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通牒 事實

碩大無比、化身成功的九頭鼉陡然下墜，目標直指山夾大壩，難以估算的分量、體積不論墜砸壩體本身，還是接觸江水水面，都會是整個山夾水利工程不能承受之傷害。

常人負重者不能允許這種事發生，九頭鼉一旦接觸壩體或水面，非常世界內部解決方式將宣告失敗，常人必定親自出手，事態將徹底失控。

右江地下總控室，滿大治額間爬滿了斗大的汗粒，緊緊攥拳的手心不斷沁出涔涔冷汗，銳利的目光自鷹眼中射出，死死盯著正在下行的怪物異獸。

「給老子聯繫『常忽局』，告訴他們，我們不允許怪物降落，備用電能只夠音波網織網三遍，三遍過後，怪物若是還想落下，負重者必須出動，他們必須退場。」

九頭鼉下墜的速度越發加快，眼看就要逼近江面，滿大治一聲令下，山夾大壩壩體上、兩岸同時從各個方向發射異物野獸最抗拒頻次的聲波，聲波在空氣中傳播交織，縱橫交匯成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九頭鼉嘶吼著被輕鬆「彈起」。

如同坐電梯般，九頭鼉坐底后升空，落地失敗被迫再次嘗試。

過程中，被李而立強行搶過來的劉子業突然哇哇大哭，劉子業雖是嬰孩之身，但心智已經接近成年，加上曾經是「昏暴廢愎」四大君魂之一，對於異常現象特別敏感。

李而立正疑惑，遠遠看見張楚夢偷偷向他招手，把劉子業強行塞給趙菡萏，自己輕輕拉著囡囡去找張楚夢，李而立不再放心由楊軛帶著囡囡，因為楊軛有充足而充分的動機「出賣」小女娃。

「滿隊長發來最後通牒，三次音波網之後，常人負重者將會出動，那時，包括我在內的所有非常人都必須退出山夾大壩範圍。」

九頭鼉的第二次嘗試如約而至，劉子業再一次哇哇大哭，李而立終於完全明白張楚夢的話，顯然九頭鼉對於音波網的耐受性有所增強，滯在網中的時間有所延長，第三次音波組網很快就會到來。

「表哥，考慮的怎麼樣？剩下的時間應該不多了！」

賴小塔一邊雙手不停把玩「和合笛」上半，一邊興緻盎然地與「山夾五號」上乘旅客欣賞異獸九頭鼉的上上下下，抽空撇了楊軛一眼，賴小塔好意提醒他的表哥。

「表弟，你真要把事情做那麼絕？」

「不是我要做絕，端看錶哥的選擇了！」

去而復返的李而立拉過楊軛，避開賴小塔，說了滿大治下的最後通牒。

先由你自己解決，你解決不了，我再出手解決，這樣一來，楊軛、非常世界都無話可說，這就是上面的考量。至於常人給你多少時間解決，常人說了算，非常人解決不了，常人順理成章地接手理所當然。

「楊軛，我想知道你的真實想法，不要瞞我，九頭鼉你想不想救？」

「當然想救，可是······」

「好，我可以幫你，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事成之後，把你背上的圖案拓印一份給我。」

關於背上的圖案，姑姑楊綰只說事關重大，囑託楊軛千萬要保護好，楊軛對李而立的觀感不錯，也不去問李而立要它何用，稍作思量后便答應下來。

「我可以先答應你，但是我要先稟告姑姑后，才能交給你。」

「無妨，我相信令姑不會阻攔。」

作為一個敲鐘人，李而立缺的東西還有很多，他苦苦找尋的遺失物或許楊綰以及江水鱷族會知道些什麼，這就是他幫楊軛的一點私心。

第三次已經開始，九頭鼉陷入其中正在掙扎嘶叫，非常人解決此次非常事件的最後機會窗口即將關閉。

「囡囡，過來，不要怕，楊哥哥、趙姐姐和我不會再讓囡囡一個人害怕。」

李而立很快讓囡囡睡著，親手交給楊軛。

「我同意你把她交給賴小塔，但你必須保證賴小塔不會傷害她，否則我不會放過他，下次再見之日，便是他殞命之時。」

楊軛鄭重頷首，轉而又有疑問。

「我怕時間來不及呀！」

「我來為你搶時間，在『和合笛』奏響之前，九頭鼉不會落地。」

楊軛抱著囡囡去找賴小塔交換，李而立幫他做了決定，他頓時輕鬆了不少。

三次音波織網幾乎耗盡了備用電能，滿大治站在總控室中，正準備通知「常忽局」，讓所有人離開大壩壩頂，非常人已經無能為力，該是常人負重者出場的時候嘍。

「一起吧，是時候離開了，我們能做的只有這些，鱷族自己不安分，你管不了太多。」

「大妞子，通告滿隊長，敲鐘人來了，敲鐘人保證九頭鼉不會落地，讓他通知常人負重者繼續待機而動。」

「你想清楚了？我知道我勸不動你，也不打算勸你，但你要知道，一旦你作出這個決定，這次事件的所有不利後果都由你一個人承擔。」

滿大治接到張楚夢的通告后，先是「常忽局」，再是「敲鐘人」，他本來萬萬不願相信，可是等他把信息報到上面后，很快就得到命令，負重者繼續待機，他繼續在總控室待命。

常人負重者這邊暫時安定了下來，非常世界的「六天」立即熱鬧了起來，五大最高負責人同時命令各部非常人無論品級高低，皆不得與敲鐘人扯上任何關係，也不得參與此次非常事件。

