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幕已悄然降臨
雲川在氈房外就聽見裡面傳來的歌舞聲音,心想這盛澤日子越發舒服了,兄長哈達可汗不在部落,他竟然天還沒黑就開始歌舞昇平了。雲川不等護衛前去稟報,自己掀簾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護衛緊隨其後地跟了進去,邊說邊趕緊稟報:「小王爺,這位。。。」
只見坐在前方正中間的一男子,身穿紫紅金邊長袍,黑色腰帶上鑲嵌一個碩大的珍珠,頭戴一頂鑲金綢帽顯得雍容華貴,再配上一張大眼濃眉白膚朱唇的臉龐,確實稱得上是草原上的「天池美男」。
此人便是夏夷的小王爺,也就是夏夷最高首領哈達可汗的親弟弟特木爾·盛澤。盛澤看到一個清秀貌美的男兒走到跟前,看著極其眼熟。舞姬和樂師都定在原地,一起盯著這個與他們主子外貌不相上下的「訪客」。
雲川站在盛澤面前,得意地歪著腦袋,邪魅地微笑著,大眼睛忽閃忽閃,還配合地轉個圈,任憑這些人從上到下地打量自己,想看看這位花花王爺眼力有幾成。
「我說這草原上怎麼可能有比我更好看的男子!這不是我朝思暮想的雲川公主嗎?怎麼,這是想我了?」盛澤馬上起身,滿心歡喜地走到雲川跟前,雙眼仍不住地打量著雲川這一身男裝。
「都說這草原上想你的人就如天上的星星一樣多,我算什麼呀!再說你有如此多的美姬相伴,哪有功夫惦記我?」雲川翻了個白眼說道,「對了,你怎麼沒去雲石大會?那裡多熱鬧!」
盛澤作了個手勢,舞姬和樂師退了出去。盛澤讓雲川坐下,倒了杯酒遞給她,說道:「因為我知道你沒去啊,我去湊那熱鬧幹嘛?」
雲川喝了一口酒,信手拈來幾個葡萄邊吃邊說道:「我就是專門給你背黑鍋的,你是怕去了碰見明成吧?」雲川說完狡黠地微微笑著。盛澤聽到佯裝生氣,憋著嘴扭頭不說話,一副嫌棄的模樣。雲川見狀哈哈笑了起來:「好好,我說錯啦,你就是怕你大哥嘮叨你,好不容易清凈自在幾天,對不對?」雲川此話不假,哈達可汗與盛澤相差18歲,如兄如父。不管是商賈貿易、還是政理法綱,哈達可汗都對盛澤寄以厚望,希望他好好鑽研、出類拔萃。只可惜盛澤玩心太重,志不在此。最讓哈達可汗氣惱的是想讓他學的不好好學,旁門左道卻是一點就通,是草原上出了名的紈絝子弟、花花公子,讓哈達可汗傷透了腦筋。
盛澤笑了起來,剝了幾個葡萄遞給雲川,嘻嘻地說道:「哈哈,咱倆關係,不就是十幾年互背黑鍋的情誼嗎?不過你要不去,我真覺得沒啥意思。什麼雲石大會,不就是一群大老爺們見面嘻嘻哈哈,背後互相琢磨的那點事!」
「嗯。不過我現在又想去看看了。」雲川說道。
「去幹嘛?」盛澤不相信這個與他一樣不理朝務、不喜阿諛的雲川會對這種大會感興趣。
「你知道嗎?這次不僅我們草原各大族群的部落首領都會參加,就連中原的各路門派都要前來,連淍朝的皇帝都被邀請了。」雲川說道。
「知道啊,皇帝派了駐守邊城的王羽承接此事。」盛澤疑惑地看著雲川,「這個有什麼問題嗎?」
「關鍵是,這些人中,可能大部分都認為奇石與寶藏有關,都是為了寶藏去的。都說以前只要有這個寶藏的傳聞流傳,就會掀起血雨腥風,無妄之災。」雲川擔憂地說道。
