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天空（喬星月篇）

喬星月是喬家的三小姐。

她出生在大院里，左鄰右舍青梅竹馬全部都是紅二代和官二代，當然她自己也是。

喬家少女，幾乎每代生出的都只有男孩，偶爾才有一兩個女孩，而這種情況在近年來尤為明顯——在喬星月出生前，喬家已經近百年都沒有出生一個女孩了。

更糟糕的是這種情況好似也遺傳到了整個大院，清一色的都是男孩，搞的眾人都很惆悵。

因此喬星月在出生的那一天就註定成為了所有的心上團寵，也養成了她有些偏執的性格。在她小的時候，幾乎沒有得不到的東西，本就顯赫的家族更是幾乎能滿足她的一切要求，她從小都不知道「失望」是什麼樣的感覺，也幾乎沒有嘗到負面的情緒。

因此她看上去永遠都是那樣的自信，神采飛揚。她是大院里的小魔女，也是外界每個人都喜歡的乖寶寶。

這樣的人生幾乎是十全十美的，她也一度這樣認為。

直到她遇到了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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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遇到雲空的時候，並不是雲空認為的報名那天，而是一個下著雨的天氣。

那天喬星月正在等待自己的發小，他走到半路看到蛋糕店幾乎都不會走路了，她並不喜歡甜食，更不喜歡那種奶油的氣味，於是她就站在門外等他。

蛋糕店裡暖黃色的燈光和那些毛絨玩具無一不看上去是毛茸茸的，襯托著店內越發暖和，對比窗外的寒冷天氣簡直像是兩個世界，她搓了搓自己的肩膀，有些遺憾，要不是自己不喜歡甜的氣味她也進去買點東西吃了。

就在她這麼想的時候前方走來一名打著傘的女孩，大街上經常人來人往，本來這不是什麼值得注意的事情，但是在女孩經過的時候喬星月注意到了她那看起來就很暖和得穿著，這讓她下意識地抬頭，看到了她的臉。

那是一張精緻漂亮但是面無表情的臉，她的脊背挺得筆直，身上散發出一股比這天氣還要寒冷的氣質。她從喬星月的身邊穿過，喬星月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直到她走進了雨幕之中。

「久等了。」發小提著袋子走了出來：「在看什麼呢？」

「在看雨。」她隨口扯了一句：「把你的袋子拿遠點，味道都飄過來了！」

發小笑的開朗：「星月，甜食真的很好吃的，你不試試？」

「不試。」她果斷地搖頭。

發小看起來很是無奈，不知道為什麼一家喜歡甜食中出現了一個討厭甜東西的她，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物極必反么？

兩人打著傘往家裡走去，此時喬星月已經將那個背影忘得乾淨。

畢竟只是大街上偶然的一次相遇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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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見到雲空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很多年，但是她的樣貌並沒有多少改變，依舊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她站在人群之中卻無論如何都能讓別人第一個注意到她，她臉上總是帶著笑容，溫和又明媚。

第一眼的時候喬星月並沒有認出她，只是覺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在分宿舍后發小來幫他把搬東西的時候她才猛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個雨天。

從記憶中翻找出那個身影，臉倒是能對的上，但是氣質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她身上的那股孤高清冷消失的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溫柔和友善，其中還帶著隱藏很深的危險。

最開始的喬星月並沒有察覺出這種危險，她只是覺得這個女生莫名的吸引人，直到後來她才知道，這是源自於她骨子裡對危險的那種渴望。

而雲空，就是處在這個漩渦之中的掌舵人。

—

這世界上每個人都不一樣。

有的人生處平淡的生活，一切都是按照正常的軌道行駛；有些人在中途偏離了航線，導致人生駛向了另一個方向；還有的人，他們天生就處在黑暗之中，血裡帶風，永遠都無法平靜下來。

雲空就是一個這樣的人，喬星月還記得在她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笑的像是陽光一樣溫和，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很高興認識你。」

她全身心都散發著好像發自內心一樣的喜悅和善意，幾乎能讓所有在看到她第一眼的人都不由得放下自己的防備對她心生好感，喬星月也是如此，只不過在她握上雲空手的那一刻，那冰冷的彷彿像是冰塊一樣的溫度讓她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明明是一個看起來那麼溫暖的人，身體的溫度卻冷的像是寒冬，在那一刻喬星月才意識到她確實是很多年前她在雨中看到的那個女孩，渾身散發著冷意，好似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現在她仍是如此，只不過學會了偽裝。