顥天部的昴先生親自聯繫上諸葛央，暗示他不要貿然出手，盡量不要與敲鐘人打交道，玄天部的房老頭委託錢構親自打電話警告趙菡萏，讓她不要因為與李而立的私人關係就隨便摻和進去，以免連累武當山。

「開始吧！」

張楚夢讓滿大治重新打開連線，繼續正經打工人的人設，開始夢寶寶直播的「真」本職工作。

「各位親們，是不是等著急了？下線了恁久，夢寶寶也非常想念親們呢！寶寶沒有不務正業，而是去替各位親們打探消息去了，據昌笏傳來的最新消息，這次的作品不僅有真實可感的怪獸，還有人與怪獸的相愛相殺，親們期待嗎？」

夢寶寶重新上線，「山夾五號」游輪的乘旅客不分性別欣喜若狂，張楚夢一番解釋后，紛紛開始心疼起夢寶寶來，他們完全不知道下線的這段時間他們的女神主播什麼事都沒幹，只不過送了李而立一個吻。

同時，當張楚夢提到「人與怪獸」時，乘旅客們紛紛祈禱昌笏科傳千萬不能走尋常路，搭上那麼多神乎其技的超前技術就拍出一個精緻版的超人大戰怪獸！

我們的怪獸不需要超人來打倒。

九頭鼉的巨大威壓越來越靠近，這一次沒有音波網的喝阻、驅逐，李而立正欲迎上前去，張楚夢一把拉住他。

「姿勢不對，隨便舉起一隻手，像抓住上面的樣子，這樣方便我工作。」

李而立沒有時間反駁她，只好乖乖隨便舉起一隻手，自山夾大壩壩頂凌空而上，幾個瞬息來到九頭鼉正下方。

怎麼解釋一個人不藉助任何外力，能在空中自由飛翔，成了張楚夢遇到的第一個難題。

「親們快看，寶寶是第一次見這種『懸絲威壓』，據說它是採用新材料製成，堅韌、透明、柔軟，承重力大，剛剛的特技人員就是吊著這種威壓接近『九頭鼉』的。」

通過張楚夢的「介紹」，吃瓜眾們首次得知怪獸的名姓，沉溺其中的他們還沒注意到「山夾五號」已經緩緩「偏離」了位置，遠離了「現場」。

李而立左手一面紅色怒旗，右手一面玄色悔旗，從黑魂師手中奪來的兩面束魂幡將在這裡重新面世。

「刑天何在？」

赤紅血色的怒魂幡中，飄出一句沒有頭的魁梧屍體，李而立一聲大喝，刑天雙乳突然睜目，射出赤光兩道，臍上突然開口，滿是拳突獠牙。

此便是，手持大斧劈天帝，乳目臍口第一人的上古異獸，刑天。

「蚩尤可在？」

自玄色悔魂幡中走出的是半頭牛和半個人，兩者結合在一起，造就赫赫有名、需要華夏兩位始祖聯手才能險勝的三苗之裔首領，蚩尤。

此兩大獸魂，一怒一悔，天地之間除了朱門四賊之一「黑魂師」之外，唯有敲鐘人能制。

「刑天，蚩尤，不讓九頭鼉落地便可，萬不可傷其性命。」

李而立在九頭鼉之下揮旗，刑天暴喝「怒失其首，乳目臍口」，憤然抵住九頭鼉粗碩無比的右後足，蚩尤大吼「悔敗炎黃，涿鹿吾恥」，一蹄托住左前足，二獸合力，黑魂顯威，硬是將沉重不可計量的九頭鼉緩緩抬升，遠離水面和壩體。

「繼續，再上一些。」

為了保險，李而立在刑天和蚩尤的幫助下，把九頭鼉抵回原位還不夠，想把它送往更高的半空。

「哪裡來的非常人？為什麼幫助常人？常人殘忍多疑，你是在助紂為虐，為虎作倀，你知道嗎？」

「鱷族就該在水裡趴著，你搞那麼大動靜，還怪我插手？」

回應李而立的聲音雜而且亂，每一句話的聲音和語調都不盡相同，但是其中那不可動搖的堅定決心和對常人的不滿控訴，李而立不用思考，便能感受的淋漓盡致。

「鼉鱷的使命就是保護鱷族，只要大壩垮潰，萬千鱷族生靈便能免遭釘頭剝皮之苦！」

「你知道每一天有多少鱷族在『護踏』的加工廠里被釘頭，三寸鋼針，一擊貫腦，為的只是鱷族來不及掙扎便死去，從而保證此後常人扒下來的鱷皮光澤鮮亮，沒有褶皺。」

「大壩上游沿線百里之內幾乎沒有鱷族倖存，都被關在『護踏』工廠建在江水之上的鱷池中。」

「大壩潰，鱷族生，鼉鱷沒有選擇！」

李而立吐出心中一口鬱氣。

「大壩垮潰，必定造成下游常人的大量傷亡，常人負重者豈會善罷甘休，整個鱷族或許會因此而徹底傾覆。」

「弱肉強食，本來無可厚非，鱷族咬死吃掉常人，常人捕獲鱷族充饑生活，是天道之規律。鱷族一退再退，常人一進再進，為了一己私慾，不顧天道，甚至罔顧常人自己制定的法律，成規模殘殺鱷族。」

「鱷族不會再沉默！常人殺我多少鱷族？水淹常人還不一定夠呢！」

「言盡於此，你，還要阻止嗎？」

搞清楊軛困惑的李而立並不高興，九頭鼉說的都是事實，李而立不能否認鼉鱷的做法很爽，很容易讓人同情、移情，至少他自己「感受」多多。

然而，作為「敲鐘人」，李而立即便萬分同情也不可能放手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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