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手段溫和的尚書夫人
從表小姐的松花跳出來的那刻,李婉兒就一直在等尚書夫人什麼時候才真正翻臉,到了這時候才發作,已經算脾氣夠好了。
大概是在京中,往來無白丁,就算再下作也有底線的,尚書夫人沒見過真正下作的人是如何用計謀的。
而且尚書府囚禁的方式實在太溫和了些,跟孫大人的監牢沒法比,李婉兒一點都不覺得難受。
此刻,李婉兒正跪在尚書夫人和幾位小姐面前,看她們要如何處置自己。
蓉小姐聲音裡帶著一絲得意,一點都不像陡然發現李婉兒用毒害人該有的氣憤樣。
「李婉兒,尚書夫人著你綉萬福綉,這是無上的榮耀,你居然心存惡意想趁機害我母親。今日若不是小柔替了母親,只怕......」
萱小姐嘆息道,「母親,女兒就說外面的傳聞信不得的,最好的綉娘都在京城,吉良是什麼小地方聽都沒聽過,哪裡會有什麼好綉娘啊。今日還好是小柔啊,若是母親......真是不堪設想。李婉兒,你居心叵測,意圖謀害尚書夫人,你可知道這是死罪啊?」
李婉兒知道她們一定沒報官,至於為什麼只是把李婉兒囚禁在尚書府,一時還不知道。
不過她們都是藏不住話的人,多等等她們就會說出來的。
蓉小姐和萱小姐恐嚇了半天李婉兒,發現她一點驚恐的神色都沒有,怒了,「母親,你看看這毒婦毫不在意的模樣,果然是目無法紀,這種人留不得的。」
尚書夫人將李婉兒又仔細打量了一番,幽幽地說,「模樣倒是不差的,可名聲也太差了,還是個有夫之婦......」
「母親,她這副福薄命淺的模樣,哪裡算得好模樣了?」
蓉小姐說話一點都不顧及尚書夫人的感受,當年她的小兒子也是被人說成「福薄命淺」的,最是討厭這幾個字。
不過別說當年了,就是現在看到許文俊的樣子,也是個「福薄命淺」的。
尚書夫人輕輕皺起眉頭,「文蓉、文萱,你們且靜一靜。李婉兒,你可知道毒害尚書夫人是死罪?」
就算李婉兒真的不知道,以許文蓉、許文萱兩個人翻來覆去地說了這麼多遍,也該知道毒害尚書夫人是死罪一條了。
話說回來,律法面前,毒害誰不是死罪一條啊?
李婉兒輕聲問道,「表小姐現在如何了?」
蓉小姐忍不住指著李婉兒罵開了,「假惺惺的毒婦,你既然使毒在萬福綉上,還敢問如何了?」
「文蓉......」
尚書夫人看向李婉兒的表情有些猶豫,「幸虧發現及時,沒事。李婉兒,你意圖毒殺尚書夫人,尚書大人震怒,你很難活著離開京城了。當然了,老身慈悲為懷,既然沒有造成實際後果,你若是誠心悔改,老身願意給你個機會。」
「娘,這毒婦放不得的。你瞧瞧她的眼睛,這就是個不安於室的女子,不然怎麼會一嫁再嫁呢?」
李婉兒有些無語,你們說投毒就說投毒,說什麼我的眼睛、說什麼不安於室、說什麼一嫁再嫁,好像在給我說親似的。
想到這裡,李婉兒明白尚書夫人既針對自己,又沒有下狠手的原因了,還是許文俊。
她們的目標不是李婉兒,只是想借李婉兒逼迫許文俊。
「文萱......」
尚書夫人嘆了一口氣,「李婉兒,老身聽說你在吉良家中還有母親需要照顧,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你娘親考慮一下。難道你希望你娘親白髮人送黑髮人嗎?」
李婉兒決定接話,「老夫人,若民婦說冤枉,是不是沒用的?」
文蓉又插了一句話,「冤枉?咱們這麼多人眼睜睜地瞧著的,難道我尚書府隔了千山萬水地冤枉你這麼一個攀龍附鳳的草民?」
李婉兒點點頭,她們要想弄死自己,確實是易如反掌的。
做這個局,不過是先將李婉兒逼到絕路上,然後就好商量了。
