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鄰有佳人
戴玉佛冷哼:「林大哥別聽他吹,爛白魚最喜嘴打大炮。大炮隆隆響,彈彈是空心!」
林淵笑:「志氣不可奪嘛!歷史上很多名人,都曾在落魄不濟時誇口自勵。自古風水輪流轉,莫欺少年窮!」
范鯉哈哈大笑:「四眼狗你聽聽,這英雄和狗熊,看問題角度就是不一樣。」
馬小虎嘆息:「可惜,太平本是將軍定,不許將軍見太平。南都勛貴,此名不詳啊!」
林淵點頭:「不錯,無論豐沛還是淮西,自古勛貴功高者,皆不得善終。」
「那又如何?」
戴金鎖望著他們雙目炯炯:「茫茫夜空,人們只在意流星,何曾稀奇萬千甘於黑暗的星辰?
流星雖剎那而逝,但它每一次的光輝,都將永載天策!
我戴二若能有一瞬之光,照亮蒼穹,雖隕落而無憾矣!」
林淵聞言動容,心中熱血,化龍咆哮。
當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群少年,貧卻志豪。成功喚起了自己隱藏的野心!
這是一群雄心勃勃的年輕才俊,我若能引導統率他們,定可在這個世界完成不朽偉業!
剎那間,林淵思緒一閃:「一個好團隊,分工需明確。要有頭腦,有軍師,有法師,有遠程,有肉盾……
要觀察他們的長處,加技能點……」
林淵想著想著,不由意氣風發。
一把握住戴金鎖:「無需悲觀,我的兄弟!
我既要照亮蒼穹,也要永恆不隕。
這並非不可能!只要我們的光芒無限,巨大到……連黑暗都畏懼的太陽就行了!」
「碧眼兒你就推波助瀾吧……都瘋嘍!」馬小虎斜嘴痞笑。
「其樂無窮,我感覺全身就要像流星一樣燃爆了!可惜……」
范鯉望一眼漸漸下墜的紅日:「氛圍太差!在夕陽下凌雲壯志,感覺怪怪的。」
「沒關係爛草魚,我相信你在夕陽下也能燃爆。」
馬小虎忍笑說:「瞧瞧前面是誰?」
小康街入口的石墩上,左右坐著兩女。
左邊的婦女已到中年,卻仍有溪流一般的顏色。雙頰塗著厚白脂粉,穿一襲水藍色的布衫,正和右邊的豆蔻少女相談勝歡。
豆蔻少女,自然是戴福結戴三梨。
她抱著剛洗好的衣物。上穿嫩綠對襟比甲,下系杏紅淡色馬面裙。材質雖是普通的粗布,但上面用針線,精心縫花刻枝,令女兒家更添秀色。
看情形,她把婦女哄得十分高興。忽然婦女沖她耳邊細語,三梨一羞,桃腮泛紅。
林淵一見三梨,一天疲勞,皆消散無蹤。
「其樂無窮,怎麼在街口堵我?」
范鯉臉色難看欲跑:「我們……能繞道嗎?」
林淵一把揪住他:「繞道能解決問題?她是你娘,難道你不回家?」
戴玉佛揚揚俊眉:「爛草魚,才說自己是南都勛貴,那就敢作敢當。自己捅的簍子自己解決!」
「四眼狗……站著說話不腰疼!」
「放心吧范鯉。」
林淵望著三梨笑說:「我看三梨替你平息得差不多了。一會你服個軟,把今天賺得錢給她。然後記住,無論她要求你什麼,通通答應再說。」
馬小虎提醒:「千萬別鬧氣,要不然今晚去不了聚仙樓啦!」
三梨這個角度正對他們,笑說:「施姨,范鯉他們回來了!」
婦人笑臉立馬陰沉。轉身站起,美目放寒,刷得直射躲在最後的范鯉。
「施姨,三梨,都在這兒呢!」林淵打招呼。
「我洗衣服回家,見施姨一人坐這生氣,便陪她聊了一會。」
三梨櫻口一笑,盈盈站起,顯出裊娜身段。
還有些嬰兒肥的玉臉上,一對梨花秒目,瞳帶溫柔拂過眾人。
「林淵哥哥你們回來啦!」
她看著林淵桃腮泛紅:「今日的活計順利嗎?」
「一切順利!剛洗完衣服?真賢惠!」林淵稱讚。
三梨沖他靦腆一笑。忽然一驚,捂嘴頷首,手整髮鬢:「話多不當……有違婦言!發亂臉臟……有違婦容!」
林淵流汗,知道人多時,她就格外注意這些:「……三梨,不用那麼拘束吧!」
馬小虎:「都是寶簪三從四德教得好啊!」
戴金鎖:「這是必須的女子風範!」
戴玉佛:「還是男人好,做女人真麻煩……」
「……」
林淵看他們一副讚揚表情,嘆氣:「一起先回去啦……范鯉,晚上聚仙樓見!」
給范鯉一個「交你搞定」的眼色,幾人識趣先走。
「三梨!」
戴金鎖問:「爹今天怎麼樣?」
三梨神色一暗:「不好,腰傷好像加劇了。大姐照顧著呢!」
「那趕快回去吧!我們買了葯還有吃的。」戴玉佛急說。
「嗯!」
三梨上下嗅嗅,杏眼滿是嫌棄:「你們幹什麼了?怎麼一個個這麼臭?」
