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面對現實
茨維特作了一個夢。
他之所以知道自己在作夢,是因為周遭的景色顯示他在一間灰暗又不舒服的房子里。
看到被破壞得像是廢墟的房間,他實在不覺得這是現實。
更何況茨維特的身體正有如被什麼給引誘著,擅自往前走著。
雖然完全不讓人覺得這是現實的浮遊感讓他知道這是夢境,然而困擾的是他不知道該怎麼讓自己醒過來。
然後無視自身的意志,茨維特靜靜地打開了眼前的房門。
『你來了啊,茨維特……我在等你呢。』
他認得這個聲音。是他的好友,在同派系內一起暢談夢想的夥伴,也是宿舍的室友。這肯定是迪歐的聲音。
只是他不知為何披著漆黑的斗篷,不願把臉轉過來。
面對這樣的迪歐,茨維特的嘴巴擅自動了起來。
『迪歐……你找我有什麼事?』
『呵……迪歐啊……真是令人懷念的名字。』
『不,你是迪歐吧?是怎樣?你那個……感覺很老舊的斗篷是……』
對方沒有回應。
無可奈何的茨維特只好走向對方,這時迪歐開口了。
『茨維特……我無論如何都想和她攜手度過人生。可是你知道有人在妨礙我這麼做對吧?』
『是啊……你的戀愛之路非常危險……這你也應該很清楚了吧?』
『所以啊……我……和庫洛伊薩斯聯手了。』
『不是吧,為什麼是庫洛伊薩斯啊?就算和那傢伙聯手,也不可能會勝過我爺爺吧?』
然而迪歐的話並沒有停下來。
不僅如此,他的肩膀似乎還愉快地顫抖著。他在笑。
『那是因為受限於是人類這件事啊……茨維特……』
『啥?』
『沒錯,我不當人類啦,茨維特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你不當人類是要變成什麼啊啊啊啊啊啊啊!』
轉過身的迪歐臉上,戴著某個大賢者看到一定會說「哎呀~這是展示在博物館里的玩意呢~」,以翡翠製成的面具。
是某個王戴著,和王一起被埋葬,現在展示在知名博物館里的那個東西。
『只要有這股力量……就辦得到!』
『什麼啊?你是指那一邊啊!對手是爺爺還是瑟雷絲緹娜啊?』
『兩者皆是!我得向庫洛伊薩斯道謝才行呢。』
在迪歐這麼說的同時,房間的一隅忽然被聚光燈給照亮,站在那裡的庫洛伊薩斯擺出冷酷性感又有型的姿勢站在那裡。
『庫洛伊薩斯!你對迪歐做了什麼!』
『什麼做了什麼,我只是請他參與了我的實驗啊?沒想到會演變成這種狀況……還真是有趣啊。』
『你這傢伙,到底對他做了什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很多事情呢……沒錯,各式各樣的……呵呵呵。』
庫洛伊薩斯將眼鏡往上一推,臉上浮現了極為瘋狂的黑暗笑容。
然而事情並未就此結束。
『在這裡啊,跟在緹娜身邊的臭蟲!老夫不會讓你得逞的,不會讓你得逞的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呃,爺爺……!是說你這話是哪種意思啊!』
『當然包含了兩方面的意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現身的克雷斯頓老人家,瞬間便進入了熱血燃燒的狀態。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身體看起來意外地有肌肉。
因為那隔著衣服也能看出的健壯體格,從茨維特的眼裡看來,祖父的身影顯得格外龐大。
『為了葬送接近緹娜身邊的噁心蟲子們,老夫經過鍛煉……終於獲得了鋼鐵的肉體!』
克雷斯頓忽然脫去了上衣,出現在那裡的是完全讓人想像不到是老人身軀的強韌肉體。
頭部明明是慈眉善目的老人,身體卻完全是習武之人。不是魔導士會有的肉體。
這過於衝擊的一幕,讓茨維特啞口無言。
『爺、爺爺……那身體到底是……』
