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田榮之死

第76章 田榮之死

李婉兒只知道許文俊的武功高,還知道他有點男扮女裝的怪癖,卻沒想到他膽子這樣大。

尚書府里當眾殺人可以說尚書夫人一定會想辦法包庇他、替他將這事給平了,他沒有後顧之憂自然膽大妄為。

現在胳膊下挾了豬頭一樣的李婉兒,本來已經很招人注意了,大白天的還在京城的牆頭飛檐走壁,唯恐別人看不見他。

不過他武功到底太過匪夷所思了,一炷香的工夫就出了京城,又隨便撿了一條僻靜的小道狂奔了十數里,這才將李婉兒從胳膊下放下來。

李婉兒被打了個鼻青臉腫不算,現在還被這麼顛了一路,就差將胃裡東西都嘔出來了。

不過看著許文俊蒼白的臉上面無表情,似乎在尋找什麼,注意力都給吸引過去了。

許文俊尋了半天,終於坐到李婉兒對面,將她腫脹的兩頰板正,「痛不痛?」

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掏了藥瓶子出來,細心地給李婉兒抹葯。

這玉膚膏在他手上真的跟不要錢一樣,將李婉兒腫脹的兩頰塗得滑膩膩香噴噴的。

看了看自己的傑作,許文俊蒼白消瘦的臉上終於露出笑容,「好了,便是再痛這樣也不痛了。」

毫無疑問,許文俊對李婉兒是好的,從當初現身阻止她到京城自投羅網,到現在跟家中反目也要救走自己。

可他這種好,讓李婉兒一時難以接受。

許文俊捏了李婉兒的下巴,將她腦袋左晃右晃看了又看,「想什麼呢?別擔心,從今以後就只有我們兩人了,除了我,誰也不能傷害你的。」

李婉兒有些哭笑不得,許公子啊許公子,雖然你是一番好意,可你這話說得讓人很害怕啊,除了你,誰也不能傷害我......

就憑你這一身好本事,你若是想傷害我,也輪不到其他人了。

「那個,許公子,咱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許文俊隨手一指身後的廣闊天空,「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我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你可是忘了我曾經說過,要帶你私奔的。」

「私奔......沒有這麼大庭廣眾之下的......」

「就算大庭廣眾之下又如何,我若想走,誰能攔我?」

反正大庭廣眾之下「私奔」已是既成事實,李婉兒也不想繼續跟他爭辯,「許公子,你想好去哪兒了沒有啊?」

你若想好了,我就想辦法給西門羽傳消息呢,我娘親還在他西門府中,這麼長時間見不著我,再聽說我被人擄走了,她能被嚇得撅過去。

這時候她還是信任西門羽的,即使西門羽獲得自由,他一定會想辦法救自己的,一定。

許文俊一甩袖子,「自然是......京城不是什麼好地方,咱們往南邊走,南邊暖和。」

「南到何處?」

「南到......隨便吧,走到哪兒是哪兒。左右現在也沒人認識我們,我們就挑一個喜歡的好地方住下來。我日日在家習武練劍,你嘛......你就看我練劍好了。」

這生活不會太無聊嗎?一天兩天可以,一二十年,你不累死啊?

「許公子,既然尚未想到特別中意的地方,不如我們回吉良一趟如何?」

許文俊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別的神色,他盯著李婉兒看了又看,看得李婉兒有些發毛。

雖然知道他不會要了自己的性命,可他的眼神有些兇狠。

「婉兒,你為什麼想回吉良?」連聲音都變了,再不像剛才那樣有憧憬有歡喜了。

李婉兒被他眼中的殺氣嚇著了不敢跟他對視,「我想見見我娘,從吉良出來到京城這麼長時間,我都沒能給我娘隻字片語,我娘肯定擔心了。」

許文俊又盯著李婉兒看了半天,眼中的殺氣依然未散去,「你一定要去見你娘嗎?」

他對尚書府懷有成見,心中也沒有母親這個概念,自然不明白李婉兒對李鄭氏的感情了。

「我想見見我娘。」

「你為什麼想見你娘呢?」許文俊的表情看起來十分不解。

李婉兒很難給一個對母親有成見的人解釋相依為命的母女倆之間的情感,「因為她是我娘啊。」

許文俊皺眉,「這麼麻煩......若你跟我浪跡天涯,你會不會想她,時不時地想回去看她?」

李婉兒猶豫了一下,「這是自然。」

許文俊眼中殺氣又顯,「一定要見?」

李婉兒思量了一下他說這話的潛台詞,他現在圖新鮮想跟我浪跡天涯,我提吉良他多半不樂意。

若再過些時日呢?

