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張格的考量
這話有挑撥離間的意味，而且似乎在暗示強宇和吳采已經有了默契。吳采雖然大大咧咧，但也不傻。
「強宇，我們又不熟，你推薦我幹什麼？我想當自己會說的。」於是吳采轉頭對沈鄭飛說，「沈鄭飛，執行董事好不好玩？我蠻想當的。」
沈鄭飛見強宇那副笑眯眯的樣子，反倒有點吃不準，吳采是真的自己想當，還是強宇暗中攛掇。
「你已經是智方設計的董事和副總經理了，不用急著再兼智科技的董事。」不過沈鄭飛知道自己必須打消吳採的念頭，微微一笑說，「先積累管理經驗，過兩年再到智科技來。」
吳采抿了下嘴唇，想了幾秒鐘點點頭。沈鄭飛暗中舒了口氣。
到這頓飯散席時，沈鄭飛感到疲倦至極。強宇不斷提出各種顯得無理的要求，他高接抵擋始終沒有鬆口，一根神經綳得有些緊。吳采作為智科技的股東，表現出的態度一直偏向沈鄭飛，但由於很多細節她並不知情，有時也會問出一些令沈鄭飛頭疼的話來。
回到智科技，沈鄭飛細細琢磨強宇今天的用意，猜測對方是來試探自己的底線。
張格敲門進來，沈鄭飛一拍大腿，說：「老張，正好要找你。」
張格把手上列印出來的照片放到沈鄭飛桌上。「你先看看這個。」
沈鄭飛拿起照片瞧了瞧，上面是一塊晶元的近照，工藝看起來很不錯。「這是哪家的晶元？」
「興華科技的。」
「沒什麼印象。」
「去年成立的新公司。」張格解釋，「黃聰的學生是這家公司的創始人之一，黃教授向我們推薦，晶元剛開始投放市場。」
「這麼新的公司，技術成熟嗎？」沈鄭飛湊近照片又瞧了瞧，「我不反對用國產晶元，但你知道，國產晶元目前和國外的同類產品還是有差距。」
「興華是思維集團投資的，他們剛拿到國家最新的五年減免稅政策，新設立了兩個實驗室。思維那邊也有大投入，聽黃聰教授說，這是思維集團力求打破對國外晶元依賴的一步大棋。」張格看來是知道不少內幕，「我們這次的新一代超薄手環對晶元要求很高，興華同意為我們進行配套設計，價格會比國外的同類產品便宜百分之二十。黃教授的意思是不妨試一試。反正興華要是三個月里提供不了我們需要的晶元，還可以採購國外廠商的。」
思維集團是國內少有靠硬體起家進入全球市場，並成為行業龍頭的民營大公司，是中國IT行業的標杆企業。尤其在通信設備領域，思維集團的一舉一動，可以說會影響到全球通信行業的走勢，是真正的巨頭。
「技術上你說了算，興華的晶元要是能符合我們的要求，那就用他們的。」沈鄭飛點頭同意。
聽了這話，張格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對了，你找我什麼事？」
沈鄭飛便把中午強宇請吃飯的事仔細說了一下，最後問：「你怎麼看？」
「這種事我也不擅長判斷，你問過姚省沒有？」張格說。
「這不是剛回來，還沒看見他。」
「那你可以問問他。」
「老姚我肯定也是要問的。」沈鄭飛探了探身子，「但你的看法我也想知道，星海的投資事關我們的未來，我發現你一直沒怎麼表態。」
張格見沈鄭飛表情嚴肅，一本正經地說出這話，點了點頭說：「那好，我說說我的看法。你知道，我是做技術的，資本運作、商業投資這些不是我的專長，所以我只會從做研發的角度看這件事。」
「嗯。」沈鄭飛擺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做研發，沒有投入是萬萬不行的。但從軟體工程的角度來說，資源的投入並不是越多越好。如果只是堆砌資源就能解決問題、做成產品，那就不需要項目管理了。」
「你認為我們不需要星海的投資？」沈鄭飛半張著嘴問。
「別急，我沒說完。」張格笑說，「之前數智所的投建項目，星海只給五百萬的話，那確實非常難，一千五百萬那是個理想額度。所以我們現在和段教授的合作很愉快，各方面進度也合理。因此段教授又會向我們介紹材料所和黃教授，有了進一步的合作。也就是說，我們處在良性軌道上，而且節奏非常好。你也下圍棋，攻擊講究一個節奏，其實很多東西，只要是一個動態過程都有一個節奏。至少在研發這塊，我們此刻的節奏正好。」
「你是說星海的投資破壞了節奏？」沈鄭飛有點明白了。
