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贏了案子,得罪了官
「可以動刑。」石敬瑭這次很乾脆。
張禪這時顧不得公堂的規矩了,大喊道:「我能證明!我真的能證明。我願以人頭作保。如果按我的方法來還不能證明,你們就殺了我。」
眾人愣了。
這態度,太堅決了吧?這麼點案子,至於賭人頭嗎?
本來就已經動搖的小姨突然哭喊道:「禪兒不可!大人,妾身認罪,妾身全認了。禪兒還是個孩子,大家別當真!」
第一次覺得這句《他還是個孩子》不是用來搞笑的。
張禪中氣十足喊道:「幾位大人,如果你們不同意,我就去國都,找有司衙門上告。」
這麼說也是為了表明態度。當然了,前提是石敬瑭在。張禪覺得石敬瑭是個講道理的官。
果然,石敬瑭動容了,嘆道:「罷了。既然你這麼堅持。」
又對楊彥珣道:「讓楊大人見笑了。」
其實楊彥珣也對張禪和小姨的感情動容。
石敬瑭道:「走吧張禪,咱去後面。董大人也跟上吧。」
董大人就是縣令,叫董溫琪。
到了後面的房間里,石敬瑭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張禪。
距離太近,氣場壓迫更強。
張禪強撐著,表現的還算淡定。
旁邊的楊彥珣則是好奇的打量著。
董溫琪又不同,他恨不得一腳踹死張禪。
張禪直接開口,講述了自己的計劃。
聽完以後,三個人都有點驚訝。
不愧是寫出《兵車行》的人,腦子就是好使。
石敬瑭自詡是審案能手,底下官處理不了的案子都交給他搞定。
楊彥珣見多識廣,人老成精,又長期做官。能力自然不差。
董溫琪草包。
三人對視一眼,心裡就一個字:高!
重新升堂審案。
縣令直接對潘氏的六個男朋友道:你們六個是女干夫,已經自己承認了。不管是跟王氏還是潘氏,你們六個都是有罪的。」
眾人有點搞不清狀況,但是都覺得這是故弄玄虛,根本不相信有什麼辦法還原真相。
縣令突然大聲喝道:「拿上來!」
兩個差役端來兩個盆,一個放在潘氏面前,一個放在小姨面前。
縣令接著道:「本縣想了想,覺得女干夫很可惡,該受懲處。潘氏、王氏,你倆拿盆里的石頭砸。」
眾人還是不理解,但是更來興趣了。因為有熱鬧看,又是打壞人。
王瑤也納悶:這樣就能翻案了?
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幾個女干夫。
怒從心中起,拿起石頭就砸。
潘氏也納悶,還心虛。
理智上也覺得,張禪在故弄玄虛。但是心裡有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張禪敢賭命,肯定是有所依仗。可是王瑤已經開始砸了,她不砸就露餡了。
難道就是這樣詐我一下?
先砸吧。
下意識的抓起石頭,砸了幾塊。潘氏心裡的不安更強烈。
幾十秒后,有細心的人發現,石頭真臟,六個女干夫的身上留下了污痕,而且是不正常的顏色。
再然後,所有人都發現了,女干夫身上有大小不同的兩種顏色。
石敬瑭和楊彥珣對視一眼,思是:太快了!后招都省了。
縣令喊道:「停!潘氏、王氏,舉起手來,張開手。」
兩人照辦。
大家一看,發現潘氏的手黑了,王瑤的手紅了。
剛好和六個女干夫身上的顏色對上了。
縣令解釋道:「大家看這六個人,身上的黑色印記較小。紅色印記很大。黑色集中在大腿、臀、後背等部位。紅色很混亂,頭、脖頸,腰眼,皆無倖免。
顯然是潘氏手下留情,砸的很輕,還專挑耐揍的地方砸。而王氏,砸的狠,也不管位置,恨不得砸死這些人。」
話音落下幾秒,潘氏和六個女干夫全都臉色大變,表情中的慌亂根本無處隱藏。
潘氏終於明白自己的不安來自哪裡了。
縣令喝道:「潘氏,還不認罪?」
潘氏雖然慌亂,但還強撐著,連忙解釋道:「剛才是巧合。妾身再砸一次。」
事實已經清楚了,親口認罪只是時間問題。
要是石敬瑭不在,縣令接下來就要對潘氏刑訊了。
小姨王瑤是最後反應過來的。
天啊!居然證明清白了。這辦法也太…
半天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就是覺得張禪太聰明了。
沒有什麼比自己最疼愛的子侄出息了更讓人欣慰的。
小姨突然對以後的生活有了憧憬。
張禪此時很想解釋一下:沒有指紋採集技術,咱逆推…呃,好像說逆著來更合適。再配合對犯罪者的心理研究。所以整了這麼一出。你恨女干夫,當然要使勁砸了。
反應過了以後,大家都好奇縣令接下來怎麼處理。
再砸一次。好像沒必要了吧?
