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重審
然後,在街上逛了半天,發現這裡居然治理的很好。社會秩序井然,官差也比較規矩,街上的老百姓臉上還帶著喜悅。
這就太難得了。在有些所謂的盛世,很多地方都做不到這一點。
再一深入了解,發現這一切果然源於節度使石敬瑭。
石敬瑭勤勞,經常下基層監督巡視。所以底下的官吏不敢太過分。
他還親自過問案件。居然在審案上很有一套,有邏輯性,會合情合理的分析,而且注重審理流程。
更兇殘的是意見箱。任何人都可以通過意見箱反應問題。
當然了,隱性門檻是你得認識字。此時的文盲率超過百分之九十。
不過張禪是認字的。這下有希望了。
突然又想起一點,是小姨花錢教張禪識字的。這也算是一場因果了。
於是,張禪立刻動筆,把小姨案件的情況詳詳細細的寫了,還包括一些自己的分析。
寫好以後,張禪來到意見箱附近。
跟前有兵丁,表情嚴肅。
先等等看。看看別人怎麼弄。
但是,等了一會兒,還不見有人去意見箱塞紙條。
張禪只好自己過去。
兵丁看了張禪一眼,沒動。
張禪鬆了口氣。
到了跟前,把紙條塞進去。
等了一下,看兵丁沒叫他。這才離開。
回到了客棧,張禪心裡激動又忐忑。
他可是實名舉報的,連自己的現住址都寫了。
次日,店裡夥計通知張禪,有差役來來找。
見面后,差役道:「你是張禪?」
張禪道:「是我。」
差役又問:「昨天你去意見箱那邊了?」
張禪道:「是的。」
這效率,夠高呀!
差役取出一張紙遞過來,說道:「簽個名字。」
接過來一看,是一個類似回執單的東西。
還挺正規。
張禪簽完名字,遞還給他,問道:「案子什麼時候處理?節度使大人會親自處理嗎?」
差役道:「這個就不知道了。這兩天應該還會有人來。我就先走了。」
稍微想了想,張禪還是給差役塞了幾個銅板。
差役接了,微笑示意了一下。但是沒說啥,直接走了。
再觀察周圍,張禪發現,客棧的掌柜夥計並沒有表現出好奇,也沒有害怕被牽連的樣子。
張禪心裡有了判斷,信心更足了。
再次日,又來了另一個差役。
確認了張禪身份之後,他說:「昨天我們的人來過吧?你的案子上面有安排了,公文很快就到,發回你們輦縣重審。你回去等著。」
張禪:「……」官官相護呀!前面形式主義搞得挺像回事。怎麼到了關鍵的一哆嗦…不對,是到了最關鍵的審案環節,你特么讓原地重審!
你這行為,跟直接出賣舉報人有區別嗎?
生氣歸生氣,張禪還是恢復了理智。
開弓沒有回頭箭。自己約的…不對,是自己的選擇,就得勇於承擔後果。
……
帶著忐忑的心情回了輦縣。
先去牢房看小姨。
見了面,張禪實在難以啟齒。
倒是小姨先開口道:「事情不順利?沒關係的,姨不怪你。這事本來就難辦。再等等吧,我覺得我娘她...」
說了一半,突然想起張禪說過潘氏絕對不會良心發現的。所以停下來了。
張禪更愧疚了,硬著頭皮說道:「事情是這樣的…」
話說到一半,小姨喝道:「你這孩子,膽子真大!搞半天你去了節度使那裡,還投什麼意見箱!」
沒有對自己命運的恐懼,卻在為張禪擔心。
張禪再次感動,甚至有點享受這種被溺愛的感覺。
撓撓頭,小聲道:「聽我講完吧……」
總算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告知小姨了。
小姨嘆道:「聽天由命吧。」
其實小姨心裡有點埋怨張禪把事情搞嚴重了。但是不忍心苛責。
離開以後,張禪去了茶香記。
一見張禪,掌柜的高興的招呼道:「你可來了!潘金蓮的故事可受歡迎了。後面呢?」
張禪勉強一笑,說道:「後面武松發配了,打死了蔣門神,上了梁山。等著啊,我現在就寫。」
不提倡劇透,但是掌柜的很滿意。
一聽就知道後面同樣精彩。
沒寫多久天就快黑了。
張禪就在茶香記跟前找了間客棧住下。
第二天繼續去茶香記寫話本。
到了第三天,張禪剛出客棧,迎面就遇到了三個潑皮攔路。
為什麼知道是潑皮?