「你就是因為這個?雖然我們都覺得寶藏傳聞不可信,但攔不住以訛傳訛嘛。反正雲石大會的聲勢已經夠大了,正好天下大白,把自己摘乾淨最好呢。」盛澤不屑地說道。
「照你這麼說,也沒必要攔著淍朝的使者前來呀?」雲川悶悶地說道。
「誰攔著了?」盛澤好奇地問道。
雲川將在邊城,見到淍潮使者王成愈的手下被殺害,戒持大師險些遇害,前去迎接他們的突桑士兵也莫名被殺的事情告訴了盛澤,只是隱去了精騎兵的事情。
「雲川啊雲川,咱們是不是好兄弟了?這麼好玩的事情你怎麼不叫上我!」盛澤聽到她在邊城的經歷,立刻打斷道。
雲川瞪了一眼,說道:「哎呀,我這不還沒開始玩,就來找你啦。哎,你別打岔,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的重點!」
「這很正常,這天下本就皆為利往,而且有些事情越假就越真,越真反而越沒人信,真真假假、亦真亦假,這才更有趣不是?再說咱們幾大族群經歷多少風雨,也不是等閑之輩,還不用你我來操心。」盛澤舉著酒杯悠然地說道。
「盛澤,你最近是開始研究玄學了嗎?什麼真真假假,越說我越糊塗了!算了,雲石大會我還是得去一趟的,不去我不踏實。」雲川疑惑地看著盛澤說道,「對了,跟你說正事,我們在路上認識了三個朋友,他們和雲浠在外面等著呢,你幫我個忙,明天找個馬車送我們去吧。」
「什麼朋友,還要你這個突桑大公主親自幫忙?該不會是男的吧?」盛澤笑嘻嘻地問道。
「他們沒有邀請牌匾啊,知道你神通廣大,正好也想個法子幫我們把牌匾也解決了吧。」雲川湊到盛澤耳旁接著說,「你就說幫不幫吧,你可別忘了上次你與明成的事,要不是我,你可要被你大哥打掉一層皮。」
盛澤嘻嘻笑了一下,說道:「所以這次你帶個男人回來,我得幫你兜著啰。」
「什麼男人,跟你說正事呢!這幾人就是我和雲浠新結識的朋友,覺得非常投緣,所以就幫幫忙啰。你要再這麼說,以後你的事我就不管了!」雲川杏眼怒瞪,生氣地回道。
「好好,我這不就是好心嘛,萬一你們要是那種關係,我這不得給你把把關嘛。」盛澤還是照舊嬉皮笑臉。
「喂!」雲川白了一眼,抿嘴笑了起來。十幾年來,她與這個朋友已經習慣了打打鬧鬧,吵吵嚷嚷的相處方式了。「那你趕緊安排三間氈房給我們吧,我去接他們進來。對了,不要透露我和雲浠的身份啊。」雲川囑咐道。
「算你還不傻,知道隱藏自己的身份。我跟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讓我們的突桑大公主這麼熱心幫忙!」盛澤起身與雲川一同走了出去。
部落外的四人正牽著馬等待,雲浠誇讚這個小王爺雖然身份顯貴,但沒有架子很好相處。正說著,雲川就和盛澤一起走了出來,盛澤走過來一手搭在雲浠的肩膀上,笑道:「雲兄弟,好久不見,真是想死你了!」雲浠忙往後退一步,推了一把搭在肩膀上的胳膊,說道:「怎麼還是這樣老不正經,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三位是我們在中原結識的朋友,文瀚、楊清沄、他的妹妹楊凌。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夏夷小王爺,俗稱『天池美男』的特木爾·盛澤。」
