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迷茫

公交車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候車的人群全部啞然。從下車的人群中緩緩走出一個猶如水晶娃娃一樣晶瑩剔透的、精緻絕倫的少年。那個少年身材高挑，身著冰藍色休閑服，搭配一條天藍色牛仔褲，看起來乾淨又整潔。更讓人驚嘆的是他那張毫無瑕疵的臉。雪白的皮膚上一雙月亮一樣彎彎的眼眶裡輝映著漆黑的眸子，高挺的鼻樑下勾勒著一張白粉色的似笑非笑的唇，整個氣質給人的感覺溫柔又含蓄。配上那微斜的劉海中長的頭髮，簡直精緻絕倫、無與倫比。

當這個美麗絕倫的少年走下車的時候，人群里所有的視線開始聚焦在他的身上。那些人的目光里寫著神迷和陶醉。就像某個明星的粉絲直面面對自己的偶像那樣崇拜而敬重。蕭瀟也像這些人一樣被這個精緻絕倫的少年吸引著。此刻她的心就像小鹿亂撞一樣怦怦跳個不停。久久不能停下。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就不會相信世界上竟然還有如此美麗的存在。

如果沒有遇見你，我依然會一直認為一見鍾情僅僅是個詞語而已。

蕭瀟在見到那個少年的時候，嘴邊不由自主的突出這麼兩句詩詞。

可是她的詩詞並沒有換來這個少年的回頭，那個少年甚至都沒有回望她一眼，邁著堅定的步伐匆匆的向前走去。終究是自己魅力不夠，不能引起如此美好的他的注意。蕭瀟內心悲鳴著。

公交車上傳來司機不耐煩的語氣：「你們究竟上不上車？」

人群頓時恢復了常態。馬上擠擠攘攘的擠進車廂。蕭瀟也無奈的擠上了車。車上的她內心久久不能平靜，她的腦海不斷浮現著那個少年精緻的面容。蕭瀟很糾結，她恨自己為何沒有勇氣上前一把抓住他。她恨自己太過平凡。她悲哀的打量著自己。一間鄉野村姑的碎花襯衫，配上一條黑色的西褲。雖然這是她最好衣服，這搭配不是一個土字就能夠形容的。

這是公交車開始報站了。突然，蕭瀟慌神了。她竟然坐過了一站。公交車停下的時候，蕭瀟迅速的跳下車。她感覺自己人生就像今天的班車一樣，簡直糟糕透頂、一塌糊塗。

蕭瀟低著頭恍惚的思索著，現在不得不走到對面再去等一輛回去的車，坐一站下車。蕭瀟給自己吃下定心丸，決不能再出錯。

這次的面試還算成功，因為，工廠用人幾乎沒什麼要求。蕭瀟明天就可以去上班了。蕭瀟開心的是，至少她找到了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