想到許文俊對他娘親的態度,李婉兒不認為時日長了可以樂觀,「她是我娘啊。」

「真麻煩,要去見也行,只得這一次。你放心,等見了你娘,我一定會給你解決這個問題的。」

「我娘年紀大了,恐怕不適合跋山涉水浪跡天涯。」

許文俊搖頭,「誰說我要帶你娘跋山涉水浪跡天涯了,走吧......算了,我也累了,咱們又不趕時間,慢慢去吉良吧。婉兒,你若是有別的想法......」

他這話說得有些陰冷,李婉兒本就渾身濕透,聽了這話打了好幾個噴嚏,禁不住抖了起來。

許文俊偏頭看了看李婉兒,「你想如何都不要緊,論武功,反正吉良沒人能勝過我,了不得都時候我多殺幾個人便是了。」

李婉兒瞪大了眼睛看向許文俊,他十分認真地沖李婉兒點點頭,「認真的,你可以相信我的功夫。」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自己回吉良確實是想見見母親,那麼他說的了不得到時候我多少幾個人便是了是什麼意思?殺西門羽?除了西門羽還有西門老夫人?難道,他連我娘親都想殺?

「許公子,若是......若是我想多陪陪我娘親呢?」

許文俊抬頭望了望天,「為什麼你一定要陪你娘親呢?她就這麼讓你捨不得放不下啊?」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

可李婉兒不敢說得這麼理所當然,「我娘她......她身體不好。」

「這樣吧,到時候我讓她走得痛快些。」

「什麼?」

「你說你娘親身體不好,活著也挺辛苦的,你還總是想著她,不如讓她走得痛快些,你就放心了。」

李婉兒從沒想過他會有這樣的想法,就算他對尚書夫人頗多怨氣,也不至於對天下所有母親都有怨氣吧?

「許公子?」

「你放心,我的動作很快的,她不會很痛苦的。你今天也見著了,那女子死得一點都不痛快。你還記得田榮吧?他死得也不痛苦。」

李婉兒的心狂跳起來,腦子有些懵,田榮是他殺的?

田榮是他殺的!可是他為什麼殺田榮呢?

為了陷害自己?不可能啊,從西門府救自己一事來看,他不該陷害自己啊,若想陷害自己,當初西門羽和全哥請殺手來的時候不用救就可以了。

為什麼?

「許公子?你說田榮......」

許文俊拎起腳已經有些軟的李婉兒,「走,你愛聽我都說給你聽。」

李婉兒一點都不愛聽打打殺殺的事,可田榮之死,她實在太想不明白了,田婆婆雖然尖酸刻薄,田榮是個好人啊,為什麼要殺他?

如果他真的想陷害自己,不救便是了,哪裡還需要特意殺人來陷害的?

許文俊腿很長,盤在馬車裡有些憋屈,但看得出他很高興,「咱們從這裡去吉良,若是快的話,半個月吧。若是慢......對了,我聽說前面有個小鎮風箏做得極好,咱們可以在小鎮上玩兩天的,婉兒你會不會放風箏?」

李婉兒滿心都是田榮之死的緣由,想到他抬手便殺了雲兒姑娘,嫣然姑娘不會善罷甘休的。

西門羽......若田榮之死是陷害自己的,那西門羽確實是被自己連累的了。

可是,到底是為什麼呢?

等一下,田榮死於三枚細針,康叔說過,張之玹雖然看來死於墜馬,實際上也是被細針奪命。

如果是這樣,難道這些人都是他殺的?

那為什麼呢?