『沒什麼~只是拜託傑羅斯先生鍛煉的成果。大部分的傢伙都可以靠這拳頭就解決掉!』
聚光燈再度亮起,在燈光正下方,傑羅斯掛著冷酷無情的虛無笑容,徐徐地抽著菸,若無其事地舉起豎著拇指的手,很滿意的樣子。
『喂,師傅!你做了什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哎呀~因為受了克雷斯頓先生的委託嘛?我只是稍微指點他一下而已……不過他非常成功地改造了肉體呢~那個……已經不是老人了呢……』
『不……你以這麼認真的表情後悔我也很困擾啊,到底是做了什麼,才會變成那種肌肉男啊?』
『……他經歷地獄后活著回來了。只能這麼說呢。那已經脫離人類的範疇了。哎呀~真可怕、真可怕』
『你一點都不後悔喔!不如說還很得意?師傅你也是,到底是做了什麼啊!』
兩個改造人早已無視茨維特的存在,彼此對峙著。
一邊改造了肉體,一邊則是改造為非人的生物。雙方都已經不是人類了。
『真有趣……要不要來試試看哪邊的肉體才是人類中最強的啊?』
『正合我意,老夫會把你燒得連灰都不剩的!』
『讓我把這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你吧。URYYYYYYYYYYYYYYYYY!』
『讓對手變回灰燼吧,我的火焰啊!「地獄破壞龍」!』
接著雙方都放出了超乎常理的火焰及鬥氣。
儘管只是互相瞪視著對方,其力量仍充滿了整個房間,到了讓人覺得沉重的程度,狀況一觸即發。對峙中的兩人充滿殺氣,狀況一片混亂。
『唔嗯……看來我跟你個性很合呢,庫洛伊薩斯你做的還真不錯。』
『我也是,出現了相當有趣的結果呢。到底是怎樣才能讓年老體衰的爺爺變得那麼健康呢……呵呵呵……實在是很棒呢』
『你們為什麼那麼冷靜啊!這下根本一團亂吧,要怎麼收拾這狀況啊!』
雖然夢的內容經常與現實完全無關,也毫無脈絡可循,但這實在是太慘了。
從沒見過面的兩人意氣相投,另一邊則是展開了壯烈的戰鬥。狀況混亂到了讓他覺得如果這是自己的夢拜託快點醒來吧的程度。
『『啊……』』
『欸?』
將茨維特夾在中間,迫近的地獄之火與帶有驚人威力鬥氣的拳頭使出的連續攻擊。
連骨頭都會燒得一乾二凈的熱量,以及彷佛會將四肢全都粉碎的打擊產生的衝擊同時襲來,讓他成為了凄慘的屍體。完全被無端波及。
茨維特的意識逐漸遠去,然後──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喔!」
「嗚哇!嚇我一跳~……別嚇我啊,茨維特。」
──他醒來了。
他呼吸紊亂地環視周遭后,發現這裡是熟悉的宿舍房間。
從旁邊的窗戶看出去,外頭小鳥們正開心地來回飛舞著。是非常平穩的早晨。
房間內整理得有條不紊,十分徹底,連一個垃圾都沒有。
一旁的是意外地被從床上跳起來的茨維特嚇到的,和他同寢室的迪歐。
是害他作惡夢的原因之一。
「是夢啊……我作了奇怪的夢。」
「既然會跳起來,內容應該很驚人吧?我可以問問是怎樣的夢嗎?」
「別問我……是說,你手上拿的那個面具是什麼?」
「這個?是庫洛伊薩斯給我的,但看起來就很可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才好……」
雖然不是翡翠制的面具,但那是個散發著極為可疑氣息的石制面具。
額頭處還有一個可以嵌入某種寶石的凹槽。
「庫洛伊薩斯啊……我說這話是為你好,可千萬別戴上那面具喔?」
「我怎麼可能會戴啊!我是想要把它處理掉,正困擾著呢。畢竟是人家送的,我也不好丟掉……該怎麼辦?」
「那就好。因為是那傢伙搜集的東西,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也這麼想。比起那個,差不多該去吃早餐了,你換個衣服吧?我會先去食堂就是了。」
