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金鷹基金
姚省推薦沈鄭飛試試一份四道菜的套餐，主菜是鱒魚，沈鄭飛從善如流。飯後姚省要了點乳酪下紅酒，沈鄭飛點了個濃縮咖啡。
一口喝掉咖啡，沈鄭飛問姚省：「你不是找我有工作要談？」
「嗯。」姚省點點頭，「要不要嘗塊乳酪，法國進口的。」
沈鄭飛掐了一塊放進嘴裡嚼，略苦。
「你和星海談得怎麼樣了？」姚省終於進入狀態。
「進展不大，他們象徵性地縮減控股比例，不過對於安排董事進來不肯鬆口。」沈鄭飛看著姚省苦笑，「我現在有點身心俱疲了。前兩天約了雲哲想探探口風，她的回答倒是很職業——聽從公司安排。」
「其實真要是葉雲哲進來當董事，總比別人強。」
「老姚，難道你今天是來勸我妥協的？」沈鄭飛從咖啡杯上收回視線，抬頭盯著姚省問。
「哪能！就事論事而已。」姚省笑著否認，「現在星海的意圖其實很明顯，他們就是要控股。我聽說星海最近幾年投資的幾家小公司，都是被他們用這種方式逐漸吞掉的。」
「他們不安好心，那我們乾脆不要他們的投資就是了。」
「真的假的？誰會嫌錢多！你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投資就是送上門的蛋糕，怎麼能不要？」姚省生怕沈鄭飛真打退堂鼓，「我有個主意，可以逼他們讓步。」
「什麼主意？」沈鄭飛身子前傾。
「星海之所以拿捏我們，就是因為看準我們要他們的投資。」姚省喝了口酒，停了一下才接著說，「你剛才說不要他們的投資其實思路已經對了。」
「我不是真的要放棄，而是以退為進。」沈鄭飛說。
「我明白，但萬一他們真的就不投了怎麼辦？」姚省笑說，「這戲不好演，所以我們要換個思路。」
「什麼思路？」沈鄭飛很配合地問。
「引入個競爭者不就行了？」姚省揭開謎底，「如果有別家要投資我們，我們自然就可以不要星海的投資。這樣的話，你說是他們急還是我們急？」
沈鄭飛想了想，點頭說：「有道理，但我們到哪去找另一家投資？」
「我倒是有個候選，不過怕你有心裡障礙。」姚省看了沈鄭飛一眼，拿起酒瓶給自己慢慢倒酒。
「我有心裡障礙？」沈鄭飛挑起眼眉，「你不會是說英鈦吧？」
英鈦下屬的金鷹基金，曾是智科技創業初期的天使投資。當智科技成立五年期滿后，智科技可以回購抵押給金鷹基金的百分之二十股份。現在離公司成立五年已經沒多久了，沈鄭飛打算等時間一到，立刻去贖回股份。沒想到姚省居然提出讓英鈦繼續投資。
「我知道你和賴愛德不對付。」姚省卻說，「但眼下和他們談投資最容易。英鈦對我們從一開始就有興趣，畢竟我們的部分產品設計，就是用他們的專利授權。」
沈鄭飛剛要開口反駁，姚省馬上打斷說：「又不是真要他們的投資，只是做出一個姿態和他們談，都是做戲給星海看的。星海那邊有了壓力，自然只能退讓。」
沈鄭飛板著臉，盯著姚省不說話，看得姚省心裡有點發毛。
「這是商業手段，沒什麼不道德的。就像拍賣，價高者得。」姚省解釋。
「我知道是商業手段。」沈鄭飛臉色放鬆了下來，「我現在除了和星海談判，還要管著老張的行政工作，再去和英鈦演戲，恐怕搞不定。」
「那……」姚省心中竊喜，嘴裡欲言又止。
「你的主意，要不你去和英鈦周旋？」沈鄭飛說出了姚省想說但沒說的話。
「我來也不是不行，不過金鷹基金的人和你熟，牽頭還是要你來。」
「行。」沈鄭飛點頭答應，「我來找金鷹的尹總約個時間，我們一起去見他。」
兩人說定方略，各自回家。這頓姚省買單，對於如今手頭緊張的他來說，其實還是頗為肉痛。
沈鄭飛許久沒聯絡金鷹的尹總，但第二天電話打過去，尹總還是非常熱情地和他聊了幾句，並歡迎沈鄭飛和姚省明天就去找他。
尹總大名尹旦。他父親是國內改革開放后，最早一批公派留德的留學生之一，以四十歲「高齡」在德國洪堡大學拿到了經濟學博士，回國后就在Z大任教。尹旦受父親影響，也是去德國留學，畢業後進入英鈦集團。英鈦進入中國后，尹旦是最早被派回的中國籍員工，在英鈦中國的資歷超過賴愛德，金鷹基金可以說是他一手組建。沈鄭飛當初回國創業，在賴愛德那邊碰了一鼻子灰。也是在那時，尹旦雪中送碳，進行天使投資。說起來，尹旦對沈鄭飛另眼相看，還有一層校友的關係。兩人都是慕尼黑大學畢業，所以沈鄭飛會叫尹旦一聲學長。