「我叫雲空。」她是這麼說的：「雲朵的雲，天空的空。」

—

雲空很喜歡抬頭看天。

這是喬星月很快就發現她的一個習慣，每次走在路上的時候她總會不由自主地抬頭看著天空，不管是在什麼時候，她還很喜歡夕陽和日出，有的時候喬星月能看到她在一大早就出門，然後站在窗台上看著不遠處漸露光芒的天空。

難道是因為名字里有個空嗎？喬星月偶爾會這麼想，但是她的名字里還有星月呢，可是她並不怎麼喜歡看星星，也幾乎沒有抬頭看過月亮，少數的幾次還是因為雲空在抬頭她才忍不住也抬頭看看。

可是不管怎麼樣她都不覺得那天空有什麼好看的，散發著亮光看起來像個燈泡的月亮，散落的星星點點以及潔白柔軟的雲，沒有任何能吸引她的地方。

但是雲空總是會抬頭，她高昂著頭看著天空，脊背筆直，站在那裡就像是樹榦一般。她的神情依舊是如往常一般，眼裡卻沒有任何笑意。

有的時候喬星月也會想，也許雲空她看的不是天空，而是透過天空看向了很遠的地方。

—

雲空很喜歡吃街邊的小吃而不喜歡正餐。

喬星月不止一次提醒過她應該吃正餐而不是街頭的垃圾食品，但是她就是喜歡吃，勸了幾次喬星月也就不再理睬，直到有一天晚上看到渾身冒汗臉色蒼白倒在地上的雲空，嚇得她連夜打的把她送進了醫院。

最後的結果並不是喬星月以為的什麼其他的病，而只是單純的胃病發作，這個時候喬星月才知道雲空一直有嚴重的胃病，在這種情況下還天天吃垃圾食品的她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躺在病床上的雲空醒了，她黑著臉將診斷結果扔在了她的臉上，神情不愉：「你這是怎麼回事？」

雲空看起來很虛弱，臉上卻依舊是一如既往的笑容：「老毛病了。」她停頓了一會，然後笑著說：「謝謝你把我送到醫院裡來。」

喬星月一看她這副樣子不知道為什麼就心頭火氣：「明明有胃病還每天這樣飲食，總有一天你的胃會完全壞掉的。」

「我知道。」她勾起了唇角，笑的恬靜：「但是我就是喜歡那些油膩的垃圾食品。」她微垂眼瞼，纖長的睫毛在她的眼下投上一層陰影：「味道真的很好。」

喬星月被她這要口腹之慾不要身體健康的行為給氣到了：「我真是怕你死在宿舍里，從回去開始你每天和我一起去吃飯。」說著她還補了一句：「如果讓我再看到你吃垃圾食品，你就給我等著吃芥末吧！」

雲空歪著腦袋，她纖瘦的身軀在寬大的被子下看的格外可愛：「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喬星月反問。

「我們只是認識了不到一個星期吧？」雲空算了算：「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

「這就是好了？」她覺得自己很不明白：「你是我的舍友，這只是舉手之勞吧？」

「可是同宿舍的另外兩個人她們也吃街邊的小吃，為什麼你不去和她們一起吃東西呢？」雲空問。

喬星月幾乎都以為她在玩自己了，但是看雲空那真的對此一無所知的眼神，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裡一片柔軟，她不由自主放輕了自己的聲音：「因為她們知道吃正餐，而且也不是天天吃。」

雲空眨了眨眼睛，她看起來依舊很迷茫，那樣子就像是一隻小動物，讓喬星月看的心裡痒痒的。

最終她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就和想象中一樣柔軟。

喬星月是一路被寵大的，但是她的心中一直屬於那種想要寵別人的性格，如今終於離開了那個大院，面對雲空的時候那種被隱藏的性格就不由自主地激發了出來。

「我以後會照顧你的。」她這麼說道：「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朋友了。」

—

書上常說，當你對一個人感興趣的時候，就離你愛上她不遠了。

彼時喬星月正和雲空在圖書館里，在看到這句話的雲空正在寫東西，而她對此毫無興趣，只是用來打發時間而已。

感興趣就能愛上，這也太空泛了，喬星月對這種話嗤之以鼻。她感興趣的東西可多多了，但怎麼都沒到愛上的地步，這種話也就給那些青春期的小姑娘看了。

將書扣在桌上，發出了輕微的聲響，雲空依舊在認真自己筆下，沒有往她這邊看一眼。這頓時讓她有種受挫的感覺，不得不說她扣書其實也有想吸引雲空注意力的意思。

無所事事地將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她的睫毛纖長彎曲非常的漂亮，側臉線條柔和，唇瓣飽滿紅潤，幾乎一切看起來堪稱完美，就像是受到了造物主的青睞一般。