「是啊,不過……那個你要怎麼處理?」
「我會先收到箱子裡面封印起來。畢竟這個要是落入了別人的手裡,感覺會發生無法挽回的事。」
「這真是個明智的判斷……」
面對擁有常識的迪歐,茨維特安心地嘆了口氣。
庫洛伊薩斯的禮物就這樣被封印了。
雖然茨維特作了奇怪的夢,但他重新調整心情,讓自己的意識恢復到一如往常的日常生活。首先該去吃早餐。
在那之後,依然沒能確定這個面具的歸處。
此外,茨維特非常疑惑庫洛伊薩斯到底是從哪裡弄來這些奇怪的東西的。
「這夢境……應該不會成真吧?」
就算在換衣服,茨維特也一直祈禱著這夢千萬不要變成現實。
應該很清爽的早晨,不知為何吹過了一陣冷風。
◇◇◇◇◇◇◇
這天中午,三兄妹齊聚在學院里的露天咖啡座。
「來了……師傅要來了……老實說真不想見到他……畢竟在魔法研究上還沒有半點成果。」
「是啊……如今的我們真的該見他嗎,很令人煩惱呢。」
「是那麼可怕的人嗎?那個,好像是叫做傑羅斯先生的人?」
庫洛伊薩斯不明所以地看著從早上開始便坐立難安的茨維特和瑟雷絲緹娜。
畢竟庫洛伊薩斯根本沒見過傑羅斯,雖然有聽說過關於他的事,但對這個人並沒有明確的印象。
說是「極為睿智的大賢者」。
說是「比任何人都熱愛農業的隱世之人」。
說是「格鬥能力異常高的大魔導士」,從頭到尾都超乎常理,也該有個限度吧。
個性上也是,說什麼「性格溫厚但非常扭曲,是會救助孤兒們的好人,但也是個會毫不留情地虐殺敵人的破壞者」,完全搞不懂。
依常識來想,會虐殺他人的不可能會是什麼好人,而會救助孤兒的好人,人格卻很扭曲這點也很矛盾。根本無法判斷他到底是冷酷還是慈悲。
此外,不斷轉戰各處反覆實驗魔法的話,應該會變成一個相當殘酷的人才對,他卻不知為何一邊務農一邊低調的過活,簡直讓人摸不著頭緒。
更何況還說個性很像庫洛伊薩斯,這更是讓他一下子完全不知該從何判斷起。
「該怎麼說呢……我覺得他應該是個跟我完全相反的人啊?」
「安心吧,他絕對是個跟你意氣相投的人……」
「是啊。不僅思考方式跟庫洛伊薩斯哥哥很像,行動準則也非常接近喔?」
「我可不是那麼扭曲的人。我基本上除了研究以外的事情怎樣都好,不會特別想跟其他人扯上關係喔。」
『不,這樣就已經很像了!而且身為一個人,這想法本身就很扭曲!』瑟雷絲緹娜和茨維特在內心中無聲地吶喊著。
不懂的只有庫洛伊薩斯本人而已。
「師傅大概什麼時候會到?」
「根據蜜絲卡的說法,應該是下午會到……但今天我已經約好要教低年級的大家魔法了,所以沒辦法去見老師。真遺憾……」
「我也得去參加派系的集會啊~真麻煩……」
「這樣的話,必定會變成要由我去見他了……可是我跟他是初次見面喔?」
「這點請不用擔心。」
「「「嗚哇!」」」
不知從何處現身的冷酷女僕。
面不改色地以手指推了推眼鏡。
「蜜絲卡,你是什麼時候……?」
「還是老樣子神出鬼沒呢……拜託不要嚇我們。」
「你最近……是不是有點失控啊?」
最近的她似乎很興奮。行動比過去更沒有脈絡可言。
雖然外表看起來很冷酷,有時卻會說出一些沒來由的傻話調侃瑟雷絲緹娜。
當然,這影響也波及到了茨維特和庫洛伊薩斯。
有太多可以吐槽的地方了。
「依據我的情報,傑羅斯先生在中午過後便抵達了塞尚城的港口,接下來應該會在三小時后抵達這裡。他似乎製作了什麼很厲害的魔導具。迎接他一事就交給我吧。」
「魔導具?大賢者做的嗎!」
「庫洛伊薩斯!你太大聲了!」
「老師的事情必須保密才行喔?不能把他的職業說出口啦!」
「抱歉……這話不禁引起了我的興趣。到底做了怎樣的魔導具……不對,從這話來推測,應該是用來當作交通工具的魔導具吧?」
只要扯到研究,更何況是魔導具的事情,庫洛伊薩斯的腦細胞便活躍了起來。
沒人知道傑羅斯製作了機車的事情,只有一小部分的人看過實品,但也不知道那實際上是怎樣的玩意。
