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南蘇適意
死士十六匍匐在地上不敢直視華如晝的眼睛。
「少主,十五他…失敗了。」
華如晝道:「該解決的我親自解決了,今日起你就是十五,退下吧。」
死士十五應聲退下后,屋裡好長時間沒有任何動靜,華如晝一直負手而立,沉思不定。直到房門沒有徵兆的緩緩開了,一位清雅如菊的女子輕移蓮步走到了華如晝身邊,嬌笑著開口:「應千巒那個廢物死了,公子切莫傷心,您還有我,我一定會做的比應千巒更好。」
說完還往華如晝身上靠了靠,眼眸好似一汪清泉,嫵媚婉轉。
華如晝定定的看著她,許久都沒有說話。
女子被這樣的眼神看的心裡發毛,有些害怕道:「公,公子,為何這樣看著我。」
華如晝笑了笑,揮揮手,屋子裡立刻出現了一位死士,出手利落的將女子打暈,扛在肩上。
「我說了,自以為是的女人只會帶來麻煩,解決了。」
「是。」
死士眨眼間離開了會安驛館。
江南城的會安驛館目前只有華如晝一位正使入住,但驛館附近十里早已著重兵把守,普通百姓根本無法接近,即便是江南世家風家想要進入也要請少主手諭,還要得入住使團正使首肯。
「二公子,蘇少主此舉打著以保各國使團安全的旗號,倒有些像是變相控制。」會安驛館落神園議事廳中一位幕僚說道。
華如晝笑了笑,並未理會,直到諸如此類的言論越來越多時,他面色沉了下來,道:「度商大會如此重要的場合,我竟帶了你們這幫蠢貨前來。」
一番話堵的整個議事廳鴉雀無聲。諸位幕僚冷汗浸濕衣衫,衣裳被吹乾,又再次濕透。
許久,華如晝才冷聲開口:「蘇適意方登少主之位不足兩年,便順次輪到江南城舉行度商大會,這不僅是個機會,辦不好也是道催命符。度商大會期間江南城內並不只有各城使團,還有蜂擁而入尋求財路的各城商人百姓,不嚴加巡查,倘若任何一城少主、公子、公主出了事,她都難以交代。反之,若是此舉真的免除許多麻煩事,她自然省心,還落得好名聲。」
各位幕僚聽了這番話方才恍然大悟,華如晝看他眾人如此無用的模樣也略有些不滿,但還是繼續道:「再者,我敢在這會安驛館中做此番論調,也是我已多方排查,蘇適意並未在你我身邊安插任何眼線。」
眾幕僚聽到此處才放鬆下來,他們之前還心存疑竇,二公子怎麼會明目張胆在江南城的驛館中召集幕僚商討度商大會諸事宜,既然多疑的二公子已反覆確認,那自然萬無一失。
一位年輕幕僚近日才成為華如晝的心腹,第一次跟隨二公子出使便遇到如此重要的場合,如若得到賞識,立下大功,將來如若二公子登位,太師、太史之位可以說是手到擒來。思及此他斟酌著開口道:「依屬下之愚見,此次度商大會不僅要與濮蜀結盟,聯姻方面也不可鬆懈。」
許多跟隨華如晝多年的老牌幕僚聽見此言先是渾身一震,后復又強自鎮定。年齡最大、最受華如晝信任的屬官岳易山緩緩開口道:「這…是自然,聯姻之事還需我等助力公子運籌帷幄,切不能使我們意料之外的情形出現。」
許多幕僚聽到岳老所言鬆了一口氣,都頻頻向年輕幕僚使眼色,年輕幕僚卻只當他們怕自己搶了風頭,越發急於立功,道:「聯姻之事關係到各城之間利益牽扯,既然公子決定與濮蜀結盟,就自當搶先於其他城池,將濮蜀世家的歐陽小姐娶回南陵,得濮蜀一大助力。」
早有一些熟悉華如晝的幕僚嚇得魂不附體,連忙反駁道:「王司史,少主已經娶了濮蜀公主,二公子再娶歐陽小姐已經失了先機,聯姻之事公子早有決斷,你就不要再置喙了,公子許你司史之位,你可不要得意忘形。」
開口說話的是極有分量的古松言古老,王司史只好悻悻閉嘴,只當自己被這些老牌心腹打壓,卻不好說什麼。
古松言和岳易山知道,聯姻是華如晝不可觸碰的逆鱗,他們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一旦有人自作主張的進言,華如晝就會性情大變。所以當王司史不知進退的提起這件事時,他們才會轉移話題甚至故意曲解他話中的意思。
