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來
程晉心中忍不住一動,面上卻是不露聲色:「哦?這裡頭居然真有說頭?」
呂廟祝:……合著您原來是詐我的嗎?
這新任湯溪縣令果然如城隍爺所說很是叛逆啊,呂廟祝覺得有些心累,他本身也不是多麼善於心機的人,也不跟人打花腔,直接道:「不瞞您說,這水莽草確實有些由來。」
「還請廟祝告訴本官。」
見人終於開始說人話,呂廟祝才喝了口茶開口:「這水莽草,最初是生於楚中桃花江一帶,大人可知這桃花江在何處?」
程晉大概知道是長江的一處分流點,具體位置是不大清楚的。
呂廟祝解說一番,才繼續道:「楚中一帶,曾經一度非常盛行拜野神,因為戰亂原因,許多人不再信任正神,故而許許多多野神冒了出來,多是妖怪假扮,常見的黃仙啊狐仙之類,不常見的還有青蛙神之類,而桃花江一帶,曾經出過一位很有名的柳仙。」
一般庇佑百姓的蛇仙,才能被稱之為柳仙,程晉立刻反應過來:「水莽?」
「沒錯,那柳仙原本是水莽修鍊而成,傳聞其性情平和,不似其他柳仙高傲。他也常常化作凡人,到街頭行醫診病,且不收分文。當地柳仙廟曾經香火非常旺盛,若是再過個百來年,也不是不能修得正果。」
呂廟祝見程縣令聽得認真,便繼續講下去:「但只可惜,事情臨到頭,功虧一簣,那柳仙竟是與凡人相戀了。人.妖殊途,當地百姓覺得那女子的存在有礙柳仙修行,便趁著柳仙不在,將她趕出了桃花江。」
「後來呢?」
呂廟祝捋著鬍鬚,搖了搖頭道:「後來那女子在外遭遇了不測,等柳仙尋過去的時候,竟是連魂魄都不全。魂魄不全,就不能入輪迴。那柳仙原本已有褪皮長角之勢,因為此,他強行割裂自己的力量凝結一魂助那女子投胎,自己卻在渡蛟劫時隕落了。」
這聽著又是個不太令人開心的故事。
「他隕落時,鮮血染紅了桃花江的江水,百姓在江邊跪拜,卻挽回不了柳仙的性命。」呂廟祝說到此處,也是唏噓不已,「後來江水澄清后,岸邊卻忽然長出了一種蔓生的水草,它被動物吃了無毒,人吃了卻無藥可救。」
「這便是水莽草的由來。」呂廟祝將杯中的茶水喝盡,故事也講完了。
程晉沉默片刻,才道:「所以,這水莽鬼無法.輪迴,是因為水莽草乃柳仙怨氣所化,怨鬼無法.輪迴,只有轉移怨氣,也就是尋找替身,也能去投生,本官這樣理解,對嗎?」
難怪年紀輕輕就被名師看重得中探花,果然不是蠢人,一下就聽明白了:「大人說得極是,且這怨氣不能單獨化解,只能轉移。」
這聽著就有些棘手了:「就沒有其他的法子?」
呂廟祝搖了搖頭:「沒有,此乃柳仙怨氣所化,須得凈化柳仙怨氣,才能化解水莽鬼無法投生之怨。地府早已試過,可這數百年來,那柳仙在地府,怨氣不減反贈,如今便是閻王也拿他沒有法子。」
程晉:……地府一霸?聽著怪替閻王頭疼的。
不過作為陽間的縣令,程縣令對此只能發表陽間的看法:「那地府就任由那水莽草爛長、荒害人命嗎?那楚中桃花江距離此地如此之遠,這婺州的祝生可沒害過那柳仙,廟祝覺得呢?」
呂廟祝:我不要我覺得,只要你覺得就行了,真的。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才道:「此事在地府也成了一樁懸而未決的隱事,非是地府不作為。」
這就難辦了,程晉對「除怨」之事半點兒不通,等他送走廟祝,天色已經擦黑,他從簋谷巫婆那裡找到了一個名單,那是所有服用水莽草而死的死亡名單,他剛剛已經抄寫了一份給呂廟祝,請他代為確認這些水莽鬼是否還在地府。
「少爺,吃飯啦,您還在想什麼呢?」
阿從的聲音傳來,打斷了程晉的思考,他將名單放好,這才去前廳吃飯。
阿從的手藝還是很好,江南時蔬即便是到了十月份,也還有不少好吃的,最近阿從跟本地百姓學了不少下廚小妙招,便是食材簡單,味道也極是鮮美。
飯後,阿從有沒有猶猶豫豫地開口:「少爺,門口招衙役的告示都貼了三日了,除了一位富貴小公子,其他旁的連個魂都沒有,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
「安心,這外來的和尚要念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今才剛剛開了個頭,且等著吧。」程晉說完,倒是想起了另一樁事,「不過這滿院子的事也不能你一個人打理,明日你去牙行打聽打聽,務必告訴他們,銀錢不是問題。」
阿從不明白,但他向來聽程晉的話,點頭認下,就又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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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生一案,牽連甚廣,原本只是水莽草中毒,卻沒想到又牽扯出了屠三娘被毒殺案。屠三娘死後,屠家父母從冤主變成加害人,更是牽扯不清。
當然了,程晉也不會聽信金華貓片面之詞,人話有時候可信度都很低,更何況還是妖怪之詞,只是第二日他強召了屠家父母與那屠三娘閨蜜倩娘,又讓巫婆與之一一對質。
很可惜,金華貓說的都是真的。
「你這狠毒爛穿肚腸的賤人,我家三娘對你那般好,你居然如此對她!你這個畜生啊!三娘何曾對那劉家大郎有一分的情誼,我家根本就沒想允了這門婚事!」
「我可憐的三娘啊,竟是被這等毒婦暗害了,她才十五歲啊!」
屠母當即在公堂之上噴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噴,哭得旁邊的屠父也不停地抹眼淚。
倩娘很顯然婚後不順,臉上厚厚的粉也蓋不住蒼白的臉,這般被屠母指著鼻子罵,情緒瞬間崩潰:「誰讓她長成那副狐媚子樣!這種女人,就該去死!你們兩老不死的,也沒好到哪裡去,自己照照鏡子吧,我每次上門,你們都嫌棄這嫌棄那,不過就是看不起我家沒你家有錢!怎麼樣!你們以為你們有多高尚,還不是花錢找人給你們那狐媚子女兒找替死鬼!」
程晉終於聽不下去了,一敲驚堂木:「肅靜,再吵,就水莽草伺候。」
堂下,瞬間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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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鹿鹿:執筆記錄案情的手,微微顫抖.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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