真是好看，喬星月見過不少好看的女人，但是沒有一個像雲空這樣吸引人，沒有火熱的身體曲線，她坐在那裡就像是一個發光體，自成一世界。

只可惜雲空雖然待人友善，看起來好像和任何人都能相處融洽，但是每當她坐下來的時候，當她專註於自己的事情時，那種隔閡會深深地撲面而來，她獨處與自己的世界，任何人都無法融入。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人呢？明明看起來比誰都溫柔，卻如此的冷漠。喬星月回想起她的體溫，總是那樣的寒冷，她曾經戲稱她是冷血動物，她卻是微笑地點頭，說。

「也許確實如此。」

當時喬星月覺得她在開玩笑，現在想想，估計她說的是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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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空是個很認真的人，但同時她又很隨性。她總是喜歡穿著很長的衣服在街上走，動作看起來晃晃悠悠，但脊樑總是挺得筆直，有些奇怪，但看起來並不違和。

喬星月也很喜歡她的裝扮，她穿著長長的外套，風一吹衣服和頭髮就一起飛舞，看上去就像是仙人一般，她總是這麼戲稱，雲空卻笑著回道：「我是不會被吹起來的。」

在出院之後喬星月每次吃飯都會拖著她一起去，也因此雲空也接觸到了她的那些青梅竹馬。可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在她自己什麼都沒有發現的情況下，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地察覺到了她對雲空的興趣。

發小曾經在私下裡偷偷詢問過她，問她是不是喜歡女性，那個時候她並不知道他在問什麼，便選擇了捏他的臉：「你這話什麼意思？」

「別把我的臉捏壞了，本大少還要靠著這個去泡妞呢！」發小趕緊從她的魔爪里掙脫，眼神控訴她的「殘忍」行為：「我這不是看你這麼多年都沒找過男朋友么？」說著他又恢復了玩世不恭的模樣：「如果不是T，難道是在為我守身如玉？」

「你默默自己的臉，是不是變大了一點？」喬星月嘲諷他：「怎麼大白天就做夢了呢？」

「不是，我說認真的。」發小突然嚴肅起來：「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叫雲空的？」

雖然在此之前從未有過這種想法，但是在他說出來的那一瞬間她突然感覺就像是被戳到了心中的秘密一樣，身體無意識地一僵，面上卻仍是嬉皮笑臉：「什麼玩意，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們才認識多久啊。」

「沒有就好。」發小鬆了口氣：「我不反對同性戀，你喜歡誰都無所謂，但是雲空不行。」

「她是一個很危險的人。」

直到很多年後喬星月回想起發小的這句話，突然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其實她自己，也是一個這樣的人。

雲空引出了她內心的黑暗面，從此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直到一切完全崩潰。

—

軍訓的時候喬星月和雲空也在一個隊里。

雲空的個子比她稍微矮了一點，於是就站在了她的前面，喬星月總是會在站軍姿的時候不由自主地將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她知道她是察覺不出來的，因為不止是她，還有其他不知道多少人也在看她。

雲空長的好看，而且不論何時都站得筆直，配上一身迷彩服，簡直可以說的上是制服誘惑。喬星月經常看到大哥穿著一身軍裝，卻從沒有什麼感覺，但是在她第一次看到穿著迷彩服的雲空時才突然意識到，雖然這並不算軍裝，但是她能體會得到那種令人血脈賁張的感覺。

她總是那樣溫和，臉上帶著笑意，看起來卻又拒人於千里之外，搭配上一身禁慾的衣著，讓她的心中湧出一股破壞欲。

那慾望藏得非常之深，以至於在最開始的時候她從來就沒有意識到這種情緒，因此只是看著她，然後在心中感嘆著。

她真的就想像是太陽一樣耀眼。

—

喬星月經常和雲空一起去吃東西，為了改善伙食，她們經常下館子。

喬星月很喜歡學校後街047號的那家火鍋店，他們的湯鍋底是高湯，雖然價格貴，但是物有所值。雲空也很喜歡這裡，因為不但好吃而且還對身體好，於是這裡就成了她們經常聚餐的地點。

