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當低等級遇到高級怪

「小姐...小姐？！」

「唔？」

卓瑪的聲音傳到耳中，克麗絲呻吟著將酸痛的脖頸從顛簸的木板上移開。

「額？我睡著了嗎？卓瑪。」

克麗絲一睜眼就看見了那顆價值百萬的龍蛋，她才想起自己目前還在回城堡的路上，現距離那場拍賣大會已經過去三天了。

「嗯，是的。」

穿著一套笨重的板甲的卓瑪坐在馬車駕駛位上，一拉韁繩，讓兩匹紅棗獵馬停下馬蹄，然後轉頭看著克麗絲說道：

「卓瑪本不想打斷您的休息，但是現在我們遇到了一個問題。」

「哦？怎麼了嗎？」

克麗絲現在頭腦昏沉，一直坐在這搖搖晃晃的馬車上讓她精神疲憊不堪，只能拍了拍面頰讓自己清晰些。

卓瑪指著左手邊的陰暗小道說道：

「左邊是小路，是回去的捷徑，但是因為偏僻而且會穿過山林，所以會比較危險。」

接著她指著另一條寬敞的大道說道：

「右邊是大道，車馬多些，也更安全，但因為要繞山而行，還要乘船，可能得多花三天的時間。」

「小姐，我們該走哪邊？」

本來卓瑪也會自己做出判斷，她們來薄暮城就是從大道來的，但現在究竟情況特殊，她們的馬車上載著一顆價值連城的魔獸蛋，若真有什麼有心人，走大道也不意味著安全。

「走小道，我們早回去最好了，再說就算有危險也沒什麼可怕的。」

克麗絲受夠了這種長途跋涉，她現在只想快些回到城堡里結束這一切。

「好的，小姐。」

卓瑪一揮韁繩，在清脆的鞭響中，兩馬發出嘶鳴拖著馬車向昏暗的小道奔去。

紮鐵的車輪在鬆軟的泥土上碾過，留下深深的凹陷。馬車在多年未曾修繕的小道上行駛，抖動也比原來更為劇烈。

咚！

「唔！」

剛剛車輪好像碾過了一塊石頭，這讓昏昏欲睡的克麗絲將後腦勺在木板上用力磕了一下。

「怎麼了？小姐。」

聽到異響的卓瑪一揮韁繩，放慢了車速。

克麗絲雙手捂著隱隱作痛的腦袋說道：「卓瑪，我們再走一段路就找個地方休息吧？」

「好的，正好馬也快累了。」

卓瑪接受了提議，她作為魔法傀儡本身沒有疲憊感，自然也沒有睡眠行為。

但是克麗絲以及馬匹都是需要休息的，卓瑪清楚這一點。

過了一會兒，卓瑪在路邊找了個較為寬闊的地方停下了馬車。

「呼～還是地面踏實。」

克麗絲一落地，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林中的寒氣，之前在車中的眩暈感也消失了。

下馬車后，就要安置馬匹。在卓瑪往樹上綁韁繩時，克麗絲幫卓瑪將放在車廂里的草料搬出來。

然後她再將馬車上的馬燈拿下來照了照，以查看這個休息點。

「這可真是個休息的好地方。」

克麗絲感嘆了一聲。

這塊平地上除了有鋪好的稻草外，還有其他旅人留下的已熄滅的篝火堆，篝火周邊已經擺好了石頭，只需要稍微再找些柴火便能燃上一整晚。

此外克麗絲還在稻草裡面看到了四顆鳥蛋以及三根有點乾癟脫水的蘿蔔，以及一罐水，顯然這些都是人為的堆放在這裡。

而這是旅行者們約定俗成的慣例：一些旅人在旅途疲憊時會搭建休息點，在他們離開時休息點並不會徹底拆除，他們會在這裡留下讓下一個旅行者可使用的一些設施和物資，而下一個旅行者在心懷感激的使用后便自覺維護修繕休息點，並對取用的物資進行一定補充。