唉,那台機車用了好幾個現成的魔導具,構造上只是個比較大的玩具,但就算這樣,其速度及堅固程度仍非常驚人。
實際上,用了鐵、秘銀、山銅,還加上了不知道是什麼的兇惡魔導具製成的這台機車,擁有把它視為玩具會出很大問題的攻擊力。
由於使用的材料本身就很超乎常理,是個從旁觀者的角度看來極為想要得到的東西。畢竟這甚至使用了黑龍的鱗片和甲殼,可以輕易地反彈魔法攻擊。
問題是身為製作者的大叔只是重視外觀,所以在性能方面不是很了解。沒人知道他在製作時還說了「還是看起來帥氣一點比較好吧……雖然理想是像某某騎士那樣的機車,但要是能夠變形就太棒了」類似這樣的話。
他也考慮過變形的事情,但基於構造上的問題還是放棄了,做成了比較簡單的樣式。
「喂,蜜絲卡……從塞尚城就算搭馬車過來,快的話也要花上半天時間喔?師傅到底做了什麼東西啊。」
「誰知道呢?只能肯定那一定是個超乎常理的東西。畢竟那是傑羅斯先生啊。」
「老師做出什麼都不奇怪呢。我想那應該是很方便的東西吧……」
「方便的東西啊……大小姐認為以驚人的速度飛向天空的農業器材是方便的東西嗎?」
「「啥?」」
大叔以前試做的打穀機曾制霸了天空,然而那次失敗的事情只有一小部分的人知道。
而知道這件事的蜜絲卡……或者該說是索利斯提亞公爵家的情報網果然不能小覷。
「為什麼農業器材會飛上天?師傅到底做了什麼東西……」
「我不知道……就連想要理解老師到底想要做什麼都辦不到,是因為我還太不成熟了嗎?」
「只是失敗了吧?雖然我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但我想應該是魔法術式出了問題,或是效果太強才造成這種結果的吧?」
「你很了解師傅呢……庫洛伊薩斯。」
「是啊……為什麼我會覺得你比起接受老師指導的我們,更能夠確實地理解他在想什麼呢?」
就算沒有在現場看到,庫洛伊薩斯也說中了事實。
光是這樣就能多少看出他和傑羅斯是同類。
扯上有興趣的事,就會一股腦地衝過頭這點真的非常相似。差別只有一個是室內活動派,一個是戶外活動派吧。
「老實說,你要是除了魔法之外也去學習格鬥技巧,變得非常強的話就會變成師傅了。你們的個性真的一模一樣。」
「不過老師會好好打理自己喔?沒像庫洛伊薩斯哥哥這麼慘。」
「啊~還有這一點啊……畢竟庫洛伊薩斯的房間是危險地區呢~」
「你們是不是在以傑羅斯先生為藉口批判我啊?那是拐著彎在給我忠告嗎?」
結果來說是這樣沒錯吧。
就算是大叔,至少也是會打理好自己的。
跟製造出超越腐海的危險區域的庫洛伊薩斯不同。
「大小姐,時間差不多了。要是不趕快過去,在那邊偷看這裡的妹妹們就要衝過來了喔?其中也有庫洛伊薩斯少爺的粉絲在,情況會變得相當混亂吧。」
「「妹妹們?」」
「大小姐和烏爾娜小姐變得親密起來后,以此為契機,受到了許多低年級女孩們的仰慕。甚至到了被稱為『姊姊大人』的程度。」
「瑟雷絲緹娜你也是,都做了些什麼啊!為什麼會走上姊姊大人的路線啊!」
唉,以她的狀況來說,她一開始只是親切地指導她們魔法而已,不知何時就成了「姊姊大人」。
不是刻意要搞百合,這只是她普通地受到學妹們仰慕后所造成的結果。
「大家都是好孩子喔?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會叫我『姊姊大人』。這是為什麼呢?我實在是不懂。其中明明也有跟我同年的女孩……」
「你完全沒自覺喔……完全不懂其中意義這點還真有你的風格啊……」
她不知道「姊姊大人」這個稱呼原本代表的意義。
仰慕瑟雷絲緹娜的低年級生們,全都是些不擅長使用魔法的吊車尾學生,然而由於她改良過的魔法術式讓魔法變得更好用了,而且瑟雷絲緹娜還親自教導她們魔法,讓她們對瑟雷絲緹娜抱有強烈的憧憬。
現在的瑟雷絲緹娜被人以「魔導天使」的別名稱呼這件事,當事者也完全不知情。