「李婉兒,冤不冤枉的,你自己心裡清楚,我們也很清楚。瞧你也是個聰明人,你相公看起來也是個會憐惜人的,你自然明白老身的意思。」
李婉兒明白,李婉兒太明白了,許文俊根本不該出現在自己的人生中,雲端的貴公子啊。
「老夫人,民婦明白。」
「既然明白,那老身接下里的話,你就好好琢磨一下。有些人,不是你該想的,連念頭都不能有。我不管你從前都用了什麼伎倆讓人神魂顛倒為你性命都不顧,到此打住。你若是安安穩穩跟你相公好好過日子,你項上人頭能保得住,你娘親也可以安享晚年。」
尚書夫人看到李婉兒臉上的欣喜表情,頓了一下,「你若是想著使下三濫的招數進我尚書府,當心你連命都沒了。」
李婉兒趕緊磕了個頭,「民婦願聽從老夫人指示,還請老夫人明示。」
「曾經有個極為瘦高、面容蒼白的男子到你們西門府上做工的?」
「是,他叫金寶。」
「你可知道這個人......這個人對老身十分重要?」
「現在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那你也該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了吧?」
「老夫人,民婦愚鈍,不知接下來如何做?」
尚書夫人再次仔細盯著李婉兒看了看,「李婉兒,金寶可曾對你說過什麼?」
李婉兒想了想,「他進西門府之時,只說身世凄慘,工錢也不計較......」
「你知道老身想問的不是這個。」
李婉兒想了想,如果許文俊能回家也是件好事,你們母子倆的恩怨,自己扯去,我這個無辜人士就不要夾在中間兩頭受氣了。
「民婦動身前往京城之前,金寶曾說過讓民婦留在吉良。」
「他為什麼要你留在吉良呢?」
「金寶說......吉良安全些。」
尚書夫人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微笑,「安全些......李婉兒,你該知道不是吉良安全些,是尚書府讓你覺得安全些。若說不安全,哪裡都不安全的。」
「是,民婦明白。」
「除了這句,還有呢?」
沒了啊,他知道你們要對付我,最好的辦法不就是將我留在吉良嗎?
他根本沒想過若我如期到達京城,他會怎樣做。
不過李婉兒不想老老實實回答,「說是有位叫寧公子的......」
「寧公子?什麼寧公子?仔細說說。」
「金寶也只是隨口提了一句,詳細情況也沒說,只說有位叫寧公子的,十分想要民婦性命。」
尚書夫人和蓉小姐、萱小姐交換了個眼神,放過這個問題了。
「別的呢?」
李婉兒不知道她們為什麼放過這個問題,或許是對我丟性命一事還是挺高興的。
「金寶曾說,要保護民婦......及西門府的安全,不會讓那寧公子得手。」
尚書夫人和蓉小姐、萱小姐又交換個眼神,「李婉兒,那......金寶是如何保護你的?」
李婉兒開啟了吹牛不打草稿模式,「民婦也不知從何得罪了寧公子,但他數次想要民婦性命。好在金寶身手了得,多次救民婦於危難之中。」
「李婉兒,你跟金寶如何認識的?」
蓉小姐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剛才不是說了,金寶到西門府做工嗎?
這麼快就忘了?
李婉兒畢恭畢敬地回答,「當初是民婦在人牙子市場上將金寶買回來的,沒想到金寶十分能幹,數次救了民婦性命。」
尚書夫人嘆了口氣,「吉良到京城,一路危險重重,你為何沒將金寶到來呢?」
李婉兒又暗暗嘆了口氣,許文俊都不想我到京城來,我還想將他帶到京城?我是誰啊,還敢指使尚書家公子?
