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常晴日的非日常（2）

[今朝是天聖三十七年六月四日星期六，首月盈滿而次月將殘，夏季雨線目前已經推進至之江郡，之江郡的聽眾們要多多注意防潮了。]

常晴日聞言望向窗外，遠處的天際確實有低矮的殘雲，雖然此時仍是艷陽高照，但白鹿城漫長的雨季確實將至了。

雨會下上很久。

[以下是早間新聞，第一條是由沒國小夕播音員提供的，就在昨晚，沒園南方聯合戰線的防禦網被北方工業聯盟的重裝兵團徹底撕碎，這場歷時34年的內戰或許將宣告結束？今晚九點我們的特約學者將為各位聽眾詳細講解。]

[第二條，長耳族之國天目近來連續爆發恐怖襲擊事件，近20萬箱藥品被毀，國際葯價或將有所波動。]

[第三條，九重增城的領導[九元會議]宣布判處齊天大聖及其同黨以叛國罪，並於星期日正午在高天門處行刑，行刑的全過程將錄像並公開發布。]

[第四條，永花國皇帝坤盛的86歲壽辰將近，術者協會全程……………………

……

銀亮的接收線稍稍顫動，時間在播音員歡快的講話中悄悄流去。

………

亮熱的光照射下來，讓遍布瀝青裂縫的水泥路面顯得發白而刺眼，就連其上的空氣似乎都在逐漸升高的溫度中扭曲。

常晴日側眼看了看街邊的樹影，以此來粗略的推測時間，雖然很多人以為他身體里埋了一個鐘錶，或者計算機，壓力盤，溫度計，平衡球……，但他體內的這些零件只是儘力的在模仿自然器官，就好像人無法知道自己的胃正怎麼運作一樣。

電車從他身旁駛過，有幾人從車內向他望去一眼，畢竟常晴日是在大熱的夏日正午，還穿了一套黑色風衣的人。

常晴日倒對這衣服還算滿意，但也不清楚原因。

「九九乘法對她是不是有點難了……」常晴日不自覺的顫動手指。

壞習慣。

他現在所處的這條街道，是白鹿城裡出了名的壞地方。

常晴日要去的，則是這街道正中的一處地方，一家公私合營的連鎖機構[晌馬]，全稱是「晌馬民間事務處理有限公司」，而在上個朝代則有一個更通俗的名字。

《賞金獵人協會》

鍍了金的幾個大字鐫刻在門牌上，下方的小字則補上了正式的名稱，既然民間喜歡這麼稱呼這裡，那麼不如照舊掛此招牌。

正所謂尊重傳統文化。

雖然在白鹿城裡算得上是極知名的機構，這門廳卻並不光鮮，白鹿城本就潮濕，在這裡卻像是更加深了數倍，空氣呼吸起來都帶有沉重感，還有一種腐臭氣與鐵鏽味。

穿著暴露的女人們布滿了鄰近的路面，有站有坐，大多手不離煙，每當有賞金獵人們從晌馬中走出，她們便像嗅見了糞臭的蒼蠅般烏泱泱的壓去，露出極盡諂媚的姿態，鶯鶯燕燕。

最終盯上的，自然是他們的腰包，那裡因為剛取得的報酬而充盈，散發出金錢的香氣。

而對於過來的人，則是毫無興趣的態度。

至於對常晴日，不管是過來還是出去，對她們而言都只是空氣，甚至還又冷又硬。

反倒是做賭博的人對他還總說話，希望他能來光顧，只是從未成功過。

「哦呼，瞧瞧，烏龜先生來了。」進了門裡便有人朝常晴日笑道，這間事務廳地方雖大，卻被亂七八遭的雜物填的不見空餘，遍地碎磚破椅，又坐上弔兒郎當的人。

常晴日算是有名氣的，在這行當中名氣的含義大多不好，是過度暴力，無能，怪癖，殺人狂，精神病，騙人精……等等的同意詞。

他則是好壞參半的那種。

常晴日走的很快，不用護著鹿堇讓他自在的很，不需要繼續束手束腳。

大廳的內側是辦事的地方，有一列破損的擋板，頂上則落下來幾塊巨型的掛牌，掛牌最上面是之江郡受賞兇犯的通緝令，要是自覺有這本事，大可以領著他們的頭過來獲筆官家的賞錢。

但最多的還是私人業務，下至幫人尋找走失的寵物，上至匿名發布的殺人請求，總有一個適合的。

常晴日接得最多的是護鏢一類的業務，因為城外流民自發組織的匪隊實在數目眾多，而專門養一隻私人武裝來護送貨物也實在成本巨大，商人們更多的還是通過這種雇傭的方式來保證自己和貨物的安全。

常晴日進入了一處擋板之內，一個邋遢的中年業務員坐在防彈玻璃的後面抬起眼，把正抽著的煙掐滅，拉出跟前的櫃，取出一沓文件來。

這個人的手少了一支，用一副簡單的傳遞槓桿代替，末端是幾個小鉗。

「事辦完了？」業務員翻看著文件，「少見你一個月來三趟的。」

「這次不是接活，我是來買情報的，李英哥，這你可要給我打個折啊。」常晴日在少了一隻腿的椅子上坐下。

李英聞言抬高了眉，把那沓文件放在一旁。

「我們晌馬的規矩是不問你們接活的理由的，但我出於私人的想法得問問你，常晴日，你小子買情報有什麼用呀，我們倆認識也有十來年吧，你這是第一回啊。」

「凡事不都有第一回，我就是好奇。」常晴日的表情毫無變化。

李英滿面狐疑。

「你先說說看你想問什麼，我考慮考慮。」

「不是大事。」常晴日眼底的紅光閃熄一瞬，「城南牛志這個人你清楚嗎。」

「賣武器的那個牛志嗎，那可是鼎鼎有名的人物，我是說在他們那個行當。」李英揮揮自己的小鉗，「有人拜託你殺他？」

「我從不接殺人的活，這你知道。」莫奇聞輕哼一聲后回道。

「我是知道你，但打聽牛志這人消息的，十個里有十個是來殺他的。」

「真假？」

「千真萬確，因為牛志這個人……咳，接下來就收錢了，不收你多，100就行。」

莫奇聞毫不猶豫的摸出一枚窄細如梭子似的金色錢幣，扔進防彈窗下面的漏口。

「爽快！就喜歡常晴日你這一點。」李英想豎個大拇指，可卻是手上的小鉗子啪咔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