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刁難

晚上的時候，明仁下班，懷玉抱著孩子哄著玩，看都沒看他一眼，明仁邊換鞋邊走過來抱二寶：「糖果果，爸爸回來了。」

說著去報孩子，懷玉一躲，明仁這才看出媳婦不高興：「怎麼了？」

懷玉依然低著頭不說話。

「哎，這玩具誰買的，我那天還說要買。」他發現了嬰兒床上的轉轉樂，摸了摸，懷玉不搭話，他求救似得看向明晨。

明晨看老爹那麼可憐樣，解釋道：「二姨和小姨過來看果果呢。」

明仁明白了，大概錦玉和她說什麼了。

「老婆，明天你在辛苦一天照顧孩子好不好？媽要去做化療，我得陪著過去。」

「你愛去不去，不用和我說。」終於說話了，但是話里有很多不滿。

「怎麼不和你說，咱們是一家人。」

「誰和你是一家人，你跟著你爸媽過去吧，以後不用回來了，我們娘三餓死也跟你沒關係。」

「這是什麼話？媽去住院，我不是怕爸自己忙不過來嗎，再說化療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我能不管不問嗎，她是我媽，在有錯，我不能斷絕關係啊。」明仁好言哄著。

懷玉還是不高興，她不是不讓丈夫去管婆婆，她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而是那天婆婆的話還梗在她心裡，那口氣沒出來，現在用著丈夫了，就喊他過去了，這是她的男人，難道不該和她打聲招呼嗎？她有管轄權，就非要插上一腳，不能讓他這麼順利被喊去。

有時候女人的心如浩瀚的大海，能包容一切，有時候又比針眼還小，斤斤計較。

「那你明天什麼時候回來？反正我累死了，沒法給明晨做飯。」

「我爭取早點回來，給你們娘三做飯。」

懷玉翻個白眼：「你媽知道你找的錦玉才住的院嗎？」

「當然知道，這不是對錦玉婆婆感激著呢。」

懷玉冷笑：「你媽是不是表錯了對象了，沒有我，錦玉婆婆知道你們是哪根蔥？」說到底人家錦玉婆婆看的還是她的面子，最後還不是她來還人情。

「是是，我對媽說是你親自給錦玉打了電話，要她婆婆幫忙的，你不知道媽昨天後悔的那個樣子，連連自責那天太過分了，說等她出了院，身體好些了，就和爸白天過來幫你做做飯帶帶糖果。」

「切，我可用不起。」

「不用白不用啊，孩子喊他們爺爺奶奶，他們幫忙是應該的，我給他們說了，白天來，晚上做了晚飯走，這是咱們自己買的房子，你要是不高興他們來了，也可以理直氣壯的趕他們走不是？」

懷玉聽這話，心裡舒坦了些。

「對了，爸媽聽說我們買了房子，給了一張卡。」他從包里摸了出來：「這是五萬塊錢，讓給你的。」

「不用，用不著，自己留著看病吧。」懷玉心裡立刻軟了，為自己剛才的無理取鬧感到羞愧，但是礙於面子，不好說出來關心的話。

「不是說了能報銷，他們需要的錢也不多，再說糖果出生，還沒給見面禮呢，你不收，我可收著了。」

懷玉把卡一把從他手裡搶過來：「我放著。」有了這錢，家裡的開支就不那麼緊張了，借的錢慢慢還，反正也不著急。

第二天，明仁把明晨送去上學，就趕去了醫院，辦住院手續，明母比較嬌氣，自從知道自己病情，感覺自己全身都癱瘓了，走路都不成個，非要明父扶著，半個身體的重量都搭在他身上，嘴裡還哼哼著，走到病房，直把明父也累得氣喘吁吁。

大夫在床邊等著，看到這副情境，問道：「身體是不是還有其他毛病？」

「沒有其他毛病，都一切正常。」

大夫懷疑：「要是身體不好，指標不合格，是不能化療的。」這都病懨懨的成這樣了，還沒事？

「一會在檢查一遍吧。」他交待護士。

「不用了大夫，我真沒事。」明母自己站好，走到床邊躺好。她怕大夫不讓她化療，萬一死的更快怎麼辦？

大夫一看，果真是……完整的好人。

一會明仁辦好事情過來，給明父交待一聲，說一切都弄好了，下午打完針可以回家睡覺，他會過來接他們。

「你幹嘛去，不在這裡陪著？」明母一聽他要走，不樂意了。

「我等著也沒用啊，家裡就懷玉自己，照顧孩子挺辛苦的，我得搭把手。」

「誰不是自己照顧孩子，想當初你小時候你奶奶也沒幫過我，都是我一手拉扯你長大的。」

明仁心想，那能一樣嗎，那時候就他自己，現在還要給明晨做飯，她放學回來就得吃上才行。

可是又怕說了，母親生氣，索性不吱聲。

坐在椅子旁陪著。

「我渴了，明仁你給我倒杯水來。」

喝了水加上輸那麼多液，自然就要上廁所，父子倆不方便進女廁所，就拿了個便盆，讓她在室內解決，她不願意，說屋裡人太多，她方便不出來。

「都拉著窗帘呢，沒人看見。」明父嫌她事情太多。

明母唧唧歪歪的委屈了大半天才靜下來。

一家三口相顧無言，明母就有點困，半睡半醒之間，明仁的電話響了，他拿出來手機一看是妻子的，就走出病房，接了電話。

「你怎麼還不回來？還沒辦完嗎？」

「我正準備走呢，你的電話就來了。」

「那快點回來吧，一會明晨該回來了。」

「好的。」明仁掛了電話，沒敢回屋去說，怕母親在留他，給父親打了個電話說了一聲。

他買完菜剛鑽進廚房，電話就響了，懷玉見他沒聽見，就幫他拿出來，看了一眼是明父的，還以為有醫院有什麼事情，趕緊拿了手機給明仁。

「明仁啊，我中午想吃宮保雞丁，你做了給我送來吧。」是母親的聲音，聽著很精神，大概是迷糊一覺醒了。

明仁和明父事先說好了，因為上午辦完住院，時間太緊了，就不來送飯了，讓他們兩人在醫院餐廳買點吃就行，有餐車送到病房，所以現在根本沒有準備他們兩人的飯菜，更沒說宮爆雞丁的食材了。現在去買，肯定會晚了女兒的午餐。

