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 8 章

六年前,溫寧公主糾纏不休,原定野不堪其擾,遠赴青州散心。

他本是散心而來,並無公務在身,便在青州附近四處走動。便在那時遇到了張秀娘。

張秀娘是鄉野農戶之女,性情溫和純善,起初不知他是將軍,稀里糊塗與他相愛,原定野已生出帶她回京娶為正妻的念頭。只是二人方互通了心意,偏偏一張調令頒下,他只能急急忙忙前往邊關。離開之前,他將身上所有金銀留下,也叮囑青州知府,派人將張秀娘護送到京城。

面對原將軍,青州知府自然是好聲好氣應下,可等原定野一走,他卻是另有想法。

他是赫赫有名的大將軍,若攀起關係,青州知府姓吳,還能稱上一聲親戚。原定野到青州時,吳氏曾飛鴿傳書給他,說是皇上的胞妹溫寧公主愛慕原將軍已久,讓他勸原定野回京城。

那可是皇上的親妹妹,若是娶了,那就是皇親國戚!

青州知府自是盡心儘力,誰知戰事突起,臨走之前,原將軍還命他把一個農戶女送到京城去。

那個農戶女相貌不算頂尖,出身更是卑賤如泥,就是放在家中做侍女都嫌低,哪裡能配得上原將軍?更何況,京城裡可還有一個溫寧公主在等著呢!

有誰會放著金枝玉葉的公主不要,偏偏去娶一個農戶女?更何況那可是原將軍,原家是京中世家,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哪會瞧上一個農戶女?

青州知府猜測,原將軍應當是被這個農戶女騙了,更何況還有吳氏叮囑在先,他便自作主張,只當沒聽過這個吩咐。後來見張秀娘要自己上京尋人,還替原將軍把人攔下。

後來京城來信,吳氏來打聽張秀娘的身份,他如實稟報過去之後,京城那邊再沒了消息,更是堅定了他的念頭。

時隔六年過去,他早就將張秀娘忘到了腦後,可誰能想到……誰能想到,原將軍竟然又找回了青州來!

青州知府只覺腦袋轟隆一聲,他的眼前天旋地轉,險些要昏過去。

能值得原將軍那樣大費周章找來的,豈會是普通人?

「原將軍,下官……下官……」

原定野冷硬地道:「我只問你,為何沒有將張秀娘送到京城?」

「下官也是一時糊塗!」青州知府的腦袋重重磕到地上:「原將軍,那張秀娘只是一介農戶之女,哪裡比得上將軍身份尊貴,下官便以為將軍是被惡女糾纏,也擔憂會讓日後的將軍夫人介懷,便自作主張……沒聽將軍的話……原將軍,下官也是擔憂原將軍,為了原將軍著想啊!」

「將軍夫人?」

青州知府含糊道:「聽說長公主殿下對將軍青睞有加,便以為……」

「青州距離京城天高地遠,我一路快馬加鞭,也花上半月,不知道吳大人是從何聽來這些?」

「這,這……」

原定野閉了閉眼,不願再去看他。

他以為長嫂只是視而不見,什麼也沒有做,卻不想其實是做了,還做了不少。

「那張秀娘如今在何處?」

青州知府滿頭大汗:「這……」

「你不知道?」

「下官……」

這便是家書中所說的「好好照料」了!連人都不知道在哪,談何好好照料!

原定野霍然起身,大步朝外走去,步步生風。青州知府連忙爬了起來:「原將軍,您給下官一個亡羊補牢的機會,將軍這一路趕來,應當是累到了,不如先好好歇上一日,下官這就派人去把張秀娘找來。」

「不必。」原定野冷聲道:「我親自去。」

他的馬就停在府衙門口,原定野翻身上馬,青州知府想攔也攔不住,眼見著他揚起馬鞭,作勢要打,連忙躲到了一邊去。等他站穩,就看見棗紅色大馬一路疾馳而去,眨眼沒了人影。

「哎……哎……這!」青州知府一拍大腿,連忙轉身回去,匆匆忙忙寫信給遠在京城的吳氏,讓她為自己多說幾句好話。

他的信才寫到一半,又有貴客臨門。

乃是京城楊相府中的人,拿著楊相的親筆信,說要去小溪村找一個叫做張妙妙的孩童。

青州知府找了個捕快把人帶去,回頭又在心裡納悶。

青州這地界原來有那麼多姓張的人家?