而薄暮城作為一座繁茂的商業城市，來往的商隊和遊客自然是不少的，哪怕克麗絲她們已經出了該城的範圍，也能見到不少這樣的休息點。

安頓完馬匹，再將被褥鋪好后，克麗絲動了動指頭用火球術點燃了篝火，不過這堆篝火的火勢很小，原因顯然是缺少燃料。

「小姐，您先在此地休息，卓瑪去找些乾柴。」

「嗯，好的。」

卓瑪進入草叢，從克麗絲身邊離開了，而克麗絲則盤腿坐在軟舒的被褥上開始冥想，或許是因為餓了，克麗絲還從空間袋裡拿出一塊烙餅，張開一口銀牙開始咀嚼。

沙沙......

草叢傳來了輕微的動響，像是晚風從中拂過。

然而在草叢中顫動的，其實是一條黑色花紋的蝮蛇，在夜色的掩護下它與隱形無異。

正巧有陣風吹過，叢林的植被都發出「刷刷」的響聲，直接掩去了這條正小心移動的蝮蛇僅剩那點的異動。

蝮蛇將顫動的蛇信從兩顆毒牙中間吐出，不急不緩地蠕動著粗壯的蛇身向正露出毫無防備的後背的少女靠近。

鬼面蝮蛇，這種陰狠的毒物會極其擅長潛伏，一旦到達攻擊範圍就會一躍而起，展現其驚人的彈跳力，在成功將致命的毒牙咬入獵物體內后它們也不會停止攻擊，而是鬆口后回縮，再繼續撲咬。

中毒的獵物在試圖與之搏鬥或逃竄時，會讓毒素快速蔓延至全身，導致毒發身亡。

就在鬼面蝮蛇即將進入少女身後五米，即它的攻擊範圍時，一道法力符文在蝮蛇所在草叢亮起。

憑空冒出的一團火焰，將鬼面蝮蛇以及它周圍的草叢點燃。

「什麼？！」

藏在密林之中的控蛇人震驚地看著那片將自己的使魔吞噬的火海，而那位沖自己微笑的少女更是讓他震驚。

他居然被發現了？

明明他所在位置距離這少女還有數十米，中間還有密林阻擋，這個少女怎會知道自己的所在？

「你們跟了這麼久，真當我們不知道？」

克麗絲在從位置上站起的同時，反手往正在火海中翻滾撲騰的那條足有兩米長的大蛇身上又丟了一發火球術，接著再是一道風刃斬在鬼面蝮蛇的「七寸」上。

連續兩次補刀，這條鬼面蝮蛇才真的沒了動靜。

「小姐，您沒事吧？」

與此同時，克麗絲旁邊的灌木發出窸窣的響聲，一襲盔甲的卓瑪從灌木叢中穿出，兩手中各捏著一條手指粗細的小蛇。

這種小蛇看似威脅不如那條鬼面蝮蛇，實際上這種小蛇名叫鐵尖頭，極其擅長鑽洞，鑽入盔甲上的間隙更是輕鬆無比，小小的毒牙里藏著的毒液毒性甚至超過了鬼面蝮蛇，中毒者除了會逐漸全身麻痹外，若是一直未得醫治，不出三日變會潰爛身亡。