「媽，下午行不行，家裡沒有雞肉。」

懷玉還以為是什麼著急的事情，在旁邊抱著孩子也跟著著急，一聽婆婆的話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氣不打一處來，哼了一聲，抱著孩子離開了，在聽下去，她會忍不住爆炸，婆婆嬌養自己也得分場合吧，也不想想他們這個家都亂成什麼樣了，還非要跟著找麻煩。

「我下午不想吃，就現在想吃。」明母任性起來，一點也不亞於一個小孩，更何況她現在是病人呀，任何人都要遷就她才對。

「好，好，我一會就給你送過去。」

明仁沒辦法，給娘三個做好了飯，趕緊換衣服去醫院。

「你還真去啊，你媽這毛病都是你和爸慣得，當然還有我。」懷玉想起以前住在一塊，照顧她妥妥的，讓她養了一身公主病，就怨自己賤。

「我不去，她還不得鬧翻了，趁現在她還能吃下，就給她買吧，過兩天，打針打的她一口都吃不下了。」

懷玉想想也是，在任性也任性不了多久了，就隨她去吧，她們娘三有飯吃就行，反正明仁是她兒子，她不心疼，願意折騰兒子，那就折騰去吧。

「你從飯店給她買一份就行。」

「我知道。」

明仁把飯送到醫院，明母正在生氣中：「你怎麼才來？我以為你不來了呢，你看看人家都吃過飯了，就我和你爸等到現在都沒吃。」

她讓明父接過來飯盒，在床前支了個小桌子，放在上面，看到那一次性餐盒，猶豫了一下才拿起筷子：「這不像是你做的吧？」

「我不是說了嗎，家裡沒有雞肉，要是我再去買來食材，兩點也吃不上飯，只好去飯店買來，你嘗嘗很好吃。」

明母看到打開食盒后的宮保雞丁，把筷子一丟，往後一躺：「我看見就飽了，不想吃了。」

「不吃餓著。」明父拿起筷子自己吃，他是老實人，一般不發火，明母這樣，也是夠了。

明母開始掉眼淚：「我的命真是苦啊，年紀輕輕的就得了癌症，活不了幾天了，也沒人管，連個飯都不給吃。」

明仁一看這架勢，羞的趕緊把床幔扯開，把自己這一家與病房裡的其他人隔離，就這人家也已經看過來了，好丟人啊，好像他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似得。

「你這是幹什麼？誰不管你了？」

「你看看人家，兒子女兒媳婦孫子的一大幫子過來探望，你看我有人管嗎？住了半天院，都沒人打個電話問候一下。」明母對人家既嫉妒又羨慕。

明仁嘆了口氣，這是想讓懷玉帶著孩子過來看她？怎麼可能，懷玉鐵定是不會來的。

他許不了她什麼，乾脆不說話。

到是明父說了句公道話：「你忘了你只有這一個兒子了，你本來還能有媳婦孫女過來探望，甚至照顧的，是你不要她們，把她們趕出家門了。」

「我那不是一時激動，說的氣話嗎，我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什麼，我被害怕沖昏了頭腦，很是絕望，口不擇言，她就不能理解一下？」

「再說了，我都給五萬塊錢了，她不得表示一下啊。」

「但是你說二孫女克你呢，來了你高興？」

「怎麼不高興？我說的也沒錯啊，她一出生，我就出事了，這不是明擺著一命還一命嗎？我是孩子的奶奶，換就換了，我認了。」

看看，根本沒意識到自己錯哪兒了，明父真心覺得沒法和她交流。

「你自己得了癌症，是你整天嘴饞吃那些烤的東西造成的，和孫女出生有什麼關係？早就說了，那些對身體不好，你每次都怎麼說的，吃一次又沒事，又不是天天吃，你天天說這話知道不？」

「你這是說我自作自受了？」明母嚷起來。

「我去抽根煙。」明父躲得起。

「我去把碗筷刷了，媽你想吃什麼，我晚上給你做。」儘管她不講理，他也得管她呀。

「沒什麼胃口，吃點涼皮吧。」

「別吃那些東西了，大夫說要吃點營養的，我給你煲個雞湯吧。」

「該不會是你媳婦喝剩下的吧。」

「懷玉也需要補充營養，正好你們一塊還省錢呢。」

明母撇撇嘴：「還是留著給你媳婦喝吧，我喝不起。」

看看又賭氣上了。

明母掉眼淚：「生個兒子有了媳婦忘了娘，我受苦受累圖什麼呀？」

「媽。」他也是左右為難，偏媳婦一點，母親吃醋，向著母親說句話，媳婦不樂意，你說說男人難不難？

被兩個女人同時關注著，疼愛著也是一種災難。

明仁回家之後，天天在懷玉面前說母親如何如何後悔那天說出的話，要不就說她今天開始難受了，不能吃東西，吃多少吐多少。

時間久了，懷玉儘管知道丈夫說的多半有水分，但是也心軟，畢竟是一個癌症病人，如果她誠心知錯了，誰也不願意和她計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