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書房驚奇
行走在寨外的土路,車輛從我身旁呼哧而過,拂起的塵土讓我有些憤怒,又有點惆悵。「要致富,先修路。」這修路的難度,完全超出了我的期盼。我不知道家族的秘密在我這一輩還能隱瞞多久,以至於是否還能守得住。一輛黑色轎車停在我的身旁,打斷了我為時的思緒。
車窗打開,一個似曾相識的男子微笑著向我搭起了訕。剃平頭,額頭右側一搓毛;瓜子臉顯胖,下巴像似削了尖;蝌蚪眉下的葡萄眼,依然那麼炯炯有神……體格蠻壯,不顯胖。穿西裝,打領帶,除去微笑,有些嚴肅。
進一步搭訕,方知他竟然是我多年不見的發小——永鵬。哎!多年不見,乍一聽,這伙夫變老闆的節奏雖說有點難以置信,但年齡與我相仿的他能有如此作為,我君明也自當敬慕於他。
簡短的寒暄,他便主動要求到我開設的飯店坐坐,顧及多年的交情,我欣然答應。
酒菜滿桌,一番推杯換盞。他大增的酒量,著實讓我意外,我有些招架不住。我自知不是他的對手,為了不使自己喝醉,我只得狡猾點。但,我的狡猾比不上他的聰明,還是被他發了現。他呵呵一笑,不予計較。他三我一,他五我還是一。他這樣的讓酒胸襟,我反而又感到了些慚愧。
可是,透過他這樣的喝法,不免又給人一種在某些方面失意的感覺。不然,以我對他的了解,就算他再大度,也不會這麼個喝法。直到他接下來的話,更印證了我的猜想,什麼「現在的女人寧願呆在寶馬車裡哭,也不願坐在自行車上笑」……什麼「女人變成了鬼,女鬼變成了神,在我心裡都是女神」……什麼要找到「她」,還要和「她」談戀愛,娶「她」……亂七八糟的。旁邊吃飯的飯友聽到后哭笑不得,不過也都沒有取笑之意,因為大伙兒都看出了他的酩酊醉意。
他說的是什麼,而我又是比誰都清楚的。為了不讓他就此胡說下去,我隨即把他招進了我的卧室。剛把他扶在床上,倒頭就鼾聲漸起的他,著實讓我措手不及。無奈,這般情形之下,也只得讓他在我這先暫住一晚。
看著他酣睡的窘態,我回到飯店的客廳,在櫃檯前坐了下來。回想著爺爺的話,我猜不透,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會說永鵬這傢伙能做我的幫手呢?我曾不止一次把小時候看碟片的事情向爺爺講過,尤其是永鵬所說的遇鬼經歷。可是爺爺不是沉默不語,就是微笑著迴避我疑惑的追問。正是爺爺的這些態度,它才得以吸引著我尋求答案。
當然,我一直想在爺爺那裡得到我想知道的,並不單單因他是長輩、年長者,比別人閱歷廣、知道的多的緣故。而是我曾無數次打聽到有關我家族的傳言,還有寨子里的人對我爺爺那畢恭畢敬的尊崇。
後來,爺爺還是向我告之了一些有關家族的故事。至於爺爺能夠透露一些,我想原因不止是我堅定不移的追問態度,或許主要還是隨著我年齡的增長,對於一些事物有了自行判斷的緣故。
眼下,困擾我的便是「幫手」(搭檔)一事。想到於此,我讓母親先待我看好飯店,就奔爺爺的住處走去。
爺爺的住處是一老式四合院,四合院經過時代的流轉,縮縮減減,現在僅剩的也不過二百餘平。除了院門方向,整個院落已被淹沒在三面環圍的新式樓舍之中。
推開院落的木門,「咯咯…」地聲響彷彿讓人有一種歷史的滄桑感。裡面的小黑聽到聲音,「汪汪汪!」叫了兩聲,歡快地跑到了我的身旁,搖起了尾巴。邁腳而入,花草小木,盛盆片景,甚是伊人。仿若置身小花院,別有一番雅趣。
堂屋門前坐著看書的爺爺,像是早知道我要到來似地,便摘下眼鏡,合上便緩緩起了身,慈祥的面容朝我微微一笑。接著,他摘下眼前的眼鏡,合上書本緩緩起身進了屋。我緊跟其後,朝里走去。
一進堂屋,爺爺示意我關上了門。走到書房,爺爺把書放在了書桌上。我剛欲開口說話,爺爺又示意我閉上了嘴。只見爺爺右手拿起書桌上他自己製作的摺子扇一甩而開,走到書架旁,將距離胸前一層的兩本厚書左右調換罷,又用扇子微微煽了煽。書架便像現代的自動拉門一樣,自左向右緩緩移開。
跟著爺爺走進密室,木質的地板踩在腳下砰砰作響。裡面除了又多了排擺滿書的書架和一口裝有字畫的大缸,看上去並無特別之處。