儘管成為了不論誰都很憧憬的反轉人生贏家,甚至被稱為天才,平常還是老樣子,沒有人會向她搭話,現在她仍認為自己的朋友只有卡洛絲緹跟烏爾娜。
因為長時間沒有朋友,讓她對來自他人的好感非常遲鈍。
「好了,話說回來,就讓庫洛伊薩斯去見師傅吧。畢竟你要為那個魔法媒介的戒指道謝吧?然後蜜絲卡,不好意思,拜託你陪庫洛伊薩斯一起去。」
「啊!確實是有這件事。那個戒指真的是個好東西呢。唔嗯……那麼,直接見面請他指導我或許也不錯。讓這個機會溜掉就太可惜了。」
「我知道了,茨維特少爺。畢竟是庫洛伊薩斯少爺,我想他一定會拿研究中的報告帶去,而且會在不知道旅館位置的情況下到處亂走,途中被可疑攤販的奇怪商品給吸引住而停下腳步。也不能再給學院添更多的麻煩了,我會算準時間去宿舍迎接他過去的。」
「拜託你了……雖然拜託應該陪在瑟雷絲緹娜身邊的你或許不太對,但這傢伙不知道師傅的長相。也沒辦法拜託其他人。我想老爸應該安排了旅館給師傅,但庫洛伊薩斯就算知道是哪間旅館也絕對會亂繞去別的地方。光是準備也會花上不少時間吧。」
「畢竟安排在庫洛伊薩斯身邊的女僕們全都逃走了呢。要是沒有伊琳小姐的話,庫洛伊薩斯少爺應該會在垃圾中腐敗吧。這一點是肯定的。」
蜜絲卡對於僱主的家人也毫不留情。不如說因為會乾脆地說出事實而受到重用。
同時她也絕對不會將必須保密的事情說出去,深受當家的信賴。
她真的是個極為優秀的女僕。雖然得加上「不管她平常的態度是怎樣」這點……
「那麼庫洛伊薩斯少爺,時間到時我會去迎接您的。」
「嗯。那麼我在時間到前先做些準備吧。也有東西想拿去問問傑羅斯先生的意見。」
「啊~……又得去參加沒意義的辯論會了。我一點都不想見到那些血統主義的笨蛋啊……」
「我也是之前就約好了,沒辦法呢……得把老師教給我們的事情多少推廣出去才行。」
對於那些為了顯著提升魔法能力而煩惱的學妹們,瑟雷絲緹娜燃起了必須教導她們正確的魔法知識的熱切念頭。
瑟雷絲緹娜完全不知道這些學妹中有在拉攏人進入索利斯提亞派的派系魔導士。就在本人沒注意到的情況下,她成了索利斯提亞派的先鋒,派系也迅速地壯大起來。
這背後雖然有經由某大賢者之手最佳化的魔法存在,但是大家都絕口不提這魔法的事。為了避免情報泄露給對立的派系,對外的說法都是瑟雷絲緹娜自行改良的魔法術式廣為流傳,而他們索利斯提亞派也是使用這個魔法術式。
能夠使用大叔的魔法術式的,現在只有極少數備受信任的魔導士而已。
「那今天就到這裡吧。錢我來付。」
「真不好意思,茨維特哥哥。那麼我就先告辭了。」
「呵呵呵……仔細想想,我一直想和傑羅斯先生好好談一次關於魔法的事情,這真的是個好機會呢。呼呼呼……事情有趣起來了。」
庫洛伊薩斯是個我行我素的人。
而且他打從心底感到開心的樣子。
「庫洛伊薩斯少爺,您要穿著那件長袍去見傑羅斯先生嗎?仔細一看感覺有些髒了,換一件比較好吧。我沒記錯的話,昨天您老家那邊應該送了長袍過來吧?」
「這件不行嗎?我覺得光看的話臟污沒那麼明顯啊。」
「「「不能穿那件長袍去會客吧(喔)!」」」
庫洛伊薩斯根據個人喜好穿著藍色的長袍。而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理由是因為髒了看不太出來。
本來學院中也和一般的魔導士一樣,有指定製服和長袍的顏色,長袍依據成績高低,由下往上分別是「灰色」、「黑色」、「紅色」。唯有「白色」的長袍是肩負國防重任的最高級魔導士的證明,不會配給學生。
可是把學生和已經獨當一面的魔導士相提並論,還不是很會使用魔法的學生們之間很有可能會因為長袍的顏色而引發差別待遇橫行的問題。
