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番外—宮凌澤的冬天

我從來沒有想到人心會有這樣的一天，直到那樣的事情發生。

那天上午，我和媽媽像往常一樣待在書房裡，不隨爸爸出差的上午，我都是要接受媽媽教育的。

媽媽在教我寫字，媽媽的鋼筆字寫得非常好看，我很喜歡那樣的字，很娟秀，所以我讓媽媽也教我。

媽媽教我后，留我在房間里獨自練字，媽媽給我準備點心去了。她說我在長身體。

我都練了半個小時了，媽媽都還沒有回書房來，我好奇的想過去看一看。

還沒有出房間門口，就聽見客廳里啪啦的一聲，像是盤子摔碎的聲音。

「媽媽！」

我著急的跑出去，是不是做的點心太燙了，燙著手了。

「媽媽！」

「媽媽，你怎麼了？」

「長赫，媽媽沒事，就是突然有些頭暈。」

「媽媽！」

我趕緊的打了電話給小姨，小姨是家裡的傭人，媽媽懷我的時候，她就來了季家了。

媽媽現在懷了弟弟，已經好幾個月了，可千萬別出事情了。

她比媽媽小几歲，我習慣性的稱呼她小姨。

「媽媽，你肚子痛不痛嗎？小姨已經到院門口了，馬上就來了。」

小姨去了買菜，她每天是打掃完衛生才去被超市買菜。

「長赫，媽媽沒事，媽媽剛才就是暈了一下。」

「媽媽！」

「媽媽，你別擔心，爸爸這次出差，明天就回回來，最晚，也是後天，他已經說了，要等弟弟回來了，才會再出差。」

「長赫，別擔心，媽媽沒事。」

媽媽雖然說沒事，但她的痛苦的表情騙不不了，她額頭都冒汗珠了。

我便拿起手機又催了小姨，同時給醫生打了電話。

爸爸走的時候說了要我照顧好媽媽和弟弟的，不能讓他們出事情了。

「夫人！」

小姨推開門，扔下手裡的菜就跑過來了，「夫人！」

「小少爺，夫人怎麼了？」

「媽媽給我做點心摔倒了。」

「夫人我們趕緊去醫院。」

小姨也很著急，一個孕婦摔倒了是個很嚴重的事情。

爸爸一直很相信小姨的能力，給她很高的工資，所以消小姨也非常盡心盡責，這一出了事情，她也很著急。

「我沒事。我想進去睡一會兒。」

「媽媽，一定要去醫院的。」

「小姨，你帶媽媽去醫院，我收拾點東西就過來。」

「長赫！」

「媽媽，相信我的！小姨，快送媽媽過去。」

小姨送媽媽離開后，我提起了小姨的包，往裡面塞了一些東西，一些日用品，我見過小姨和媽媽如何收拾的，便也學會了。

我把媽媽的手機扣上掛繩，掛在脖子上，背起一個比我自己還重的包準備去坐計程車去醫院的。

小玲嬸嬸懷孕了，回她娘家了，是她媽媽要求的，她媽媽說他照顧才放心，我想，小玲嬸嬸她媽媽大概是知道我媽媽懷孕是傭人在照顧的，便是不放心，畢竟家裡有兩個孕婦。

來森叔叔也不在家，他又好長一段時間不在家了。

唐媽媽呢，他們一家剛好去旅遊了。

所以，可以幫忙的人少。

媽媽摔倒了，我覺得還是要和爸爸說一下。

電話剛要接通就被按掉了。

抬頭一看眼前的陰影，竟然是來森叔叔。

喜出望外，「叔叔，你回來了，太好了。」

牽著叔叔就往外走，「叔叔，快送我去醫院，媽媽摔倒了。」

叔叔回來了就好了，我就不用去攔計程車了。

「你說，你媽媽摔倒了？」

「對啊，叔叔，媽媽給我做點心的事情頭暈了下，等我到客廳的時候，媽媽就摔倒了。」

「叔叔，我們快去醫院吧。」

「那你弟弟還在嗎？」

「……？」

叔叔這話何意，媽媽出事情了，他不應該也很著急的嘛，怎麼好像一副很開心的樣子，是自己產生錯覺了嗎？

「叔叔！」

「長赫啊！你要習慣過苦日子了，你現在的一切都是偷來的，總是要還的！」

習慣苦日子？為什麼要過日子？

一切都是偷來的？什麼意思？

這樣的叔叔，自己很不明白。

「叔叔！」

「我們去醫院看媽媽吧，叔叔。」

「長赫，你知道你媽媽為什麼出事情了嗎？」

媽媽為什麼出事情了？

自己並不是很明白！

「因為你爸爸出事情了，所以你媽媽心急而摔倒了。」

「我爸爸出什麼事情了？」

「你爸爸因為快要不行了，他馬上就要從季家公司的董事長的位置上下來了。到時候，你們就去過窮人的日子吧。」

這樣的叔叔，自己實在是看不懂。

「叔叔，你去不去醫院看媽媽？」

「你自己去吧！若你弟弟沒了，記得給我來個電話。」

「你～」

叔叔今天是怎麼了，說話陰陽怪氣的。

不管了，他不去，自己去。

到達醫院的時候，小姨的臉色有些沉重，我跟小姨說我遇到叔叔了，他今天特別奇怪。

「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沒有，但是小姨，叔叔今天特別奇怪，聽說媽媽出事情了，可他一點兒不難過。」

