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命運 第12章 美人降 賤人顯
帝國74年冬
天子渡市郊,東北方向有個村子,只有七八戶人家,今天這村子很是熱鬧。納蘭家,噢,這就是納蘭屯。
全屯唯一的小道邊上一戶紅磚建成的青瓦房裡,傳來了一聲嬰兒的哭啼聲,非常響亮,蓋過了院子里嘈雜的人群聲,她好像非常不樂意降生在這戶人家。可能,她算出來了在不久的將來,這對夫妻會丟下她消失掉一樣。
這位壓著年尾出生的女嬰,瞪著大眼睛,整整哭了一個晚上。這幾戶人家也聽了一個晚上。這聲音透著不甘,透著無助和憤怒。終於,在第二天的清早,沉沉睡去。可算能喘口氣了,那不得安生的鄰里,整夜間都指著賊老天喝罵,又一邊祈禱。
女嬰的父母,納蘭熊和右慈總算是能歇口氣,這孩子真能嚎。
「呦!乖乖,可算是能讓老子歇會勒!」納蘭熊揉了揉滿是血絲的眼睛感嘆。
「這丫頭,怎麼不嫌累勒!」右慈躺在床上,虛弱的嘟囔。
「唉!我也是被這孩子給治的服服滴!等下,我去給幾位兄弟賠罪...」
「嗯...」右慈輕輕拍著熟睡的嬰兒,慢慢的也睡去。
......
「哎呦,大兄弟勒,您家這位可不得了滴!」納蘭九伸出蘭花指,戳著納蘭熊的胳膊嬌滴滴的抱怨。
「哼,這丫頭長大指不定都能把俺們屯子給掀翻...」納蘭甲對著穿綠襖的女人說道。
「哈哈哈...這丫頭啊,喜慶的很,壓著年尾,這是生氣吶!」納蘭沖理了理頭頂有些稀疏的頭髮,咧嘴笑道。
「嘿嘿...那是,那是我的女兒!對了,我還得回去給她取名字勒,你們先忙...」納蘭熊從屯子『廣場』離開,晃著腦袋,哼著小調。
「咦,看把他樂的...」納蘭九扭捏道。
「你快拉倒吧,孩子都醒了很長時間了,快去抱抱...」納蘭九老婆提著他耳朵說。
「哈哈哈...這老爺們!」納蘭沖指著他們背影嘲笑。
「看吧,糗(娶)到俺,可是你的大福氣!」納蘭沖老婆驕傲道。
「你可拉倒吧,知不道誰的福氣咧!」納蘭沖伸這懶腰:「餓了,吃海鮮?」
「還能吃啥?」
晌午,納蘭熊在門口焦急的轉悠,皺著黑黃的眉頭,很糾結:
「給孩子取名字都是這麼費勁咧?叫啥好捏?」
「不能太沖,不能太軟,還不能太艷...這不是難為人嘛!」
「咋辦捏,等右慈起來再取,那也得我先想兩個不是...要不然不鬧笑話嘛!」
「納蘭瓊?什麼玩意,老子才不窮...納蘭九?重名了,那八、七...」
「好費勁滴!」院子里突然傳出了一道慵懶的聲音:「哼!糗(取)個名,把你急那樣!真是個棒槌!」
「你睡醒勒?昨晚沒吵到你唄?」納蘭熊尷尬。
「笑話!能吵到我?除非熊瞎子來抱我!」慵懶的人叫納蘭朱,人如其名,非常能睡。
「唉吆,我這糗個名,把我自己都繞糊塗勒!」納蘭熊看著他說:「參謀參謀?」
「一包煙!否則免談!」納蘭朱雙手插進袖筒,靠在牆邊懶洋洋的。
「半包,一包太多...」
「你糗(取)那名就用唄!」納蘭朱又打個哈欠:「反正...又不是我閨女!」
「欸,都是咱閨女嘛,別那麼小氣勒!」
「嘁,怪累的慌...」
「哎~哎,別睡著了...」
「怎麼,想好了?」
「給你...我新買的!」納蘭熊把北安橋拆開,提出一根,剩下的遞出。
「扣巴樣!」納蘭朱接過香煙放在鼻尖嗅了嗅:「捂好久了?」
「哈哈,哪有,我新買滴!」納蘭熊掩飾。
「放屁,一股子...」納蘭朱盯著他的胳肢窩:「右慈不讓你抽?」
「嘁,誰還能管著我!反了天還!」納蘭熊傲然。
「你那臉吆,好像我們屯很大一樣勒!」納蘭朱嘲笑:「叫『號』!」
「啥?啥號?」
「衝鋒號的號!」
「納蘭號?」
「不是挺能嚎的嘛!」
「你給我回來...這什麼名勒!」
「不用送!太熱情勒!」
「騙子!」
傍晚,納蘭熊又被閨女吵醒,他屁顛的端著海鮮湯進屋:
「右慈,來喝點,補補!」
「吆,又是這玩意,人家不是說,要喝雞湯的唄?」
「放心吧,先用海鮮湯漱口,欸,大餐隨後就到...」
「哪來的?」
「納蘭朱家滴...」
「哈哈哈...他又騙走你什麼了?」
「笑話!知不道我是誰,誰能騙我東西?」
「唉吆,牙酸吆...」
「我給咱閨女想好名字了...」
「啥?」
「納蘭海鮮!」
「噗!滾!」
「海帶?」
「唉吆,肚子疼...」
「援朝?援…」
「你可拉倒吧...」
「啊!那叫援什麼?援哪啊?」
「...」
「不援…不能夠吧?」
「…」
「叫花吧!還花環勒!」
「花兒?納蘭花兒?欸,右慈,我其實想到了的,我故意沒說...」
「哎喲,哪來的『兒』,不要那尾音...雞湯吶...餓死了!」右慈捂著額頭。
「這就來,這就來...哈哈,花兒!多好聽...」納蘭熊一邊走一邊叨咕。
「是花!花!」
「知道勒!花兒!」
同年除夕,帝國大漠省以北,發生小規模摩擦,雙方戰鬥2小時,傷30餘...