沈鄭飛和姚省在金鷹基金的總部見到了尹旦。不過尹旦非常忙，和沈鄭飛姚省寒暄了幾句，介紹他的助理遲瑩給兩人認識便告辭了。臨走前他特意交代遲瑩，沈鄭飛是自己的老朋友，一定要好好接待。
沈鄭飛壓根不知道姚省和遲瑩早就認識。雙方你來我往客套了好幾句，看不出一點破綻。沈鄭飛這次給自己的定位就是牽線搭橋，所以主要接洽事宜交給姚省來。姚省侃侃而談，向遲瑩闡述著智科技的情況，以及圍繞人工皮膚手環的最新商業計劃。
遲瑩年輕漂亮，待人接物很到位，她表現出對智科技商業計劃的興趣，說：「我們能否進一步了解一下你們新產品的細節？」
不待姚省說話，沈鄭飛忽然插嘴說：「新產品還在研發階段，有些細節不方便披露。我們的合作方是Z大的材料所和數智所，在技術上沒有障礙。不過我們可以和Z大的合作夥伴聯繫，看就產品方面是不是可以再提供一些細節。」
送走了沈鄭飛和姚省，遲瑩走到尹旦的辦公室前，敲門進去。尹旦正和賴愛德打電話，瞥了眼遲瑩繼續電話。遲瑩回身關上門，在會客沙發上正襟危坐。五分鐘后尹旦掛上電話，靠在老闆椅里閉目沉思。十來秒后他睜開眼睛，朝遲瑩招招手。
遲瑩走過來，站在尹旦桌前說：「沈總和姚省都送走了。」
「你覺得怎麼樣？」尹旦問，「沈鄭飛你是第一次見吧？」
「沈總話不多，但開口必言之有物。」
「沈鄭飛性格沉穩，他這次會主動找過來，應該是你的布置起了作用。」尹旦點點頭，「Erdmann在競標上吃了虧，終於正視起對手來了。不過卻是想在智科技身上找突破口，我看他也是沒其他辦法了。」
尹旦評論集團高層的同僚，遲瑩只聽不說。
「當然，收購智科技總不是什麼壞棋。這家企業的業績我們有跟蹤，穩紮穩打，潛力不小。真拿下來，對集團佔領中低端市場是個不錯的補充。」尹旦接著說，「你全力去做，需要什麼資源隨時可以來找我。」
遲瑩從尹旦的辦公室出來，立刻給姚省發了條簡訊，「姚總，什麼時候方便吃頓飯」。
姚省坐在副駕駛上，正和沈鄭飛討論之前的會談。
「鄭飛，我覺得他們是有興趣的。我們的新產品技術含量高，他們沒理由不投資。只要他們報價，你那邊立刻可以向周馬施壓。」
「你是不是太樂觀了？」沈鄭飛感覺不好，因為遲瑩的態度不明朗，「那個遲經理不是希望我們提供更多技術細節嗎？這樣的話，我覺得這個流程會走得比較長。就算最後拿到投資意向，也會來不及和星海談吧。」
「事在人為。」姚省給沈鄭飛鼓勁，「我會盯著金鷹這邊，讓他們儘快。而且說實話，我覺得金鷹給我感覺不錯。如果他們的投資方案好的話，我們未必不可以接受他們的投資。」
「你是說真讓他們追加投資？」沈鄭飛迅速撇頭看了眼姚省，「他們天使輪就投了我們，占股比列不小，再投一輪要求增加持股怎麼辦？」
沈鄭飛如今不比過去，經過這些年的鍛煉，他早已覺察到，智科技要成長，將來勢必會和英鈦中國一決高下。自家股份被對方捏在手上，總不是個事。
姚省也只是探一下沈鄭飛的口風，見他如此警覺，馬上改口說：「只是個備選方案，具體的事，將來遇到了再想。」
兩人回到智科技，費茜茜過來找沈鄭飛。
「老沈，你的發言稿。」費茜茜塞過來一份列印好的文件。
「什麼發言稿？」沈鄭飛有點懵。
「你忘了？寧水科技企業代表團的交流會。杜主任請你一定出席，你不是答應了。」
「啊！」沈鄭飛一拍額頭，「忙得都忘了，什麼時候開？」
「明天下午兩點在科技禮堂的會議廳，你是參加第二組的討論發言。」費茜茜翻著手機備忘錄，「對了，結束后還有一個臨時採訪，發言的企業家都要談幾句感想。」
「真是要命。」沈鄭飛長長嘆口氣，「明天和周馬也約了，我還當沒別的安排。」
「老沈，你該有個專職秘書了。」費茜茜笑說。
「要不你來？」
「我才不要，現在就跟你半個助理似的。我市場部還有一堆活呢。」
「那怎麼辦呢？」沈鄭飛拿著文件，皺眉頭想。
「周總那邊能改嗎？」費茜茜小心地問，「杜主任那裡恐怕不好爽約，你的發言已上會議流程了。」
「嗯。」沈鄭飛點頭，「明白明白，我現在還沒法爽這種約。周馬那也不好改，已經推過一次了。我去找老姚，看老姚明天有沒有空替我見周馬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