我順著爺爺的手勢走到牆角處的缸前,雙手緊握缸沿左右,自左向右用力轉動一圈。稍停,還沒緩過神來,身後的地面便發出一聲急促的「呼……」響,我隨即轉身察看。只見書架前空餘的地面,那地板自中間向兩側拉縮。就在拉開有一平米見方時,露出的石板又自左向右而拉。頓時,像出入的地窖口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昏黃的光暈從裡面發出,照得房間仿若黃昏一般。我走到「地窖」口邊上,低頭而探,昏黃的光亮的映襯下,齊整的木製階梯從我面前的東向下延伸。爺爺轉到我身旁步入了階梯,我緊跟其後也慢慢下去。
走在階梯,一種莊嚴感彷彿讓人走進了另一個世界。兩側的磚石牆壁上,白色而如玻璃水杯般粗的蠟燭,竄著昏黃的火苗,安靜的燃燒著。
下完階梯,出現在我面前的便是筆直的通道。地面是方形青磚鋪就,左右兩側仍是磚石混沏,透過兩側每間隔三五米處安裝在牆壁上的蠟燭燭光的照射,整個通道顯得整齊而明亮。跟著爺爺在整個地下通道走了十幾步,左右兩側便出現了發叉的通道——如同十字路口。爺爺說左側是「地廳」(地下大廳,聽爺爺說像是有什麼重大事項議論的地方,至於是幹什麼的,我也說不清。我也曾不止一次要求去瞧瞧,弄個明白,但每次都被爺爺搪塞。就算被我追問的不耐煩了,他也只是說不是時候之類的話迴避我。),右側是機關重重的「地獄」。
沿著左側通往地廳通道走了五六步,這個通道的左右兩側便又叉出了兩條通道。爺爺再次拒絕了我進地廳的想法,領我拐進了此刻右側通道,爺爺說這是繞過地廳的通道。順著此時自東向西的通道,再右拐,爺爺便領我到了一條相較於其它通道較暗的通道,而且越往裡,長明燈越屈指可數,甚至還透露著陰森森地恐懼。
借著微弱的燈光,走了數十步,爺爺的目光便不停地打量著右側的牆壁,像是尋找什麼。突然,爺爺在一長明燈下駐留了腳步,與其它長明燈相較也並無特別之處。當爺爺伸手摸了摸長明燈座下的石塊時,長明燈便隨著燈座緩緩縮進了牆壁。緊接著,旁邊的一座石門伴隨著「轟隆隆」地聲響,便又緩緩上升而開。
一進裡面,爺爺就熟悉的在門口右側的牆壁上尋摸到一塊石塊,用力朝里一推,石門下降而閉。室內頓時一片黑暗。陰冷的寒意襲來,加深了我內心的恐懼,我朝爺爺身邊靠了靠,爺爺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予以安撫。
黑暗中,我隱隱約約看到爺爺把扇子一合插進了牆壁上的什麼裡面,然後又像是順時針擰了兩圈。只聽擰轉時,發出的兩聲「咯吱!」之後,室頂上方便又「啪嗒!」一聲緩緩伸出了一支燃著的蠟燭,逾來逾亮,照亮了整個室內。
爺爺取出扇子時,我才知道他是把扇子插進了牆壁上一個銅製的太極盤裡的黑色的魚眼裡。我轉身環視室內,面前並列排序的石棺木裹,嚇得我雙腿癱軟,一個踉蹌後退貼在了牆面。爺爺一聲嘆息,連連搖頭,
為了不讓爺爺低看於我,我鼓起勇氣,使盡餘力挺直了腰桿。我欲急步於爺爺面前,突然我一不小心一腳踢在了棺材前的一隻陶罐上,陶罐應聲倒地,「啪!」滾撞在棺材上,就碎了。
爺爺嚇了一跳,顧不得責怪於我,連忙跑到案台前從擺滿的竹筒中,選了一隻。嘴裡念叨了句:「回來吧,可憐的孩子。」隨即摘掉封口的黑布,持扇的右手一揮,在半空中劃了個圈引向一隻新罐子前,就把竹筒里像灰的東西倒在了裡面一點。這時,我看到室內的一縷青煙飄進了那個陶罐里。
接著,爺爺嫻熟而又麻利地將竹筒的口塞好,隨手往案台的方向一甩,竹筒便安穩地擺放在了原處。等我回過頭時,爺爺竟然已用四四方方的黃色紙張封住了陶罐口,並不忘使喚我取出案台前抽屜內的圓形紅色漆盒。靠近案台,我才看到每隻封口的黑布上面,都用紅色字跡標著性別和大致年齡。
我取出漆盒遞給爺爺時,爺爺示意我打開,我照做。裡面是紅色有些粘稠的液體。爺爺連忙用左手食指蘸了蘸,就沿著陶罐口在黃色紙張上面畫了一圈,然後又蘸了一下,畫了條「S」形的分隔線和兩個對稱的圓點。完罷,將摺扇甩開,對準陶罐口一揮,印跡如金光乍亮,瞬間而干。
對於我的驚愕與疑惑,爺爺解釋說竹筒里裝的是死者生前衣物之類的用品燒成的灰燼,棺材里安放的則是裸屍,陶罐里是魂魄。爺爺說,這些人大部分都是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