次年年春,蘇俄大兵壓境,帝國駐軍加強,兩國戰事一觸即發,十分危急...
也是這一年春,大寧學府舉行了一場見面會。賀東川以75歲『高齡』獲得碩士學位,省金融顧問,全國金融名譽教授校長大人親自手寫賀稿,洋溢著折服...
賀東川依然是一身灰色中山裝,清瘦,精神。他上台接過學位,認真的對著全體師生鞠躬兩次,久久不起...
大寧學府的嬌子們紅著眼睛收起了驕傲,被這樣一位老學長折服。聽說以前他剛進學府時,有同學譏諷,並送綽號『棒槌』,還是鐵把的,有可能還是實心的。此後,這位仁兄就頂著一個優雅的綽號--賀大棒。誰能做出來這麼荒唐的事,投資入學。以現在的眼光,他們想,學習不就是為了以後的生活更好點嗎,談什麼理想,說白了就是為了自己的需求。難不成真以為,為了江山社稷不成?再說了,也輪不到自己呀。
花紋站在大教堂的拐角,眼睛瞪著賀老...學長,腦袋嗡嗡響。耳邊時不時傳來躁動的驚呼聲,而且有位『講解員』。
「他用兩年啃透了高中以前的所有課程,想嚇死我,繼承我那半包煙?還是三斤飯票?」花紋邊上一個同學小聲嘀咕道。
「不可能吧!?」花紋一臉的不置信。
「你知道嗎,人家又用兩年,學完了大學的所有課程!」那人又爆。
「開..特么..玩笑唄?」花紋顫抖。
「兄弟,你要是站直嘍,我再多一句嘴!」那人點燃一根煙,深沉思索著。
「還有什麼?我怎麼沒站直!笑話...」花紋嘴硬。
「又兩年...」那人伸出夾煙的兩根手指,沖著花紋:「研究生畢業!」
「唉吆!」
「都說讓你站直溜嘍...起來!」那人伸手扶花紋:「他出校門那年...金融系的美女主任被他...勾引走了!」
「唉吆...你拽穩一點!」
「我不扶你了啊!出息!」
「那你怎麼不動?」
「我腿麻了...」
「你叫什麼?」
「你可以叫我姜南...你呢?」
「你特么沒騙我?南兄?在下花紋!」
「你特么叫什麼?」
「老子叫花紋!」
「哈哈哈...比我的名字還響亮!嗯,是柔媚!」
「放屁,這是底蘊,小李廣花榮的花,器物紋路的紋!懂嗎?」
「吆,說得好像我站在小學校園裡一樣滴!」
「哈哈,那個...南兄,一起去吃飯?」
「你請?」姜南丟掉煙頭問。
「那要不你請?」花紋賤兮兮的回答。
「那還是你請吧,初次見面,我不能打擊你的熱情哎!」姜南舔著嘴唇道。
「也沒想讓你請...你順便再說說這位賀老...學長的光榮事迹?」花紋扯著他往校外走。
「那當然,他以前可是我心中不容褻瀆的偶像,漆黑人生中的指路明燈...的楷模...」姜南『勉為其難』而隨。
「哎...還沒喝吶...」兩人走遠。
人生的相遇就像一場...碰撞,剛巧在命運的拉扯下,在妥協后能力範圍之內,激烈的緊擁。這是奇迹,連命運那壞老頭都是這樣評價的。不只是因為,它算不出一手造成的未途...可能它也妥協了。至於向誰,不知道。
飯後歸來,花紋躺在宿舍床鋪上攆轉。他在姜南的解說下,了解了賀東川求學史,就更不淡定了,簡直是非常的不淡定。花家老頭子在花紋入學時,拿著拐杖抵著他警告,社會學、人文學都行...金融學想都別想。
可自從有幸仰視到賀老學長以後,他的心臟就像一面破鼓,被狠錘一通,顫抖著再也無法平靜,而且,還發不出聲音。
畢生之偶像,學習之楷模。這是花紋在心底對他的肯定,也是暗示,或許是下定決心。他懷著對偶像的熾熱,轉系了,轉到了賀東川所學的金融系。姜南說,學這個,以後能賺錢,還能跟賀老學長一樣,領走個漂亮的老師。這就讓花紋合不攏腿了,誰不想,棒槌才不想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