又是一次下課之後，今天晚上沒有晚自習，在睡覺之前還有大把的時間，喬星月便提議兩人再去一趟那家火鍋店。

雲空點頭答應，兩人隨著學生的人潮來到了那裡，一樓已經坐了不少人，二樓還有很多位置，兩人便上了二樓。

喬星月和雲空一起來到了二樓，往日二樓總是有著亮眼的燈光，卻沒想到今日上來后燈光卻有些昏暗，她有些疑惑地問老闆，這才知道是因為上午有人包下了二樓作為約會地點，燈泡還沒有換過來。

「這樣也沒關係的。」雲空笑著說：「能看得見鍋就行了，而且一起出來吃東西，正好這次可以不玩手機了。」

聞言喬星月頓時感到了幾分羞赧，雲空在吃東西的時候從來不玩手機，她卻總是一邊看手機一邊和她聊天，這樣確實很不尊重人，她便決定今天也不要玩手機了。

「那我們換個地方，就不坐在窗戶旁邊了吧。」喬星月說。

這邊的窗戶靠著學校的後門，能看得見不遠處的操場以及開放的後門，經常能看到一堆學生。原來她們基本上就是坐在窗戶旁邊，外面人聲鼎沸，只能關上窗戶。

「好。」雲空點頭，其實她很少有拒絕人的時候，不管什麼時候基本都是答應，喬星月幾乎沒有看到她為難的樣子，她好似永遠都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兩人來到了靠牆的地方，牆上貼有牆紙，還有爬在上面的爬牆虎，那是身邊櫃架上養殖的，因為生長的太過迅速而爬上了牆壁，為了不讓它掉下來火鍋店專門把它掉了起來。

照顧到雲空的胃點了清湯，其他還是點了一堆原來的東西，那分量遠遠超過兩個人，喬星月的胃口很正常，但云空不一樣，她的胃口之大第一次嚇到了喬星月，她從來沒見過這麼能吃的人，就連家中的那群男人也沒有一個比雲空更能吃的。不過時間久了她也就習慣了，每次點了一堆夠三四個人的量后還會淡定地問雲空一句：「還需要嗎？」

放下菜單后沒多久鍋底就被端了上來，那奶白的湯看的她食指大動，不過湯還沒有滾，她比較喜歡菜味進去之後的湯，而雲空都喜歡，對於食物她幾乎是來者不拒的，到現在為止，喬星月還沒有看到過她不吃的東西。

看著她用勺子將湯舀到自己的碗里，那湯頓時散發出縷縷白煙，不一會就沉入了空氣中，有些昏暗的燈光之下她看起來比平常更加的漂亮，就這樣定定地看著她，喬星月突然就認識到什麼叫美色可餐。

原來一個人的容貌真的能讓人有食慾，她在心中這麼想著，就看她將碗端了起來，小小地吹了口氣，那幾段小蔥在湯麵上浮浮沉沉，油花飄開，讓她突然覺得這味道看起來很不錯的樣子。

雲空注意到她一直盯著自己看，不由得笑著說：「你也來一勺？」說著她將自己的勺子遞了過來：「清湯也很好喝的。」

看著她將勺子遞到自己的唇邊，喬星月不知道為什麼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發燙，她不知道自己的臉有沒有變紅，此時她不由得感謝起這裡昏暗的燈光，那在一定程度讓能掩蓋她的窘迫。

之後吃的東西味道她早就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但是那一勺湯的滋味她卻還一直記得。

那是帶著些許鹹味，濃濃的骨頭湯的鮮味以及蔥花清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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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空喜歡看日出和日落，這讓喬星月一直都很好奇，她和雲空一起看了一次日落，那漫天的夕陽餘暉確實很是鮮艷，她覺得自己能有些理解雲空了，便讓她下次看日出的時候把自己也叫起來看看。

「好啊。」雲空笑著點頭：「明天我帶你去後山看日出。」

喬星月的心因為這句話而雀躍起來，她甚至感覺自己都有些睡不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還在迷迷糊糊的時候就被雲空搖醒了，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了還披散著頭髮的雲空，頓時就感覺自己清醒了。要知道在原來的時候雲空永遠都是扎著馬尾，看起來乾淨利落，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雲空披散著頭髮的樣子。