五人各自聞聞,皆有尷尬之色。
林淵一拍衣上灰塵,調侃:「身無勞苦之臭,怎得成果之甜?」
三梨杏目靈動,抿嘴一笑。
小康街有兩個鰥夫,說書人樂百口和老車夫戴父。
樂戴兩家互鄰,關係極好。樂家現在無人,幾人直接去了戴家看望戴父。
「咳咳……孩子們都來了!坐,坐!」
趴卧在床的戴父很是高興。
他樣貌與戴二極似,只是眉眼間滿是溫和善意,不同二子銳利兇悍。因意外而引發了腰傷舊疾,面有苦色。
「哎呀爹,大小眼他們都是熟人,你激動個什麼勁啊?」
戴家長女戴寶簪,寸步不離的照顧。
林淵馬小虎兩人臉色微紅,下意識瞟戴寶簪看。
按戴父的說法,四個孩子,只有長子戴二傳了他的相,剩下兩女一子皆隨了亡妻。
至於戴母,小康街見過的人都說難得的美人,嫁給戴父這個粗獷車夫真的是貂蟬配張飛。
林淵見了戴家姐妹后,便懂了為何有這一說。
次女戴福結梨苞待放,珠圓玉潤。而長女戴寶簪已然成年。佳人容姿,出落得柳腰杏容桃花眼。
她布衣上的針工線圖如朽木雕花,比三梨身上的更加精緻靈美。柔媚嬌俏,小康街竟是無人能比。
「都餓了吧?我馬上準備晚飯。」
戴寶簪挽起袖子:「三梨過來幫我。」
「盛點粥就行寶簪,包子饅頭咱都買了。」
戴金鎖說:「咱們胡亂墊墊肚子,晚上還要去聚仙樓幫忙!」
「今天賺得夠多了,你們晚上歇歇吧……」
三梨準備著碗筷,見林淵過來幫她,又羞得不說話。
「你可以叫你兄弟休息。我老爹在聚仙樓,我和碧眼兒得去幫忙。」
馬彪左右看看,去搬桌椅。
「屁話!曉得今晚有大宴,咱肯定要去看看……哎呀你坐著吧咱來。」
戴金鎖搶過桌椅。戴玉佛和樂飛扶戴父坐下。
晚飯雖簡,但男女老少,其樂融融。
馬小虎心情大好,暢談今日活計。戴二戴四聽得性起,一邊添磚加瓦,把經歷講得跌宕起伏。
戴家姐妹和樂飛連連驚嘆,而戴父本就傷病的臉色,越來越沉。
「……就這樣,今天有驚無險,十兩銀子到手,不枉這全身的臭味!」戴金鎖興奮拍桌。
「二弟,這吃飯呢!」戴寶簪不滿。
「咳咳,你們這可真是……老虎嘴裡拔牙!」
戴父搖頭,叫苦不迭:「菩薩保佑,多虧碧眼兒!」
起身要謝,老腰又是劇痛:「哎呦——」
林淵連忙起身:「戴叔您這是幹什麼?」
「爹你坐好,我替你謝林淵哥哥。」三梨向他一福。
「老二老四你們倆,還有大小眼,吃了豹子膽?
做工就做工,沒事去招惹這是非幹嘛?那鹽幫豈是好惹的?」戴父板起臉訓斥。
戴玉佛頂嘴:「豹子膽我還真想嘗嘗,販私鹽了不起啊?」
「玉佛,住嘴!」戴寶簪美目瞪他。
「混賬!你們兩個出點事,讓咱家怎麼辦?」戴父拍桌。
林淵又勸:「戴叔莫惱,我已經跟他們講了。以後跟鹽幫不再往來,也不幹危險活了。」
眼神示意,兩人會意:「爹(戴叔),以後再也不敢了!」
戴家姐妹也勸:「爹,小心身子。」
「你們這些娃娃,初生牛犢,哪知江湖險惡?」
戴父嘆氣:「二十年前南倭北虜,世道之亂你們想都想不到!那些個幫派,說殺人就殺人,眼皮都不帶眨的。」
戴玉佛不服:「不都過去了嗎?現在可是天歷盛世,那些幫派也得夾著尾巴。」
「所以,你們真該天天給張白龜上香。嘿!江湖門派是對朝廷夾尾巴,可不是對你這毛都沒齊的小鬼!「
戴父冷笑:「再說你以為,盛世便天下太平?
你在金陵,天朝南都,魚米之鄉。中等之家便可雞鴨魚肉,天天不愁。
你到北方看看,水患旱災飢荒,飯都吃不飽的地方多了去。大小眼小羊羔,不就是北方逃難過來的嗎?」
馬小虎神情一肅:「戴叔說的是。」
戴父冷哼:「還有兵禍!
遠的,西北河套和東北遼東戰端不止。近的,海上新崛起的四小寇窮凶極惡。
要是生在那些地方,還用你主動尋是非?壞人殺你都不需要理由!」
林淵放下碗筷:「天歷盛世,為何還戰亂不止?」
戴父嘆:「這哪裡知道?天災人禍,世事無常。
這兩年,戚勞虎和李寧遠二帥,連遭彈劾,自身難保。
尤其戚帥,可憐一生勞苦,暮年竟還被貶到天涯海角的廣粵。唉,張白龜一死,天下就亂了……」
「娘罵的,知道天下還有那麼多不平,咱就放心了!」戴金鎖嘟囔。
「老二你說什麼?」
「沒什麼,咱說寶簪熬得粥真香!」
「德性!」戴寶簪美目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