不叫醒紅玫姐，萬一碰傷了如何是好。」碰傷了？韓冰臉龐一滯，他以天才之資，曾經讓多少人抬不起頭來，如今卻是被人如此小心的呵護。無奈地笑了笑，「江明，我問你個問題，你可得好生回答。不求你答得出彩，但一定要直指本心。」江明點頭道：「主子你問，只要我知道的就不會隱瞞。」韓冰嗯了一聲，說道：「你覺得人要以什麼樣的方式活著？」「這個……」江明苦著一張小臉，努力思索，「主子這樣問可就難倒我了，我只不過是一個小廝，年紀也只有十一歲。主子，這個問題的答案，你不知道嗎？」平常的時候，韓冰的為人處事還是挺溫和的，因此江明倒是沒有拘束太多，直接將問題拋回給了韓冰。「我知道嗎……」韓冰沉吟一聲，朝江明說道，「你先回去睡。」江明走後，韓冰彷彿在心中聽到了一個問句，這個問句本是問江明的，卻是還給了自己。「你覺得人要以什麼樣的方式活著？不求你答得出彩，但一定要直指本心。」韓冰沉默了。如果就此不再沉寂，那麼，很可能就失去了平靜的心態去領悟常拳，而常拳所要求的微操控實在是太繁瑣太細微了，誰知道中斷了之後會如何。若是待常拳練成之後再出現，不是照樣能將那些人打得屁滾尿流？可是……一味地安靜體悟，真的就符合韓冰的性情嗎？畢竟，已經為了常拳沉寂一年了……在年輕的青春里，一個人有多少個一年？思緒飄飛間，不知不覺天已經微亮，早起的紅玫想要叫醒韓冰，但紅玫發現，韓冰竟不在房間內，床上的溫度是涼的，顯示著床的主人一夜未眠。紅玫尋找韓冰時，正好遇到持劍趕往空地，正要練劍的藍若，於是兩人同行。抵達空地時，倆丫頭見到了韓冰，然後她們停住了腳步，因為，此時的韓冰已經不是在思索，而是在動。空地上，韓冰站在眾多木樁之間，伸出雙手，緩緩地撫摸著木樁上斑駁的痕迹，就正如他昨天的動作一樣，而這個動作，不只是昨天才有，很久很久以前就有過。撫摸著，感觸著，韓冰心中忽然泛起了莫名的悸動，而這種悸動，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有。悸動中，韓冰終於放下了常拳，展開身形，雙掌不斷地劈落在木樁上，響起一聲聲暴烈的撞擊聲。就在這一刻，韓冰感覺得到，自己的血在流動，在發熱，在沸騰，這種感覺與他靜下心來感受的完全不一樣。他的血，正在給他答案！打拳中的韓冰兇猛而霸道，男性魅力綻放無雙。紅玫驀地緊捂雙頰，驚呼道：「少爺不是瞎了嗎，怎麼可能那麼快，怎麼可能還能準確地打中木樁的關鍵部位！」藍若笑了笑，沒說話，因為紅玫所驚訝的，正是她藍若從未驚訝過的。空地上，韓冰的身體停了下來，仰頭望天，猛地喝道：「管他什麼中不中斷，靜下心來未必能練成，而心不靜也未必練不成，那我何必如此狹隘著偏執？若兒，跟我走。」這一刻，韓冰的儒雅不在，彷彿變成了一個霸道無雙的少年。「去哪？」藍若問道。韓冰往外走去，嘴裡狂妄地說道：「去找藍海，他不是要跟我比嗎？不用等半個月了，我現在就實現他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