然而對於身為魔法傀儡的卓瑪而言，這些毒蛇毫無威脅，她身上甚至沒有可讓毒液傷害的血肉。

再加上卓瑪的感應能力並未因為時間流逝而衰退，這兩條鐵尖頭還未落到她的身上便被一雙無情鐵手抓住擰爛。

「卓瑪，我沒事。」

克麗絲指著控蛇人的方向說道：

「敵人就在四十步開外的叢林之中，在他的身邊至少還有十六條毒蛇，就交給你了。」

「好的。」

卓瑪丟掉手裡的蛇屍，拔出腰間的精鋼長劍，在一聲清脆的劍鳴聲里向著克麗絲指明的方位衝去。

沒錯，卓瑪可不是單純的家政類的魔法傀儡，她在創造之初，也被賦予了在關鍵時刻能夠擔當起蘭葉爾家族的守衛的能力。

「呵！你們還真有兩下子。」

看著向自己衝來的板甲騎士，控蛇人不慌不亂，反而陰笑一聲，雙手一拍結出一印，這林中的蛇群紛紛躁動起來。

嗖！嗖！

密林之中一條條隱藏在黑暗中的大小毒蛇紛紛朝卓瑪撲來，然而這位板甲騎士毫無畏懼，揮出一道道犀利的劍芒將這些毒蛇斬成兩段。

但是敵人的攻擊究竟過於密集，而卓瑪因為關節部件已經不夠靈活，縱然她被植入了大師級的劍術，也不能全部擋下。

終於有毒蛇成功落在她的盔甲上，並竄到其未被盔甲完全保護的脖頸處撕咬。

「好！」

就在控蛇人心頭竊喜時，卓瑪的行動卻並沒有半分停滯，她單手抓住這條花斑毒蛇，在這手臂粗的蛇腰上留下深深的掌印后，便將癱軟的蛇屍從身上一把扯下。

「這！」

這一幕讓控蛇人再次震驚，然而他還未能思索出個所以然來，月下的一點寒光就向著控蛇人的咽喉衝來。

而這時克麗絲突然喊道：「卓瑪！留他一命！」

此時的克麗絲倒不是心軟，她很清楚剛才看似一切盡在掌握，其實兇險無比。

這控蛇人招招狠毒，而且謹慎無比。路上她們也曾休息過幾次，但都有卓瑪站崗守衛，控蛇人不清兩人虛實便一直沒有動手。

這次克麗絲讓卓瑪離開自己，並繼續假裝自己毫無察覺，控蛇人也是兩頭下手，不留後患。

若果她們是普通人早已斃命，而且要不是克麗絲有注意到自己從拍賣場離開時，背後有一道異樣的視線提起了她的警覺，而後的路程中自己也一直心神不寧，讓她留心防範，提前布局，才有了剛才「引蛇出洞」的準備。

不然恐怕在數分鐘前她就已經慘死在鬼面蝮蛇的蛇口之下。

然而這個控蛇人為什麼要殺她？難道僅僅是為了車上那顆魔獸蛋而來的嗎？

這其中的緣由，克麗絲想要弄清楚，這個尾隨一路的殺手必然有很多她現在需要的情報。

「是！」

卓瑪在得到克麗絲的指令后，立刻收住了劍勢，並向控蛇人後面的位置跳去，想要到控蛇人身後扼住他的咽喉將其制服。

「嘖！嘖！」

然而控蛇人卻陰笑了兩聲，鬼魅的身形突然向後退了數步，卓瑪立刻追去，卻有一道寒芒從暗處朝她襲來。

卓瑪橫劍欲擋，長劍與之相觸的一瞬間擦齣劇烈的火花，緊接著長劍就在一聲脆響中斷裂。

在失去阻礙后這個神秘武器攻勢不減，面對身著盔甲的卓瑪依舊像是熱刀切割黃油一般嵌入到卓瑪的軀體中。

「卓瑪！」

這控蛇人居然還有同夥？

這是克麗絲沒有料想到的。控蛇人作為一名馴獸師本身也是相當厲害的存在，而且他馴養的還是極其危險的毒蛇，應該很少會有人願意同伴而行才對。

「小姐...快逃...這個人...很強......」

捲入卓瑪身體的是一個飛輪，蒼白的鋸齒上沒有一滴鮮血，被切開的機關部件在月光下有著清冷的玉石光澤。

「魔法傀儡？真是罕見品種。」

在開始一直隱藏在暗處的人走到月光下，然而此人和控蛇人一樣身穿一襲黑袍不清樣貌。

卓瑪正試圖從地上爬起，只見這神秘人的右手憑空一握，插在卓瑪右肩的飛輪便快速轉動起來，無數被攪碎的零件從火花中跳出，卓瑪身軀抽搐著倒下。

「你們放開她！」

克麗絲見卓瑪遭受重創，心中又驚又怒，連忙從空間袋中取出兩張魔法捲軸朝那人砸去。

兩張魔法捲軸在空中裂開，一張化作火柱，一張變作冰刺，一火一冰交錯著向神秘人衝去。

「一出手就是捲軸嗎？不愧是蘭葉爾家。」

神秘人面對如此犀利的攻擊依然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他手掌一擺，卓瑪肩頭的飛輪便飛到他的身前，接著葉片大張再飛速旋轉起來，宛如一面盾牌。