盛澤還禮道:「我還是比較喜歡後面一個稱呼。」說完上下打量了宇文瀚和楊清沄,相貌俊朗,一位沉穩儒雅,一位冷峻剛毅,氣質不俗。
宇文瀚三人作揖行禮:「我們知此次前往雲石大會,中原人不得經過夏夷地界,此次前來實屬無奈,還望見諒。」
盛澤點點頭說道:「其實不管多無奈都不能經過夏夷地界的。」
看到大家吃驚的表情,盛澤笑笑說道:「不過竟然雲川開口,那就破例一次吧。不過,這個破例有個條件。」
雲川吃驚地問道:「搞什麼啊,剛剛你不是都答應了嗎?」
「今晚我正好準備了大型的歌舞表演,這個條件就是你們一定都要來參加!」盛澤看著大家一臉愕然,哈哈笑了起來。
雲川翻了個白眼,說道:「能不參加嗎,我想睡覺!」
盛澤接著打趣道:「你是誰啊,你可是我們草原上出了名的活力小公。。。小公子,這可是我精心挑選的歌姬和舞姬,都是頂尖級的,你還睡什麼覺!」
「我參加我參加,我還以為是什麼條件呢,嚇我一跳!我們好不容易到草原來,怎麼能不看草原的歌舞呢。」宇文凌非常興奮,高興地叫了起來。
「你不是不舒服嗎?」楊清沄不滿地問道。
「清沄哥哥,剛剛你騎馬帶我,我就好多了。」宇文凌撒嬌地說道。
「還是這位妹妹有眼光,我這裡的歌舞啊,你們到雲石大會都不見得能看到比這好的呢!」盛澤說道,「我這人就喜歡熱鬧,竟然有朋至遠方來,那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怎麼樣?」
「那我們恭敬不如從命。」宇文瀚說道,「只是雲川兄弟確實一路勞累。。。」
聽宇文瀚替雲川說話,盛澤一臉邪魅地看著雲川,雲川咧著嘴抱著胳膊不以為然:「你看,我沒騙你吧!你要想讓我們晚上玩得盡興,趕緊給我們安排幾間最最舒服的氈房!」
「好,那是自然。休息一個時辰,我就派人去接你們,我在中央的草場等你們。」盛澤對身旁的護衛說道:「這是我的貴賓,帶他們去我們最好的氈房休息,好生款待!」
雲川和雲浠剛收拾完行李,正準備小憩一會,盛澤掀簾走了進來。雲浠也趁機開起了玩笑:「我是不是得出去,給你們騰個地?」
「我看可以啊!」盛澤嬉皮笑臉的答道。
「雲浠,你怎麼也這麼不正經!你知道我在盛澤小王爺眼裡,根本就不算個女的。」雲川扯住了雲浠。
「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不過你今晚倒可以好好學習學習,我這次挑選的都是草原上一等一的舞姬,柔情似水,熱情奔放,應有盡有。你只要學上一點皮毛,激活你身上一丁點女性的特徵,定能讓你立刻變得風情萬種,明媚動人。」盛澤在一旁眉飛色舞的描述著。
雲川白了盛澤一眼,雲浠在一旁笑了起來:「都說草原上的盛澤小王爺是最風流倜儻,瀟洒多情的,所到之處,定能席捲一片芳心。此話真是不假啊,要不然怎麼一等一的舞姬不去雲石大會投懷送抱,都跑你這裡來了。」
「本來我就打算找你們來玩的,我今天一大早就派人給你送信去了呢。沒想到,信使沒回來,你自己就跑來了。我這幾天的活動相當豐富,今晚是歌舞,明天是格鬥,後天是賽馬,再往後還有打獵、斗酒。怎麼樣?我這可比雲石大會還要熱鬧吧」盛澤興高采烈的講著自己的安排。
「那就等我們從雲石大會回來再繼續唄。」雲川一語點破。