「該起床了。」雲空的笑容很是溫和：「還有可以洗漱的時間，等會我們去看日出。」

早晨的天氣比較寒冷，其中還有濃濃的霧氣。喬星月穿的有點少，在山腳下就有些哆嗦，在快到山上的時候更是不停地抖。

雲空看起來有些無奈：「剛剛就叫你多穿一點了。」

喬星月沒好意思說話，現在是夏末，她還以為不會那麼冷呢，卻沒想到早上和中午的溫度相差的這麼大，尤其是在山上，更是比剛才在山下的時候還要再冷上幾分。

她打了一個噴嚏，剛準備掏出紙巾的時候一件帶著一股茶香的衣服披在了她裸露的肩膀上，那帶著一絲微弱暖意的衣服頓時讓她冰冷的身體逐漸回溫，她看著雲空，她此時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襯衣，扣子一如既往地繫到了最上的一顆，雲空看著喬星月微微一笑，頓時整個天地都黯然失色。

就在她張著嘴想要說什麼的時候，雲空突然看向了天邊，語氣裡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欣喜：「太陽出來了。」

喬星月的注意力被天邊吸引了過去，只見在一片昏暗的天空之中，一片金色的陽光從雲層中透過，在夜幕之中格外顯眼，她不由自主地睜大了眼睛，天邊的雲層一一染上了那種顏色，就像是一桶顏料鋪上，整個世界慢慢大亮，而那刺眼的太陽也緩緩升起。

這一切發生的時間並不長但是一切在她的眼中就像是放慢了一般，一點點地，星辰與月亮褪去，整個世界變成了白晝。

初夏的天氣就是這般，剛剛還冷的不行，在太陽出來后頓時陽光大盛，溫度直線升高。喬星月扭頭看著雲空，她靜靜地站在那裡，沐浴在陽光里，整個人看起來幾乎像是要被這熾熱的陽光融化一般。

溫度上升原本的寒意退去，留下的只有隱隱發熱的身體，她握住了雲空的手，依舊是一如既往的冰涼。

「該下山了。」她這麼說。

—

午後的操場比其他任何時候都要顯得安靜。

刺眼的眼光在眼前終結，大樓的陰影給她們了一片清涼。

雲空靠在籃球杆上看著不遠處在午後還在打籃球的學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真是有活力呢。」

喬星月打了個哈欠：「是啊。」在這午後她只想好好的睡一覺，連動都不想動，他們竟然還能這樣生龍活虎地跑來跳去，還真是有精力。

「我想睡一會……」她嘟囔著，然後靠在了她的身上。

雲空的身體不論是在什麼時候都冰冷一片，哪怕是在這夏末的午後，秋老虎的到來讓本來應該是秋天的世界依舊像七八月份那般火熱，但靠在雲空身上的時候，她卻感覺一片冷意，就像是空調一般。

好像沒有什麼人和事能融化她的冷意。

她在入睡之前這麼想著。

—

喬星月打著傘站在雨幕之中。

雲空在距離她不遠的路口邊，她能看到她臉上那真心實意的笑容，她小心翼翼地將那隻咪咪叫著的小貓抱了起來，雨水淋濕了她的衣服，她卻毫不在意。她伸手摸著它被雨水澆的凝結在一起的毛，那隻貓此刻看起來真是醜死了，真是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對它笑的真么開心。

她捏著傘柄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她默默地站在那裡，看著雲空抱著那隻貓離開。

—

後來喬星月有去調查過雲空的事情，只不過那個時候她們已經不再是一個宿舍的了。

軍訓結束過後，分班和寢室都有專業決定，不同專業的兩人自然就不再是一個宿舍的了。

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很快就回到了寢室，面對的卻是雲空空空的床鋪。

她已經離開了。

—

雲空是個很溫柔的人。

喬星月一直都知道這件事，她總是那麼溫柔，不管是面對誰，她就像是所有優點的集合器一樣。

雲空是個很冷漠的人。

喬星月無數次地看到這一點，她的冷漠藏在內心深處，溫柔的表面讓人心馳神往，迷惑了人的眼睛和心，然後在深陷之時被殘酷的現實所擊中，痛苦，卻只有自己知道。

喬星月得到了雲空的所有資料，她知道了她的過去，那殘酷的，冰冷的，以及血腥的。

其中還有更多是調查不出來的，因為那些都是不重要的，因此也沒有人去關注。

她就像是一個迷，卻該死的吸引她。

雲空是個危險的人，這點喬星月從來都不否認。

但正是她的危險和溫柔，矛盾，卻讓人不顧一切的渴望。

她覺得自己好像是喜歡上了她，那種帶有慾望的，想要得到她。

喬星月還記得再次見面的時候，雲空站在黑暗之中，四周萬籟俱寂，她那雙妖異的金棕色瞳孔里好似有扭曲的深淵，她臉上依舊帶著溫柔的笑意，就和原來很多次一樣，就好似她周圍的那片血腥從來沒有存在過。

她說：「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