蕭瀟有個習慣，每晚睡前會寫一篇日記。她拿出那本厚厚的筆記本，把今天的際遇寫了下來。

我是暗夜的一顆流星~

在漆黑的夜晚和你相遇~

兩顆心碰撞的交叉點上~

產生的愛的火花~

就在那個擦肩而過陌路相逢的平行線上~

我已經不由自主毫無保留的愛上了你~

我不敢奢望處於凌霄枝頭的你給予我一絲愛的回應~

至少我渴望無可方物的你能夠回望我一眼~

哪怕只有一眼也好~

只需一眼就足以

就足以撫平我騷動焦亂不安的情緒~

或許我還會得寸進尺的祈求你~

為我這覆水難收的愛逗留一秒鐘~

那一刻~

我是多麼渴望時間能夠定格於此~

那一刻~

我相信了瞬間變更一輩子~

有那麼一刻~

我多麼希望自己成為你門前的一棵梧桐~

願散發相思的花兒為你撐起一片宏圖藍天~

我多麼希望自己成為你圈養的黃鶯~

放棄夢想的藍天只為你憂鬱時分的啼鳴~

我多麼希望自己成為你庭前的梅花~

在你單一的世界里展現自己的魅惑妖妍~

我多麼希望自己成為你扮妝的銅鏡~

隨時倒映出你色可傾國的絕世容顏~

你是潭中的仙花出水的蓮~

青澀浮萍似我對你更是敢愛不敢言~

你是夢境的天使幻界的仙~

人潮無以分辨如我默哀自己的平凡~

你的美縱橫著星夜~

群星圍繞你漫布星界

我只是星辰中極不璀璨的一顆~

天海不是距離~

是一種差距~

是一種無以言喻的心之距離~

我且是海中的一粒子~

不奢望你為我痴迷沉澱的愛情做任何觸動~

我只乞求你停下你風似的身影逗留一秒鐘~

我將爆發生命的力量竭盡的追趕你~靠近你~

縮短我們的距離~

拉近彼此的關係~

你什麼都不需要做~

在原點靜靜等待就好~

你將可以享受到超越極限感天動地的愛情~

海枯石爛至死不渝

相約來生同生共死

請允許我靠近你~觸及你~

分享你的悲喜~

獨懂你的憂鬱~

觸摸你的溫柔~

感受你的美麗~

蕭瀟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寫下這樣一篇情詩的。默哀自己平凡的同時，期待著能夠和那個少年再次相遇。

緣分就是這樣，當它來臨的時候，擋也擋不住。無緣的時候，想抓也不住。

蕭瀟在繡花廠工作的那段時間，內心也是相當鬱悶的。原本蕭瀟只是想平平靜靜的找個可以糊口的工作。可是沒想到卻撞上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

蕭瀟所在的繡花廠規模並不大，加上老闆、車間主任也不過三十餘人。廠里有個叫做小莉的女孩子，這個女孩有幾分姿色，是繡花廠被公認的廠花。她平時和老闆關係幾分曖昧。蕭瀟的進入車間后，很快就威脅到了小莉「廠花」的「地位」。

蕭瀟容貌清秀，舉止斯文有禮。雖說一身破衣爛衫，也遮掩不住她清秀的五官。蕭瀟有一張非常有親和力的娃娃臉，柳葉一樣彎彎的眉毛。一雙憂鬱、絕塵、脫俗的眼睛。嘴角掛著禮貌性的微笑。蕭瀟身形瘦弱，加上膽子小，看上去猶如風中落葉一般，讓人憐愛，忍不住讓人捧在手心裡的感覺。

所以，蕭瀟第一天上班，就引起了廠長的注意。下班時廠長總以各種理由給蕭瀟打電話。上班時就以各種理由讓蕭瀟去他的辦公室。

這次，廠長又讓蕭瀟以送東西的名義去他的辦公室。蕭瀟來到廠長辦公室，輕輕地敲門，聽到答覆后，才走進去。

蕭瀟不愛說話，對領導一向畏懼的她，將東西放下后，立刻就想逃出廠長辦公室。無奈廠長叫住了她。詢問著：「蕭瀟，你工作也有一個星期了，對咱們的工作有什麼意見沒有？」

蕭瀟怔怔的看了一眼廠長，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廠長不依不饒的糾纏著：「你很怕我？」

蕭瀟輕輕地點點頭，也沒有說話。

廠長再次糾纏：「蕭瀟，昨天給你打電話，為何不接？」

蕭瀟顫顫巍巍的回答著：「我沒聽見。手機靜音了。」

廠長突然拿起電話，撥打了蕭瀟的號碼，諾基亞的專有鈴聲響起來了。蕭瀟很是尷尬。

廠長糾纏著：「哪有靜音？你是不想接我電話嗎？」

蕭瀟不知道如何開口，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站在原地，不知道怎麼辦。

突然，小莉闖進門來。廠長和蕭瀟一臉震驚的樣子。小莉見到廠長手拿蕭瀟的手機，小莉一把奪過來。翻看蕭瀟的通話記錄。廠長竟然在短短的三天內給蕭瀟打了四十八個電話。小莉惱怒的看著廠長。

廠長連忙說著：「莉莉，你聽我解釋……」

不料，小莉憤怒的舉起蕭瀟的手機，用力的摔在了地上。手機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蕭瀟心疼的看著自己的手機被摔碎，委屈的看著廠長和小莉。什麼話也沒說，走出了辦公室。

蕭瀟回到車間，收拾東西，準備走人。

這時，車間主任走了出來，手裡拿著幾張鈔票，和一部舊手機。對蕭瀟冷淡的說著：「蕭瀟，這是你這幾天的工資。你的手機被摔壞了，雖然不是廠長摔的，可是廠長看在你曾是員工的份上，將這部手機賠給你。雖然這部手機廠長曾經用過，可是比你的諾基亞要好很多了。你也不算吃虧。」

蕭瀟狐疑的看著車間主任，悲嘆著如今的世風。這件事的錯誤根本不是在於自己。如今，卻是自己被開除，甚至拿一部舊的手機搪塞自己。雖然這部手機比自己的那部手機要新、要時尚很多。可是蕭瀟認為這不是手機的問題，是尊嚴的問題。