在巨大的轟鳴聲里，周圍的樹木都在攻擊的餘波中呈現焦黑或者冰凍狀態。

「有趣......」

在如此劇烈的魔法攻擊中，僅僅只是黑袍有些殘破的神秘人轉頭看向四周，發現一切都被霧氣籠罩，他什麼也看不清。

顯然克麗絲的攻擊並非單純只是攻擊而已，製造這片迷霧恐怕才是她的目的。

「不過這種小伎倆可沒什麼意思。」

神秘人將右手伸向頭頂，飛輪隨著他的意志在他的頭頂旋轉起來，製造出的勁風快速將濃霧驅散。

「呃？！」

正在用【輕足】迅速跑向卓瑪的克麗絲立刻暴露在了神秘人的視野中。

「居然還想救你的魔法傀儡嗎？」

神秘人冷笑了一聲，食指一動，飛輪順著他的意志朝克麗絲飛去。

儘管突然驅散的迷霧讓克麗絲有些慌亂，但她清楚自己現在一旦亂了分寸必死無疑。

「堅壁！」

克麗絲第二階天賦巫術，【堅壁】，這依然是個沒有任何攻擊性的巫術，可以根據她的意志立刻生成一面中型盾牌大小護盾，阻擋一次任意攻擊。

一天只有三次使用機會，最大持續時間五分鐘，具體效果隨著等級成長。

飛輪能夠輕易切割鋼鐵，攻擊力非同小可，【堅壁】的護盾只在飛輪的鋸齒下堅持了不到一秒便被攪碎成數塊，彷彿一面脆弱的玻璃。

而克麗絲毫不猶豫的釋放了最後兩次【堅壁】，儘可能的延緩飛輪的攻擊。

飛輪一次又一次斬碎了護盾，速度確實遲緩了不少，然而飛輪還是即將切入克麗絲後背，而克麗絲現在已經沒有了防禦手段。

「卓瑪？！」

這時卓瑪出現在克麗絲面前，她在飛輪碾向克麗絲的瞬間將克麗絲撞開，難以想象已經被切掉半邊肩膀的卓瑪是怎麼讓自己動起來的。

「小姐...您快走...」

由於硬吃飛輪的攻擊，卓瑪又失去了一臂，整個上身殘缺了大半。

身軀嚴重損壞的卓瑪已經無法維持體內的魔力流動，就連說話也是斷斷續續。

「今後...恐怕......」

怎麼、怎麼會？

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克麗絲抱住了卓瑪，這位原本沉重的魔法傀儡，現在僅憑少女柔弱的臂彎也能抱起。

她試圖將卓瑪向後拖動，然而殺手們可不會坐視不理。

神秘人讓飛輪飛回到自己右臂上金屬支架上，同時一甩左臂，一把利劍便從袖口彈出，在神秘人邁出步子時，一直看戲的控蛇人也緊跟其後。

這兩名可怕的殺手一步步向主僕兩人走來。

克麗絲緊盯著兩人說道：「你們是為了那顆蛋而來的嗎？」

神秘人優雅地抖動著劍尖，他笑道：「你不是很清楚嗎？」

克麗絲咬著嘴唇說道：「如果我說我願意把那顆蛋交給你們，你們會放過我們嗎？」

「很可惜，我們沒有交涉的餘地。」

既然已經交手，那麼不論怎樣他們都會取走克麗絲的性命以絕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