華如晝看他們你來我往彷彿頗有趣味,當所有人停下爭論看著上位時,他笑了笑,道:「天色不早了,眾位請回吧。」
不少不明就裡的幕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嘴裡還疑惑著:「這不還什麼都沒說嗎,公子怎麼就讓我等回去了?」
領頭的古老與岳老更是一言不發,只行了禮便匆匆告退,速度快的不像是這個年紀該有的腿腳。
「呵,一群蠢東西。」看著他們的背影華如晝哂笑兩聲,自言自語道:「看來回到南陵就得換了這幫蠢東西才行,若能從這江南城帶回去幾個有用的人就更好了。」
「能從江南城帶的出去的,一定都是沒用的人。」一位穿著月白色長衫,輕巧束了頭髮,長相俊秀,眉目如畫的男子走了進來,自顧自撩起長袍坐在了華如晝下首的椅子上,仔細看去他的視力有些不好,俊秀的臉上美中不足就是微微眯起的眼睛。
華如晝點了點頭:「倒是沒錯,只是我沒想到你對蘇適意如此另眼相看。」
「我幾時提過她的名字。」
華如晝笑了起來:「亦然,姨母前幾日與我抱怨,怨我日日將你拴在身邊出謀劃策,耽誤了你娶親,我思來想去蘇適意著實是個上上之選,你若將她娶回家,那麼別說南陵,就連這江南城也是我們囊中之物了。」
喬亦然不理會他的戲謔之言,端起手邊的茶杯仔細觀察茶湯顏色,抿了一口才緩緩道:「你此言是玩笑也好,認真也罷,我都勸你不用妄想。九城之中只有這一位少主是女子,將來出閣,必然只招贅,不外嫁。你若是普通世家,或者只安於做一位二公子,此一晉身之途尚可考慮,若你所圖是南陵少主之位,蘇適意則萬萬不可。」
華如晝知道這位表弟一向敏銳,所以才視他為最重要的心腹,卻不曾想他只從一句戲言便看穿自己所想,倘他不是自己的人,那可真是一個令人畏懼的對手。
「那蘇沫呢?」華如晝既讓他看穿自己制衡江南之意,索性也不遮掩。
喬亦然蓋上茶碗,雲淡風輕道:「蘇適意不會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明白又如何?」
「只要她明白,你就不可能得逞。」
華如晝皺起眉頭,顯然不喜歡他這個說法。
喬亦然知道他的驕傲與自信,還有此次的志在必得。但是有些事情必須與他說明。
「江南、江北、中京近年來同氣連枝,奉遼也有親近之意,你娶蘇沫,將受到四方反對,長生、西庭、尕錯不插手,卻也不會支持,你與濮蜀,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你並不能全權代表南陵,你在他們眼裡,只是個擺設。」
這番話是真是假華如晝自然知道,只是他此次前來自然信心滿滿,屬下也多是奉承之意,更何況華千樹在他心裡早已只是傀儡。這次卻被喬亦然當頭一棒,告訴他出了南陵沒有人承認他這位無冕之王,怎能讓他不難受。
「還有,你不要忘了蘇不染是怎麼死的,只此一事,蘇適意就絕對不會和你交好。」
華如晝一拳捶向桌子,蓋碗跳了起來,滾到地上,碎了一地。
他自然知道蘇不染是怎麼死的。
她說自己是無權無勢的普通女子,與他相識相交,直到他娶她為妻,才發現她分明是出身江南蘇族。他要如何相信她不是探子,不是來監視自己的,所以,她只能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他借了應千巒的手除掉她,但他不允許他的女人受人凌辱。他最後親手殺了應千巒,就當是為蘇不染報仇。
蘇不染三個字在華如晝面前是絕對不能提起的禁忌,喬亦然給他留了時間冷靜,待他面色平復後繼續道:「你此番多方謀略,且千萬不要忘記那位最難對付的江北少主。」
提起那位,華如晝剛剛平復的臉色瞬間更加難看了起來。
「我知道。絕不會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