「還不能說破壞，畢竟只是在談判階段。」張格搖頭，「雖然節奏是我個人對事物的一個理解，但我想公司發展也應該是有一個節奏的。比如，這筆投資真的注入我們公司，我們應該怎麼來利用它呢？你有想過嗎？總不能是放在銀行里收利息吧。」
沈鄭飛欲言，張格以手示意讓自己說完話。
「比如這個錢是要繼續投入研發，還是用來擴展我們的公司業務。如果是投入研發，那我們必須找到新方向，招聘新人員，現在的團隊已經項目飽和了。」
「那是說我們應該先規劃好，再考慮拿這筆新投資？」沈鄭飛皺了下眉頭。
「差不多吧，我的意思是不用急，慢慢來。畢竟我們只有考慮成熟了，才不會因為突如其來的資金去盲目發展。另外我覺得星海的投資來的有點急，上一輪的投資我們還沒有消化完，又急於追加新投資，你有想過是為什麼嗎？」
「這確實有點奇怪，我有讓小費去側面了解，但對方的口風很嚴。對了，姚省認為有投資不拿沒道理，只要看清協議內容我們總不會吃虧。」
「話是這麼講沒錯。」張格站起身，「我只能說感覺，星海的這輪投資節奏不太對。上一輪投資的效果他們還沒看到，我們也沒有資金短缺，他們就主動追加，節奏奇怪。」
張格的「節奏說」聽起來有點玄，但也有點道理。沈鄭飛思慮再三，決定約葉雲哲出來一聚。由於葉雲哲是星海方面提出擔任懂事的人選，最近一段時間都沒有來智科技。
接到沈鄭飛的電話時，葉雲哲正約了藍文一起去看游柚。
沈鄭飛問：「雲哲，最近都沒看見你，有沒有空一起吃個飯？」
「你找我有事？」葉雲哲在投資部，很清楚周馬正親自參與投資智科技的談判，這種時候沈鄭飛找上門來不可能只是為了敘舊。
「是有點事想問你。」沈鄭飛對葉雲哲很少繞彎子，「你給個面子吃頓飯吧，時間看你方便。」
「哈呀，難得沈總這麼說。」葉雲哲不由自主地笑說，「好吧，那就後天晚上。」
「行，說定了。你想吃什麼？」
「不要太油膩。」
「行，要不就去功德寺吃素齋，我回頭給你發訂位過去。」
葉雲哲放下手機，藍文斜著眼睛看她。
「你看什麼呢？」葉雲哲嗔藍文。
「負心人許久不來騷擾，今天怎麼來約你吃飯了？」藍文語氣有點酸，「他不是有那個長腿小美眉了，還來找你這個老菜皮。」
「你才是老菜皮呢。」葉雲哲氣得去擰藍文的嘴，「你是見不得有男人約我是不是？是你自己決定和James分手的。你落單了來找我，我哪次不要你了？」
葉雲哲一提James，藍文就像蔫了一樣。她悶聲不響，埋頭走路。
葉雲哲看得心疼，快走兩步上前挽住她問：「他還有沒有找你？」
「嗯，隔個幾天就打電話。我不接的。」
「你真對他沒信心？」
「不光是他，還有他家裡。」藍文搖頭，「他爸媽怎麼可能讓個大小夥子娶我這老菜皮？女大三抱金磚，你覺得女大八抱什麼？反正我已經吃了他，該滋補的也滋補了，該教的也教了，不吃虧的。」
話是這麼說，藍文的眼淚突然不要錢似地流了出來，妝立刻就花了。
葉雲哲連忙掏出紙巾遞給她。「我們去那邊坐一下。」葉雲哲看見前頭有家克因咖啡館，「你這個樣子可不能去見柚子姐。」
藍文點點頭，抽泣著跟葉雲哲走。
James父親是外資企業高管，母親常年在國外，前一段來國內看父子倆，才有了James想帶藍文去家裡的故事。藍文猶豫很久不敢去，先是躲著，後來乾脆不接James的電話。從日本度假回來后，壓抑了許久的她終於忍不住見了James。一番雲雨後，James居然求婚了。藍文給當場嚇到，號稱情場老手的她也不知道James是怎麼想的，對方的純情專情完全不像是個年輕公子哥該有的樣子。藍文逃跑了，逃到葉雲哲家裡哭得稀里嘩啦。真有一份轟轟烈烈來臨的愛情時，真有一個願意與她攜手相伴的另一半出現時，藍文前所未有的害怕和不安。
葉雲哲曾問藍文，如果不考慮James的家庭背景，只是James這個人，是否會考慮婚姻。藍文搖頭說，James拿著外籍護照在國內讀研究生，他根本不知道中國社會的真實情況，也沒想過將來畢業後會留在國內，他擁有的一切都是父母給的，他眼裡的結婚只是見證愛情的一個儀式。但藍文必須考慮更多，婚姻意味著責任，經營一個家和談戀愛也是兩碼事。James沒有給藍文安全感，這才是她逃避的最主要原因。
「年輕十歲，讓我和他私奔都可以。」藍文那天靠在葉雲哲肩頭說，「或者他真有一份自己的事業，我多半也會答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