縣令卻道:「可。這次必須砸頭。來人,再拿一盆大石頭來。」
這也是張禪事先要求的。
這下男朋友們不幹了。紛紛反水。
開玩笑,做女干夫的懲罰已經逃不掉了。剩下的兩種,比起作偽證的懲罰,石頭砸頭更可怕,別砸傻了。
老光棍和矮胖子聲音最大。
「潘氏,你好狠心呀!大人!這些都是潘氏告訴我的。潘氏設計好的……」
「咣嘰」一聲,潘氏癱倒在地。
張禪還故意看了一眼潘氏的兩腿中間,又看了眼六個女干夫。小聲道:「是條漢子。」
但是,話音剛落,潘氏褲襠濕了。
接下來,六個女干夫搶著交待問題,看起來懺悔態度很端正。
案子水落石出,當堂宣布王瑤無罪釋放。
現在又有一個新問題:怎麼處理潘氏?
理論上,需要王瑤做原告,指證潘氏誣告。這就牽扯到女兒告母親,有違孝道了。
倒是旁聽的人小聲竊竊私語。
「按律法,是不是要褪衣當眾杖刑的?」
「對的,有律法怎麼能不遵守呢?」
「收起你們的齷齪心思,你們是為了律法嗎?」
「怎麼不是?褪去衣服是為了羞辱犯人。讓犯人更加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就是!這潘氏倒也風韻猶存。」
「就知道有人愛看婦人挨打。」
「剛不是說了嘛,要羞辱犯人。大家不看她,怎麼羞辱?」
相比於旁觀者的口嗨,主審官的做法更重要。
不同的處理結果,絕對會給社會風氣帶來不一樣的影響。
縣令看了眼石敬瑭,表情無奈又無辜。
石敬瑭問道:「王氏,你還要告潘氏誣告嗎?」
王瑤道:「妾身不告。」
石敬瑭很欣慰,說道:「好。」
在石敬瑭思索的時候,張禪道:「大人,官府和律法為的都是懲惡揚善。如果犯罪作惡不用付出代價,那麼作惡的人只會越來越多。案子已經清楚了,請大人重重懲處,震懾宵小。」
石敬瑭的臉上明顯不高興了,想了半天,哼了一聲,然後說道:「潘氏罪犯通女干。來人,將潘氏帶到後面,杖刑五十。六個女干夫上次已經罰過了,這次雖作偽證。念其有悔悟。一人三十杖,就地執行。」
典型的拆那式判決。兼顧人情倫理。沒有提誣告那一茬,還給了潘氏性別上的照顧。
拿這個時代的標準來看,石敬瑭的處理很有水平,也體現了較高的道德。
張禪也比較滿意,之前怕的是只對潘氏批評教育。
……
退堂以後,張禪被帶去和石敬瑭見面。發現旁邊還有兩個人。一個是國都來的楊彥珣,另一個就是長的又丑又不協調的幕僚。
忍不住多看幕僚一眼。
呵!上次沒看錯。個子不高,大長臉,大嘴。
在看石敬瑭,挺氣派的。
此時張禪的心態又變了,又對石敬瑭產生崇敬了。
石敬瑭卻質問道:「你剛才為什麼不放過你姨奶?」
張禪:「……」果然。
咱不怕。聽我娓娓道來。先來個風趣的開頭,再講兩個典故,然後再進入正題。我要始終牽著對方走。
但是這時,楊彥珣道:「年輕人,實話實說就好。你是聰明人,可別做傻事啊!」
張禪扭頭看過去。
靠!這老頭好像很精明的樣子。
再看幕僚。好像也是個能看透人的人精。
張禪發現自己沒有那麼從容了。
想了想,張禪還是入實說道:「我不想求情,我覺得這樣已經很便宜她了。」
石敬瑭的心態也有變化。
之前是欣賞,後來擔心人品歪了。再後來案子弄清了,證明張禪是對的,還展現出智慧。石敬瑭再次對他產生欣賞,甚至更加欣賞。
可是現在,張禪的做法又讓石敬瑭接受不了了。
空氣突然凝固了似的。
幕僚忍不住勸道:「大人,先聽他說說原因也好。」
張禪心裡感激。
楊彥珣直接對張禪道:「你說說吧,為什麼?」
張禪道:「其實那會兒已經說了,萬事逃不過一個理字。如果一味的講孝道,豈不是長輩的命令大於官府和律法?
說句不好聽的,要是長輩要造反,我該怎麼辦?而且,潘氏對小姨不好。花小姨的錢,還罵小姨錢來的不幹凈。
我舉個例子,為什麼提起外戚,大家就覺得不是好人?就因為孝道的原因,太后的親戚總是受到照顧,慢慢的就變得無法無天。以至於您這樣真正對國家有益的人才受到不公正待遇。」
張禪儘可能挑符合這個時代的這話語,努力引起共鳴,再不著痕迹的拍個馬屁。
但是,石敬瑭卻勃然變色道:「這是謀反嗎?謀反的時候,你把她殺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