此外,就算想買學院指定的有色長袍,價格也十分昂貴,最便宜的「灰色」對於一般市民家庭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導致學生家長抱怨連連。因為這所學院中比起貴族和富裕家庭出身的學生,有更多父母硬是想辦法讓小孩入學,一般家庭出身的學生。
結果校規便放寬為學生可以自由決定要穿的長袍,有色長袍中只有「紅色」會由學院發給成績優秀的學生。
只有制服還留有當時的規定仍有分色,但要選擇哪個顏色也是個人的自由。所以茨維特穿了紅色,庫洛伊薩斯則是藍色。
真要說起來,學院發給學生「紅色」長袍只是一種既定形式,幾乎沒有人會穿。茨維特雖然算是個例外,但主要還是個人喜好的問題。
庫洛伊薩斯當然也有紅色的長袍,可是──
「我不想穿紅色的長袍。太不適合我了,要穿的話還不如穿老家送來的藍色長袍吧……咦?我塞到哪裡去了呢……」
「你啊……長袍是最近才送來的吧?已經消失在垃圾堆中了嗎?」
「因為沒人願意幫忙啊。明明有很多效果很有趣的魔導具,作為研究家來說真是不合格啊。」
茨維特雖然在心裡想著『什麼有趣的魔導具,根本是危險物品吧!這世上哪有想主動踏入危險地帶的笨蛋啊!』不過他還是忍著沒說出口。
結果庫洛伊薩斯開始翻找長袍,他的房間又變得更亂了。
腐海就這樣逐漸擴張。而今天又會有不知名的生物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被放到外頭去吧。
他為什麼能夠平安無事的待在這裡,實在是充滿了謎團。
◇◇◇◇◇◇◇
「啊~……今天果然也沒有任何成果呢。真是沒意義的時光……」
「真的。茨維特提出的作戰方案很值得深思呢。連預期的損失都精密計算過了,對應這點,將受害程度控制在最小限度內的作戰方案實在漂亮。」
「別說了……戰爭是不要發生比較好。這種作戰方案最好用不上。」
「雖然是這樣沒錯,但戳破現實沒有這麼天真美好的,不就是茨維特你嗎?」
「是啦……所以為了守護平穩的生活,不設想最糟的狀況是不行的。讓那些只想邀功的傢伙領軍的話,只會增加無謂的犧牲。」
茨維特和迪歐一如往常地參加了惠斯勒派的戰術研討會。
研討會上進行的不是有意義的辯論,而是充滿了由血統主義派的人所提出,情勢完全順著我方發展的作戰方案。最後果然還是變成了由茨維特等人將他們提出的作戰一一反駁回去的狀況。
由於事情發展總是如此,茨維特都感到厭煩了。他在走廊上凈是不停地嘆氣。
「唔?」
「呃……」
會跟同派系的人擦身而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然而今天偏偏碰上了他討厭的對象。是包含薩姆托爾和布雷曼伊特在內,血統主義的傢伙們。
「你是這樣跟人打招呼的啊,真是得意忘形……」
對方一碰面就想找架吵的態度讓茨維特有些不爽,但他有些在意薩姆托爾最近的動作,所以此時便冷靜地誘導薩姆托爾。
「這點你也是吧。聽說你私底下偷偷和一些骯髒的傢伙碰面?是打算幹掉我嗎?」
「你、你在說什麼啊……你隨口胡說的事情我哪知道!」
「哦~……你最近和奇怪的傢伙約在某處的酒館密會不是嗎?到底是在盤算些什麼呢……」
茨維特露出毫無懼色的笑容。然而這只是在虛張聲勢,他沒有任何確切的證據,只是隨便放話而已。
可是曾聽說過關於索利斯提亞公爵情報網傳聞的薩姆托爾,臉上卻露出了十分慌張焦急的神色。
看到他這樣子,茨維特便確定他肯定在盤算些什麼。
「我才不知道咧,你到底在說什麼啊!無的放矢也要有個限度,少胡說八道!」
「既然不知道有這回事的話當作耳邊風聽過不就好了?唉,那些黑社會的傢伙程度怎樣我是不知道啦,但我也是有王牌的。這次就讓我拿出來用用吧?」
「什麼?王牌……?」
自己的計畫忽然被人挖了出來,而且還已經對此有所準備這件事,讓薩姆托爾冷汗直流。而且他也非常在意茨維特所說的「王牌」。