「金寶數月前已經離開西門府。」
「你方才不是說你動身之前,金寶不讓你進京嗎?他若數月之前已離開西門府,這話又如何說的?李婉兒,你若是這般胡言亂語,休怪老身翻臉無情了。」
怪不得許文俊十分任性,尚書夫人也挺任性的。
「老夫人,金寶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西門府自然是留不住金寶的。也許是西門府曾經幫過金寶,他對民婦還有幾分感激之情。」
「哦,你如何幫助金寶的,給老身細細講來。」
老夫人對許文俊的事都感興趣。
「其實就是當初人牙子市場上,本來民婦是想買個丫頭的,最後卻買了金寶。後來金寶要離開西門府,民婦也任他自由來去。」
老夫人明顯有些失望,「還有呢?」
「沒了,金寶畢竟是個男子,民婦乃有夫之婦,不敢跟金寶有過多接觸。」
「是嗎?那你們......」蓉小姐想說什麼的,老婦人一個眼刀過去,後面的話被萱小姐一把拉住了。
「李婉兒,金寶是個知恩圖報的人,當初受你點滴之恩,自然會想湧泉相報。如今,你被困尚書府,你說金寶會不會前來救你?」
你們母子打架,把我拉到中間隔著打做什麼?要打自己打去啊,好好打一次。
不過李婉兒只敢腹誹一下,根本不敢露出絲毫痕迹,「民婦不知。」
「你若有危難,是如何向金寶求救的?」
李婉兒想想自己遇險的情況,如何求救?根本就沒求救啊,他就熱心地出手相助了。
不過,現在的情況,李婉兒也希望許文俊趕緊來,從頭上摘下一根發簪,「將這發簪送到吉良,金寶必會前來相救。」
她也不提老夫人曾說過的,若李婉兒配合,她就會手下留情。
蓉小姐將發簪接了過去,「這東西也不是什麼上好貨色......」
若是上好貨色,我捨得給你嗎?
老夫人迫不及待地伸手接過,「蓉兒你不懂。李婉兒,發簪送到吉良何處?」
其實李婉兒也很無語,許文俊像陣風一樣,誰知道他停留在何處啊?
「送到......送到西門府吧。」
老夫人愣了,「西門府?金寶還在西門府?」
「不在,不過他會到西門府的,他是個十分念舊的人......」
老夫人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李婉兒,若是......若是金寶前來救你......你會如何跟他說?」
李婉兒聽完一愣,這不是該你們怎麼跟他說嗎?
以我為誘餌能將許文俊請回京城,我的任務不就完成了嗎?難道還要我將他留在尚書府啊?
「民婦大概會勸金寶留在尚書府施展拳腳,莫要埋沒了一身的好本事。老夫人,尚書大人不會因為金寶是來救民婦的,會對他有什麼成見吧?」
老夫人眼中隱約有些淚花,「他若肯留在尚書府......李婉兒,老身重重有賞,賞你夫妻二人吉祥如意禮。」
蓉小姐低聲說,「母親,那吉祥如意不是說了留給小玉嗎?」
老夫人瞪了蓉小姐一樣,「小玉還小,等她再長些,還有別的好物等著呢。」
蓉小姐還想說什麼,萱小姐又拉了拉她。
李婉兒一點都不在乎尚書府的吉祥如意,畢竟自己好好來送個萬福綉都能被扣留,還是不要跟尚書府扯上什麼關係的好了。
可自己若不做出貪財的模樣,那就是為了許文俊這個人了,可得抓住機會表明自己自對銀錢感興趣,對這個人是沒興趣的。
「民婦多謝老夫人!」
「若金寶他不肯留下來,你有沒有別的法子?」
李婉兒再一次暗暗嘆息,你們的親子關係真糟糕啊,難道你就不能將他綁在尚書府嗎?
當然了,許文俊的武功是比較高明,要綁住他是不太容易,可你不能什麼事都靠別人啊。
一開口卻十分狗腿,「民婦愚笨,想不出金寶還有什麼在意的物件?老夫人的意思呢?」
老夫人看了看李婉兒,「李婉兒,你夫君相貌俊俏,對你又體貼入微,這是多少人想要而不得的良配啊。你名聲已壞,還能得如此佳婿,該好好珍惜才是。」
李婉兒點頭,「民婦的夫君確實相貌過人,民婦確實想好好珍惜夫君。」
老夫人看向李婉兒,「這話你不僅要對老身說......」
「是,民婦一定向金寶好好表明,夫君與民婦伉儷情深至死不渝。」
「不僅要說,還要讓人看得見的。你夫君對你倒是極好的,你......」
原來老夫人還觀察了李婉兒和西門羽的相處情況,就在這裡等著用呢。
李婉兒是個沒骨氣的,性命前面什麼都可以放棄,「是,民婦一定洗心革面,溫柔體貼地對夫君,保管做到任何人看了都誇一句夫妻恩愛天作之合。」
老夫人盯著李婉兒看了又看,「李婉兒,老身相信你這一次,你可不要讓老身失望。若是你陽奉陰違或是存了別的想法,到時可不要怪老身心狠手辣。記住,你可是想毒殺尚書夫人的死囚,是老身慈悲為懷才給你這個機會的。」
李婉兒跪在地上,「多謝老夫人大恩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