主要看氣質。
這裡可是繁華地段,來往的人挺多。但是他們似乎沒有顧慮。
為首一人大大咧咧的恐嚇道:「張禪是吧,我們那邊談談。」
張禪的脾氣,兩個字:「不去。」
潑皮怒道:「你敢不去!」
張禪沒搭理。
潑皮伸手拉他。
張禪快速側身閃開,同時手掌為刀砍在潑皮手腕上。
咦!硬點子。
潑皮忍著手疼,心裡忌憚。他們最是欺軟怕硬,而且不敢在這裡搞出太大動靜。
為首那人故意狂笑兩聲,然後說道:「告訴你一聲,那個案子會重審。審的時候你肯定要去。到時候機靈點。」
張禪只覺得他笑起來更丑,說道:「別擋路。」
說完揚長而去。
潑皮們面面相覷,沒敢阻攔。
第二天下午,又有人來找張禪。
這次居然是親戚,不知已經多久不打交道的親戚。
二姨王霞首先說道:「張禪,你胡鬧什麼呢?知道嗎?里正都到家裡了。你以前好吃懶做,自甘墮落入贅宋家也就罷了。現在怎麼還漲本事了?還敢上告!」
一聽就明白怎麼回事了。里正去親戚家裡警告。想利用親情給張禪壓力。
同時也是一種恐嚇:小心整死你全家。
在這個時代,這一招很厲害。或者說,官府本來就特別厲害,掌控著普通人的生死榮辱。
張禪當然也不想得罪官府,可惜沒有辦法。
幸虧自己已經不是普通人了。
張禪道:「知道了,你們走吧。」
二姨怒道:「走什麼呀?我們大老遠來了,你也不招呼一下。你能住的起這麼好的客棧,還管不起我們一頓飯了?用的是宋家的錢吧。你小子倒是比以前還俊俏了。宋家那丫頭被你哄住了吧?」
這才叫當婊子又立牌坊。
既想揩油蹭飯,還要說話詆毀,以發泄心中的嫉妒。
對付這樣的垃圾親戚,張禪的方法簡單粗暴。
「滾!」
親戚們驚訝。
張禪直接去了前面,對掌柜的道:「三零…不是,那個,我不住了,退房。」
迅速結清房款,走人。
親戚們當然要跟著了。
到了外面,張禪突然加速跑起來,很快甩掉了他們。
……
這些動靜被茶香記的掌柜的和東家知道了。
找了個機會,東家勸道:「幸虧是在咱們魏州,石大人是個好官。縣裡又顧忌你會作詩。不然現在你也不能在這裡喝茶了。
聽我一句勸,不要書生氣。
你還年輕,又這麼有才華。雖說當下武人掌權,但是以你的能力,中人之上的日子還是有的。衣食無憂,買房置地,再娶個賢惠妻子,納個美貌小妾。要是膩了還能逛逛青樓。豈不美哉?」
善意的提醒,張禪還是聽得進去的。而且,這日子描繪的,挺美。
可是,想起小姨和亦兒。張禪不能只顧自己。
……
節度使府衙的公文終於到了。
當然了,縣令幾天前就知道了。不然就不會有里正和潑皮來警告張禪了。
這是因為節度使的公文是公費運輸,會根據情況決定傳送速度。張禪這案子,自然當不起五百里加急。
而打探消息的都是附近官員的親信。事關烏紗帽,撥給的經費很充足。所以快得多。
當天,案子正式重審。為了表示公正,還請了一些縣裡有點身份的人旁聽。
張禪在公堂上見到了小姨王瑤,還有小姨的親娘潘氏。還有潘氏的男朋友們。
潘氏的鼻子偏大,鼻樑卻有點歪,面相很刻薄。
縣令問:「潘氏,你說你女兒私通。女干夫是誰?」
潘氏道:「上次都說了,就那六個么。我也只是聽我閨女說的。」
縣令又問王瑤:「王氏,你怎麼說?」
王瑤無奈的嘆氣,說道:「這幾個人確實是女干夫,
~但不是和我。」
啊!小姨呀!這會兒還敢大喘氣。
沒辦法,上了公堂,小姨心裡緊張。事情現在又牽扯到了張禪,所以更加心慌。
接下來,縣令一次只叫上來一個女干夫。
第一個上來了。
這個人看上去四十來歲,長的不差,個子也不矮,就是太瘦。
鄉下人普遍瘦,但是太瘦就沒有力氣,不利於種地幹活。
所以這個人是個老光棍。
毫無懸念,老光棍承認自己和王瑤有私情。
他說:「王瑤以前去城裡做過歌女,我也不嫌她。想著她對我挺好的。又…」
縣令喝道:「上了公堂,又是這種案子,就顧不上要臉了。有啥都說。不然就動刑了。」
老光棍連忙戰戰兢兢的道:「小人覺得王瑤貌美,又有錢。早就鍾情於她。可是她嫌我弱,只肯和我做露水夫妻……」
這話說的太逼真了。
張禪都快信了。
縣令道:「本官再問你,王瑤身上有什麼特徵。」
張禪心裡不屑。
原告潘氏是王瑤的母親,當然知道自己女兒身上的特徵了。潘氏肯定提前告知男朋友們了。
這個環節根本沒必要。
問完以後,第二個女干夫來了,說的也差不多。
這個時候,聽審的人已經相信了。都知道王瑤要敗訴了。
其實一開始,所有人都知道會是這個結果。或者說,他們心裡早就這樣認定了。
不過沒關係,這還在張禪的預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