當然這只是茨維特在虛張聲勢,然而對於無法確定其真偽的薩姆托爾來說,這是他無論如何都想問出的情報,卻也是他無法開口問的事情。
要是這時他追問茨維特,茨維特一定會反問他「你為什麼這麼在意這件事?」,等於是承認了他們「正在盤算些什麼」。
茨維特露出了勝利的笑容,繼續拋下給予他致命一擊的話語。
「唉,沒關係。比起那個,要是計畫失敗了,你的立場會變得怎麼樣呢?假設僥倖成功了,等待著你的也只有破滅一途吧。」
「唔!什、什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這樣,我沒有詳細跟你說明的義務吧?我們之間又不是感情多好的關係,自己去調查一下如何?還是你也不過就是個只會靠他人力量的人渣?」
「你、你這傢伙……」
薩姆托爾以嫌惡的眼神瞪著茨維特。
儘管被他這樣看著,茨維特仍想著『照這樣看來,他幹了很蠢的事情吧。雖說是虛張聲勢,但還真沒想到他會這麼明顯地有所動搖』,內心對於薩姆托爾這麼容易上鉤一事感到傻眼。茨維特雖然得到了確切的證據,也仍未忘記繼續演戲,維持著臉上的表情。
該誇獎他真不愧是公爵家的人吧。
薩姆托爾表現出的態度就是這麼明顯,單純的令人忍不住想要大笑出聲。
「你們就好好享受現在的自由吧。畢竟等事情結束后你們所有人應該都會受罰吧。」
「哼、哼!我可是惠斯勒家的──有王室的血統喔,哪能懲罰我……」
「當然可以。就算你的母親是我祖父的異母兄妹,我想惠斯勒侯爵家也無法保護你吧。因為同樣是王室血統,我的順位比較高。要怎麼處分你都不會有問題。你做得太過火了,薩姆托爾。」
具有王室血統的人享有特殊待遇,就算犯了什麼罪也不可侵犯這權益,常常無法受到制裁。
薩姆托爾母親的血統,是前任國王的異母妹妹──也就是茨維特的祖父,克雷斯頓前公爵的異母兄妹。由於女性的王位繼承權不高,所以身為其血親的薩姆托爾,王位繼承權也排到了第十七位,相當低。再加上克雷斯頓的繼承權排在第二,孫子茨維特的王位繼承權也必然會比較高,排在第六。
能夠制裁具有王室血統的人的,只有同樣擁有王室血統的人,而繼承權愈高意見愈容易受到採納。索利斯提亞公爵家有充分的許可權可以處置薩姆托爾。
「唉,這事對我來說不重要啦。接下來是你的問題,好好想想你未來的方針吧。」
留下這句話后,茨維特和迪歐便離開了現場。
說起留在現場的薩姆托爾和布雷曼伊特……
「無論成功或失敗都會下地獄……別開玩笑了!」
「怎麼辦?薩姆托爾……我們已經完全與索利斯提亞公爵家為敵了喔,這下別說解決茨維特了,我們……」
兩人臉色發青。當然,他們完全沒注意到這只是茨維特在虛張聲勢。
茨維特那堂堂正正的態度提升了剛剛那些話的可信度,被連帶煽動起的危機感也奪去了他們冷靜判斷的能力。
更何況茨維特的父親,德魯薩西斯公爵的存在太強大了。不,應該說太糟了。
就算沒有證據,索利斯提亞公爵家也擁有可以輕易地處分他們的權力。而且薩姆托爾的老家,惠斯勒侯爵家也不會保護他們。正確來說是無法保護他們。擁有的權力差太多了。
薩姆托爾似乎終於注意到自己的行為有多麼輕率,然而為時已晚。
要是沒有提出暗殺委託的話,他或許還有未來,但是現在只剩死路一條了。
「可惡!事情變成這樣……只好帶那傢伙一起上路了……」
愚蠢的人不管怎樣都很愚蠢。
性格傲慢的薩姆托爾陷入了狹隘的思考中。就連在旁邊看著的其他血統主義派的人都感覺到自己有危險了。
『這下可糟了……我可不想跟這種笨蛋一起去送死。』
布雷曼伊特為了自保,決定出賣薩姆托爾。以自己的安全為優先。
反正這些人只是為了追求權力才會湊在一起的,之間根本沒有什麼信賴關係。
無論如何,情勢已經開始變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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