「孩子，人心易變，你現在還不懂，但是你記住，別單獨和他待在一起。」

為何我覺得此刻的小姨也好奇怪，我不在的這半個小時內，她又是怎麼了？

還有，媽媽到底怎麼了，他的樣子，凝重了很多。

「媽！」

「長赫，來，過來，媽媽的乖兒子。」

「媽媽，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沒什麼大的事情，就是我們和你叔叔有矛盾了，以後他不會對你像從前一樣好了，你要麼跟著媽媽，要麼和小姨待在一起，別單獨和叔叔出去，知道嗎？」

「媽媽，叔叔今天好奇怪，媽，爸爸是不是出事情了，我打他電話沒人接。」

「爸爸會沒事的哈，乖，和媽媽待在一起。」

媽媽在醫院裡待了兩天，是爸爸來接媽媽出院的。

爸爸一進病房就抱住媽媽，跟她說你辛苦了，馨兒。

小姨說這場面少兒不宜，硬把我拉出去了。

我想，一定是發生了特別可怕的事情。

果然，回到家裡后，爸爸和叔叔就大吵了一架，他們關上了書房門，聽不到在吵什麼，但是知道他們是在吵架，那摔東西的噼里啪啦的聲音，隔應效果再好的書房也擋不住。

「媽媽！到底怎麼了？」

爸爸和叔叔，從來沒這樣吵鬧過的，哪怕叔叔犯事情了，爸爸也只是象徵性的處罰他。

叔叔對爸爸也很是尊敬，向來是開玩笑才會大聲吼的，正經事情上，他不敢吼爸爸的。

「長赫，我們可能要離開這裡了，我們去鄉下住。」

「是和奶奶住在一起嗎？」

「不是！去其他省市的鄉下，長赫怕不怕？」

「不怕，長赫要保護媽媽和弟弟的。」

爸爸出來后，拉著媽媽和我回了房間里。

看著媽媽挺大的肚子，爸爸抹了把淚水，那是我第一次看見爸爸流淚。

「馨兒，對不起了，要跟我過窮日子了，等你生產完，我們便回鄉下去。」

「向東，不怕，只要我們一家人一起，就好了。」

「爸爸，我們為什麼要離開這裡？」

「長赫，是這樣……」

爸爸要解釋時，媽媽攔住了他，搖搖頭，長赫還小。

「媽媽，我不小了，我是大人了，我都要當哥哥了。」

「馨兒，長赫很懂事的，讓他知道無妨，我去把小姨也叫過來。」

小姨進來后，爸爸給了她一個信封，信封里全是一百塊錢的錢。

「小姨，你來季家，七年多了，照顧馨兒和長赫，一直很用心，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很遺憾，我再也不是季家公司的董事長了，錢也沒多少了，這是你這個月的工資，你今天便可以離開這裡。我們過一段時間也會離開的。」

「先生，我……先生，先生這些年給我的傭金夠多的，現在夫人要生產了，正是需要錢的事情，不能馬虎了，留給著夫人買營養品，我也不會走的，我要看良羽少爺平安出生，我還有當良羽少爺的小姨呢。」

「小姨！我和向東的情況，也同你說了，我們現在沒錢支付傭金了，你要是再留下來吃苦不說，那還一分錢都拿不到呢。」

「夫人，你說的什麼話，我是那樣重錢的嘛，這些年，夫人就像是我的姐姐一樣，如今你們有困難了，我怎麼能離開呢。」

小姨說的沒錯，媽媽平常對小姨很好，逛街的時候，自己買名牌鞋，也給小姨買一雙，衣服也是如此。

小姨曾說自己沒穿過名牌，這來了季家當女僕人後，倒是把名牌都穿了一遍。

小姨還是留下來了，她很堅持，爸爸最後也同意了，說會記住他的恩情。

媽媽平安的生下了了弟弟良羽，他是個小不點，很粉嫩。

我喜歡抱他，那感覺很好。

可小姨怕我摔著他了，每天我抱良羽時，她都跟隨在旁邊，隨時做出一副來接孩子的動作。

媽媽做月子的時候，爸爸一直陪在身邊，一心一意的照顧著，期間，奶奶來過兩次，住了幾天又回老家去了。

這天，天氣有些陰沉，爸爸收拾行李的時候，媽媽囑咐他多帶衣服。

「馨兒，我這次出差，很快就回來，回來后，我們就去鄉下住，那邊的房子，我已經看好了。」

「這次出差，帶長赫去，等去鄉下，可沒什麼機會出差了，你知道的，長赫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去看外面的世界了，他啊，好奇心重得很。」