「這麼說,雲石大會你是非去不可了?」盛澤看著她笑而不語。
「盛澤,我怎麼覺得你特別不想去,也不想讓我去呀。我知道你煩你哥哥成天嘮叨你,但這次他哪有功夫管我們對不對?這些歌舞什麼的以後有的是機會,只要你盛澤一發話,哪個舞姬不立馬趕過來。」雲川想了下,眨了下眼睛接著說,「不過你要是確實不想去,我自己帶他們去也是可以的。我也懂你的為難,放心吧,我不生氣。」
「你懂什麼啊!」盛澤無奈地瞪眼說道,「你們趕緊歇息一下吧,看來今晚得不醉不歸了」說完看了雲浠一眼,便掀簾出去了。
雲浠看到盛澤的眼神,感覺盛澤似乎有話要對她說,便找了個借口,讓雲川先歇息,自己跟了出去。
果然,盛澤在氈房外的不遠處等著雲浠出來。
「盛澤小王爺,你是不是知道什麼?」雲浠問道。
「只是不希望雲川去雲石大會。」盛澤淡然地說道。
「為什麼?我們一路上看到很多可疑的事情,大家都為了寶藏去雲石大會,可是,可汗之前明明跟我們說過這個奇石與寶藏無關啊。」雲浠詫異地問道。
「寶藏之說,雖然我們幾大族群之前都極力否認,但中原已經認定這就是與寶藏關聯的奇石,而且也找到戒持大師前來鑒定。所以,我們如果再否認,反而讓別人以為我們另有所圖了。但無論寶藏是真是假,對我們來說也沒什麼壞處。」盛澤不屑地說道。
「但是。。。」雲浠猶豫著,不知雲川到底與盛澤說了多少。
「但是什麼?但是前去接淍朝的使者被殺?戒持也險些被挾持?還有什麼?」盛澤緊逼著問道。
「沒,沒有了。我們也是看到這些,擔心有人會在雲石大會圖謀不軌。」雲浠刻意迴避盛澤的目光,看著遠方的一輪落日,小聲說道。
盛澤斜眼看著雲浠:「那來的這三個中原人到底跟你們什麼關係?」
雲浠沉默不語。
「你們也擔心雲石大會暗藏風險,那帶三個來路不明的中原人前去,你們就不怕危險更大?」盛澤追問道。
「他們是,是我小時候的朋友,但他們還沒有認出我,我也請你幫我保密。」雲浠深知盛澤的為人,看似不羈,但對於他認定的朋友,他都願意為其兩肋插刀肝膽相照。對於這樣難得的朋友,雲浠無法欺瞞。但宇文瀚的身份,她又無法全部相告,自己對外也是雲川遠房的表妹,極少人知道她淍朝皇家的身份。
盛澤盯著雲浠的眼睛,輕嘆一口氣。他幾年前認識雲浠時,她就是這麼淡然而憂傷,總讓人不忍觸碰。只知道雲浠家道中落,家裡又惹上官司,父母雙亡,自己隨叔叔逃到大漠投靠突桑隱藏身份。而這親戚關係到底有幾分親,也無人探究,只看到雲川待她比親妹妹更甚幾分。
「他們都是豁達之人,光明磊落,不會對雲川有危險的。」雲浠看著盛澤探究的眼神,堅定地說道,「我保證。」
「嗯,我答應你,我會保密的。」盛澤仰望著長空,貌似自語道,「你知道這次為何叫『雲石大會』嗎?『石』的意思大家都知道,雲呢?」
「『雲』指的什麼?」雲浠細聲問道。
「罷了,雲川去不去,其實結果都一樣,只是早晚的區別而已。或許以她的性子,與其被告知,還不如早知道,說不定還是件好事呢。」盛澤搖搖頭,深嘆一口氣,眼神又慢慢明亮起來,背過身朝自己的氈房走去,說道:「你去休息一下吧,一會我派人來叫你們。」
已近黃昏,一輪火紅的落日正被地平線吞沒,殘留的餘暉正慢慢淡去,夜幕已悄然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