……

這日一大早,妙妙上山割草時,舅娘備了一籃子雞蛋,把銀子藏在雞蛋底下,拽著二表哥要去學堂找先生說情。

等妙妙割草回來,舅娘也回來了。

她手中的雞蛋沒送出去,臉色也是不好看,口中罵罵咧咧:「那先生當然是不講道理,我們寶兒日後可是要考功名的人,他竟是連門都不讓我們進,還讓人把我們趕出去。那整個學堂的人都不講道理,可憐我的寶兒,還挨了好幾下打,他們哪像是讀書人!」

舅舅忙問:「那上學堂的事呢?」

舅娘把籃子重重放在桌上,立馬又心疼地檢查起雞蛋來。她恨恨地道:「沒成!」

妙妙在旁邊聽著,頓時長舒了一口氣。

二表哥對著雞蛋流口水:「娘,我不上學堂,你把這雞蛋和銀子都給我吧。」

「那怎麼成?我們寶兒可是要當大官的人,這些還留著有大用處。」

舅娘把雞蛋和銀子都放好了,鑰匙放進懷裡,鎖的死死的。回頭見妙妙盯著,頓時惡聲惡氣地道;「死丫頭,看什麼看,還不快點幹活去!」

妙妙樂顛顛地往樹蔭底下跑,頭頂的羊角辮也隨之一蹦一跳的。

在她眼裡,娘的鐲子變成了那些銀子,要是那些銀子還在,就是鐲子還在,要是那些銀子沒了,娘的鐲子也沒了。

表哥去不了學堂,她和銀子就可以再等等,等爹爹回來,就可以把娘的鐲子買回來啦!

妙妙高高興興地刷著碗,把碗刷完了,又去打掃院子。她心裡頭高興,就是臉上也是笑眯眯的,就是揮舞著掃把的動作也十分輕快,整個人好像是樹上掉下來的葉子,在空中打著旋兒的雀躍。

舅娘偶然瞥到,忍不住啐了一口:「傻蛋,幹活還會傻樂。」

……

下午,妙妙幹完了活,她蹲在院子陰涼處,拿一根小木棍在泥地上練字。

大黃狗趴在她的身邊,半眯著眼睛,昏昏欲睡。

家裡頭空蕩蕩的,舅娘他們下地幹活去了——本來舅娘也想要妙妙去的,但是她的年紀太小,實在是干不動農活,妙妙在地里踩倒了幾顆秧苗后,被舅娘臭罵了一頓,才被放回了家裡。

就這下午的短暫時間裡,是妙妙唯一能休息的時候。

她把地上寫滿了字,才抬腳把地抹平,然後又蹲下重新寫了起來。

二表哥午睡醒了,在屋子裡跑進跑出,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妙妙的字寫著寫著,見他還進了自己的小破屋,便忍不住朝他看了過去。

「表哥,你在做什麼呀?」

二表哥匆匆忙忙地從她的小屋子裡走出來,聞聲立刻在原地站住,他下意識地往左右看了看,見只有妙妙一人,才長舒了一大口氣。

他的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惡聲惡氣地對妙妙道:「關你什麼事,臭丫頭,誰准你看我的?」

「表哥,你進我屋子幹什麼?」

二表哥語氣更凶:「走開,不關你事!」

妙妙不高興地撅起嘴巴。明明她在好好問表哥話,表哥真是不講道理。

表哥回屋拿出舅娘出門前留給他的煮雞蛋,就在妙妙的面前,吃的香噴噴的。雞蛋香都傳到了妙妙的鼻子底下,只要她一吸鼻子,就能聞到這個誘人的香味。

妙妙的心思一半飄到了雞蛋那兒,連字也寫不下去了,視線也不由自主地飄了過去。看見她這樣,表哥更是得意,當著妙妙的面,啊嗚一口將剩下大半個雞蛋都吞了下去,只剩下一地雞蛋殼。

妙妙:「……」

大黃從地上爬了起來,凶神惡煞地朝著表哥齜牙咧嘴,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呼嚕嚕聲。表哥頓時面色大變,囫圇將雞蛋咽下,忙不迭跑走。

妙妙:「……」

妙妙認認真真把神仙哥哥留給她的功課做完了,才把地上抹平,回到了自己的小破屋裡。

她的小破屋本來就是用來放雜物的房間,被表哥亂翻過之後,更是變得亂糟糟的。妙妙獃獃地看了一會兒,實在看不出有什麼變化,最後只把自己的被子重新疊整齊——她本來就什麼也沒有,更別說被表哥偷走什麼東西了。

夜裡,舅娘臨睡前,打開了上鎖的柜子。

家裡藏了那麼多銀子,她就是睡也睡不安穩,拿出來數一數才安心,數完了,夜裡還能做個發大財的美夢。

可是柜子剛打開,舅娘就覺得不對勁了。

這柜子一看就是被人翻動過,裡面的東西都是她親手放進去的,疊的整整齊齊。可現在,堆在上面的衣物被人翻動過,放在最底下的包袱也露出了一角!

舅娘頓時大驚,連忙把最底下的包袱翻了出來。

裡面的銀子還在,可她重新數了一遍,竟是少了幾十兩!

銀子呢?她的銀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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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各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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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死的爹爹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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