許文俊很高興,蒼白的臉上顯出孩童一樣的歡喜,「婉兒我跟你說啊,我小時候最想放風箏了,可師父總是說,我尚未練完功不能玩。你知道嗎,小寧子會偷偷買了風箏給我收著,可我從沒機會放過風箏,咱們去看看風箏到底怎麼放的。」

李婉兒看他說得高興,「許公子......那個......尚書府中的命案,不會有事吧?」

許文俊挑了車簾往外看,「不會有事的,便是看著我動手的,誰知道那女人怎麼死的。就算知道了,那又如何?死一個兩個人的,算不得什麼事。」

從他的身份和武功來看,死一兩個人確實算不得什麼事。

可李婉兒連那些隨意被殺的人尚不如的一個寡婦,不對,自己這個寡婦很有可能是因為他造成的。

「許公子,武功實在太高強了,我眼睜睜瞧著都不知道那姑娘怎麼了。」

「死了啊,她幾次三番想動手殺你,我怎麼可能讓她這般囂張。我說過了,這世上除了我能欺負你,誰都不能欺負你。」

「她怎麼死的呢?看起來實在有些......」

許文俊將視線收回來,看著李婉兒笑了,「婉兒你是想問田榮如何被殺的對吧?當初你跟大官人不是驗過屍了嗎,確實是三枚細針殺的。」

說到這裡,許文俊一翻手,掌心多了幾枚細針,這些細針看來不過比平日里縫補衣裳所用的細針長些許,如何能死得了人?

看出李婉兒的疑惑,許文俊十分高興,「別人自然是用不了這暗器,可我用得了啊。婉兒我跟你說啊,細針傷人的好處就在於,一般人根本意識不到這人如何死的。田榮一案,當初孫大人著仵作驗屍就沒驗出來吧?若是驗出來了,你也不用受牢獄之災的。」

李婉兒知道雙方實力懸殊太大,自己若跟許文俊翻臉,說不定小命頃刻就交代了。

可田榮之死,她實在難以接受,田榮是個好人啊,他不該得這麼個結局的。

話說回來,除了田榮,其他人難道就該這個結局嗎?

包括張之玹,李婉兒眼前浮現起那個一身暮氣的老人。

張之玹的母親白髮人送黑髮人,難道不慘嗎?

「田榮是你殺的?」李婉兒趁他高興,跟著問了一句。

許文俊點點頭,「是我殺的啊,你不知道我動作有多快,田榮連眼神沒都變就死了,手上還拿著半個喜餅呢。當然了,剩下的半個喜餅我幫他塞進去了,不算浪費。」

李婉兒從沒想過許文俊居然是這樣善惡不分的人,他不是行俠仗義的英雄嗎?

學得一身好武功,為什麼要為非作歹?

李婉兒不敢問張之玹等人的事,只能順著他的話往下說,「田榮哥對我......其實還挺好的。」

「對啊,我就討厭他對你好這一點。」許文俊話說開了,反倒一點都不掩飾了。

「啊?他對我好,也不行嗎?你對我也是很好的啊。」

「不行,這世上只能我一個人對你好,其他人都不行。本來呢,他是不用死的,他娘不喜歡你,這一點是極好的。」

李婉兒越發地迷惑了,田婆婆不喜歡我,所以田榮原本不必死?那為什麼又殺了田榮呢?

「那為什麼又要殺他呢?」

「因為你啊。」

「因為我?我從沒想過讓田榮哥死的。」

「你沒想過,我幫你想了。不管是田榮,其他人我也可以幫你想的。婉兒你知道嗎,其實殺人跟殺豬殺狗沒什麼區別的,都是一樣的臟一樣的臭。」

明明腳底放了個小火爐,李婉兒心底卻越來越冷,為什麼會是許文俊?

似乎他殺了許多人,而且殺人能讓他很興奮?

許文俊搖了搖發獃的李婉兒,「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等到了吉良啊,我親自表演給你看看你就知道了。」

「到了吉良你想殺誰?」李婉兒聽到自己恍惚的聲音。

許文俊有些為難,「西門羽我到底殺不殺呢?其實他真是難得啊,這麼長時間了,一直堅持討厭你,隨時想找人殺你。雖然他的手段有些笨拙,可我當真喜歡他,這麼蠢的人,值得留下來的。」

「西門羽找人殺我?」

「從頭到尾都是他啊,你忘了投毒、殺手、陷阱,對了,尚書府那個女人也是他找來的。」

「若這些人都是他找來殺我的,你為什麼不幫我殺了他?」

許文俊皺眉思考,「本來一開始想殺他的,可是......」

臉上忽然露出詭異的笑容,「你不覺得這樣更有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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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大官人家的小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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