蕭瀟鄭重的轉過身，篤定的盯著車間主任。眼神充滿著倔強和凌厲。蕭瀟將自己收拾好的物品隨手扔在地上。淡淡的說著：「我不要這部手機，我還要我原來的手機。」

車間主任被蕭瀟溫柔卻有力道的語氣驚住了，連忙轉換語氣，討好的說著：「蕭瀟，你看，這手機比你的手機好多了。還能拍照，還能聽音樂、看電影。」

蕭瀟依舊溫柔不失凌厲的說道：「我不需要這些，我只要我原來的。」

車間里的人被車間主任和蕭瀟的對話吸引住了。他們都向這邊看了過來。他們一直認為蕭瀟是個軟柿子，想怎樣捏就怎樣捏。沒想到蕭瀟竟然還有剛的一面。

車間主任見蕭瀟毫不讓步，只能帶她去見廠長。並把蕭瀟的話傳達給了廠長。

廠長不可思議的看著蕭瀟，她的眼睛里流露著目空一切的桀驁。廠長依然憤怒的責備著蕭瀟：「你的手機已經壞了。我是看在你曾經是我員工的面子上把我的手機給你，你別不識好歹。」

蕭瀟毫不退縮，眼神包含倔強，她鎮定的說著：「那就修好。」

小莉嚷嚷著：「都壞成這樣了，已經修不好了。你別給臉不要臉。」

蕭瀟毫不妥協，堅定的說著：「那就買一個和部一模一樣的。」

小莉嘲笑著，諷刺著說：「蕭瀟，你不會不知道吧，你這樣的手機，早就已經停產淘汰了。怎麼可能買的到？」

蕭瀟不慌不忙、有條不紊的說著：「那是你的問題。你摔壞了我的手機，理應賠我。」

小莉被嗆的說不出話來。

廠長見蕭瀟毫不退讓，於是換了語氣，和蕭瀟商量著說：「蕭瀟，這件事確實是小莉做錯了。不如這樣，我們把你的手機摺合成工資，一併給你，如何。」

蕭瀟正視著廠長，凌厲卻不失溫柔的問著：「那麼老闆認為，我的手機值多少錢？」

廠長呆住了，看了看小莉和車間主任，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蕭瀟的手機不值錢，如果便賣五十塊也賣不到。可是如果實話實說，蕭瀟一定會說：那請你幫我買一部吧。問題是這樣的手機市場上已經買不到了。

廠長兩眼一轉，精明的反問著蕭瀟：「責任在我們，蕭瀟，那你說個價格吧，相信你一定能說出一個合理的解釋的。」

蕭瀟淡淡的說：「這部手機跟隨我兩年多了，或許你們認為它已經過時了。可是在我的心裡它是見證我兩年光陰的朋友。手機有價，情義無價。」

廠長暗自攥拳，心想，難道蕭瀟一番矯情是想藉機敲詐自己一筆吧。廠長的眼神流出冷厲的光芒，腦海中想到了一千種方法應對。

蕭瀟繼續淡淡的說了：「當時我買這部手機的時候，只是一般並不算挺落伍。所以，我只要一部質量一般不算挺落伍的手機就好了。」

蕭瀟的回答聽起來很合理。畢竟物價上漲，電子產品的更新迅速。這樣的摺合堪稱完美。畢竟那時的產品現在已經買不到了。物價飆升，當然不可以用當年的價格買今日之物品。

廠長認為蕭瀟的摺合合情合理，點頭答應。

蕭瀟的舊手機得到了八百元的賠償，加上這幾天的公子五百元，一共一千三百元。聽上去感覺蕭瀟並沒有吃虧，可實際中蕭瀟卻發現不是那麼回事。

蕭瀟到了手機店，看中了一款價值一千二百元的手機。可是理性告訴蕭瀟她最多只能買八百元的手機。因為她還需要交四百元的房租。還要吃飯。而且，她現在還沒有工作。八百元的那款，蕭瀟根本就不喜歡。

蕭瀟感覺有時候買東西就像談戀愛，你喜歡的要不起。要的起的又不喜歡。蕭瀟是個不願意勉強自己的女孩。現實所迫，蕭瀟根本就不敢看那些功能非常強大的最新款的手機。想都不敢想，那就少看一眼。免得讓自己糾結。最終，蕭瀟選擇自己中意的那款一千二百元的手機。不算太好，也不算太落伍。就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