「媽媽，媽媽我要留下來照顧你和弟弟。」

「得了，你啊，還是跟爸爸去玩，留下來會吵著媽媽休息的。」

「爸爸！」

「長赫，聽媽媽的話，隨爸爸去出差，順帶給媽媽帶著吃的，給弟弟帶些玩具回來。」

臨走前，媽媽親吻了我和爸爸，媽媽的吻和一樣，淡淡的茉莉香，因為她刷牙專用這個香味的牙膏。

如果離開前，我知道媽媽會被人逼死，我絕對不會離開。

我相信，爸爸也不會的。

等我們回來，也就三天的時候，媽媽就離開人世了。

爸爸看著媽媽的遺體，傻了半天後在房裡里嚎啕大哭。

我跑去問小姨，我媽媽到底怎麼了。

小姨的手臂上一塊青色一塊紫色的，像個和人打架了一樣。

「小姨，我弟弟呢？我媽又是怎麼了？」

「長赫！」

小姨抱著我痛哭，「季來森是王八蛋，他逼死了夫人，搶走了良羽少爺。」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

他以前還喊媽媽嫂子的，很尊敬的。

「長赫，小姨送你去老家，現在，只有宮老夫人能保住你了。我們馬上出去。」

「我不走，我要陪媽媽，還有弟弟，還有爸爸。」

「長赫！」

爸爸紅著眼睛出來，「聽小姨的話，馬上去奶奶那裡，跟著奶奶生活。」

「爸爸！」

我跑著過去，抓著爸爸的手，「爸爸，為什麼會這樣，我們不是要一起去鄉下住嗎？為什麼媽媽？為什麼弟弟……」

「長赫！」

爸爸蹲下身抱起我，走到床邊，「長赫，跟媽媽道別。」

「爸爸！」

「快，跟媽媽道別，長赫！」

「媽媽，我想你，媽媽。」

「長赫，乖！」

爸爸捧著我的臉頰，非常沉重的眼神看著我，那絕對是有史以來最沉重的眼神。

「季長赫，我要你對著媽媽的面，向爸爸承諾你會好好活下去，不管遇到什麼，都活下去，快，承諾，一定要活著。」

「我，季長赫，答應爸爸媽媽，一定好好活著。」

「先生，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長赫的。」

「小姨，對不起了，這裡，我只能信得過你，送長赫去我媽那裡，越快越好，一定要扶養長赫長大，你的恩德，我和馨兒，來世襲定報答。」

「先生，你言重了，先生！」

「先生放心，小姨誓死守護長赫。」

我是被小姨拽著離開的，再看不見爸爸媽媽，我撲在小姨懷裡哭了。

我們坐火車去的鄉下，坐火車的時候，小姨耐不住我的詢問，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了我。

是季來森逼死了我媽，他說季家的一切都是他的，我爸爸根本不應該出現，他要報復我爸爸，要奪去他最重要的東西，他說，只要媽媽死了，就會放過爸爸，不會逼死他，不會逼得他流落街口的。

媽媽為了爸爸，含淚答應了，求來森別做得太絕了，保爸爸一個周全。

媽媽就這樣，自殺了。

媽媽走後，季來森就來向小姨要良羽，小姨不給，他就打小姨，這就是為什麼小姨臉上、手上、腿上都有紫青色一塊一塊的淤青了。

「少爺，你要記住，等你強大了，有朝一日，一定要把良羽從他的魔爪里救出來。」

聽完前前後後的一切，我連一滴淚都落不下來了。

爸爸已經把集團的權力交出來了，已經準備帶我們離開季家了，為什麼他還要趕盡殺絕！

那是他嫂子啊，他竟然逼死她！

人一旦絕情起來，會變得無比的可怕，可怕但你根本沒辦法想象。

我們到老家的第一天晚上，四周就起火了，這四周是同時亮起來的火花，不可能是意外和巧合，是有人蓄意謀殺。

「老夫人，你看他是瘋掉了，你還在這裡啊，老婦人。」

自己的母親在，他還敢放火燒房子，當真是一個活口也不想留了。

「我活在這把歲數還養出了這樣的逆子，做出殺嫂毀兄的行為來，已經無顏苟活於世了。但……」

奶奶看了我一眼，「長赫，可能是向東能活下來唯一的種了，已經夠對不起向東了，一定要保全長赫。」

外面已經是漫天大火了，要逃，只能走暗道。

奶奶帶我走在前面，小姨沒有跟上她，火已經跑到她身上去了。

「奶奶！小姨……」

「長赫，這不是你的錯，是奶奶造的孽，不能回去了，外面有人守著，回去，被抓住了，你便活不了，你還記得答應爸爸媽媽什麼了嗎？」

小姨……

小姨是無辜的！

「長赫，以後，便有奶奶照顧你長大了！這裡的一切不愉快，你都要忘記。」

「奶奶帶你去一個新的地方，以後你就叫宮凌澤了，世上再無季長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