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怪人

離開安全屋大約40分鐘后。

周衍停下車，伸一隻腳支著街車，放眼打量四下環境。

這裡距離大學宿舍並不遠，這片區域比較空闊，最顯眼的就是一間佔地數萬平米的療養院。

看了眼療養院那二十多層高，造型中規中矩的灰色主樓，周衍忍不住皺了皺眉。

精神病人歡樂多，一周目一些不好的回憶被勾起。

找了個地方停好車，周衍很快來在線索點。

這裡的地形有些像是堤壩，工整的斜坡，路在上面，而坡下是草坪，一條小路通聯著一處坡側的入口。

入口附近是沒有坡度的，垂直，宛如一面牆，一閃看起來頗為牢固的鐵柵門就開在這面牆上，猛的一看，會讓人誤以為是泄洪水道，但實際上是檢修通道。

周衍很快就注意到了那栓門的鐵鏈和被砸壞的鎖頭，撇了撇嘴，頗覺這處設計像影視中演繹的那般業餘，彷彿是專門方便人破壞的。

拉開門進入，順邊翻出戰術電筒照亮前路。他走的很快，步幅大且穩健，沒有半分遲疑，實力讓他底氣十足。

很快就進入並不算複雜的地下通道體系，這裡架設著許多管道，有通電的、也有供暖的，還有上水管，已經一些不清楚用途的管道。

周衍知道，這家療養院的設施規格，比它看起來的要高很多。哪怕是外圍也監控體系健全。如果不是災變日出了事，無論是現在的他，還是昨夜的蘇瑪麗，都沒辦法輕鬆的闖入這裡，而不被安保人員發現。

療養院事件，由於發生在一周目早期，細節已經模糊。但結果，或者說最終得到的經驗教訓，很深刻。

他記得他當初選擇的是幫患者，可後來的一些事情證明，那裡沒有值得挽救的生命。

通過氣味分析器這一便攜黑科技裝備，在相對密閉的環境中找到蘇瑪麗並沒有費多大週摺。但她的新夥伴，卻是個麻煩。

「淦！」周衍忍不住吐槽。

這一刻，他感覺到了命運的深深惡意。

他昨晚跟賽琳娜一起度過萬聖節前夜，不但改變了一周目賽琳娜跟蘇瑪麗一起過節的歷史，令蘇瑪麗提前異變，還引出了療養院的漢尼拔。

漢尼拔其實是他私下給對方起的綽號，藍星沒有《沉默的羔羊》這部經典，漢尼拔的梗自然也只是他的自娛自樂。

實際上這位被普遍認可的綽號叫做奪心魔，因為他酷愛挖出別人的心臟吃掉，據他本人表示心肌有嚼勁。

之所以還能稱作『他』，而不是『它』，自然是因為理智，甚至可以說睿智，這也是漢尼拔綽號的由來。

遇到這貨，今次雖然多半打不起來，但過早進入他的視野，卻比跟危險的特殊力異形打一架還麻煩。

周衍定定的站在那裡不洞，身後就是通道轉角。

身前數米外，一盞低度數的節能燈，照亮附近區域，燈下就是靠牆坐著的蘇瑪麗，狀態不太好，臉色一片青綠，黑色的血管在皮下隱現，身上、頭上長出許多的真菌，使她整體看起來就像一堆爛木頭，氤氳的孢子毒霧在她身周繚繞。

周衍勉強記得，一周目蘇瑪麗的變異因子是某種草來著，今生卻是換成真菌了。

宿舍的供暖系統不行，房子里清冷，受真菌的特性影響，異變后的蘇瑪麗本能的前往一個可以隱藏，又足夠溫暖潮濕的地方。

而在這裡，手機是沒信號的。

周衍又看了一眼蘇瑪麗斜對面正在嗤嗤漏氣的供暖管。很明顯，那是漢尼拔的手筆，蘇瑪麗可沒有利爪切開厚實的金屬管壁。

所以漢尼拔是在幫蘇瑪麗，蒸汽帶來的濕熱，也的確讓蘇瑪麗好過了一些。當然這只是流於表面的減負，助力有限。

也正是這蒸汽的嗤嗤聲，遮掩了漢尼拔的心跳聲。否則他能更早的發現這裡不止蘇瑪麗一個。

漢尼拔站在黑暗中，一雙眼睛反射著節能燈的光，野獸般森然，而蒸汽對空氣的扭曲，則讓這雙眼變得縹緲，若隱若現。

彼此都沒有說話，但幾秒鐘后，是漢尼拔先開了口：「你的準備好充分。」

他的聲音略顯沙啞，說話的腔調好聽，也有味道，像是資深聲優在配音，吐字清晰、抑揚頓挫。

說話時，他的眼裡也有了些情緒波動，不再那麼冰冷森然，同時還將身子略微前傾，讓臉往光源處靠了靠。

他有一張甲字臉，太陽穴出往回收，顯得顴骨高，以及臉部輪廓分明，花白的圈臉短須柔化了輪廓分明帶來的銳利感，再輔以學者的氣質，使其給人的感觀很有欺詐性。

面對這個人，周衍閉口不語。

漢尼拔是心理學專家，對於肢體語言、微表情也很有研究。

語言是其最有殺傷力的武器。所以攻擊其實已經開始了，周衍覺得自己得小心應對。

漢尼拔繼續盯著周衍看，周衍不說話，也不見他氣惱，似笑非笑，在光源和陰影的襯托下，顯得有些邪魅。

片刻之後，漢尼拔又道：「你認識我。」

周衍仍舊不理會，不過卻開始做出動作，故意放的很緩慢，他將手伸進褲兜里，然後摸出小小的便簽本和筆。

漢尼拔笑：「你有個讓人羨慕的神奇口袋呢！」

周衍蛋疼，機車夾克沒有口袋，牛仔褲又略微緊身，之前沒能撐出便簽本和筆的稜角的細節，果然被這貨發現了。

不過亮出一些砝碼，也有助於以和平方式結束這次狹路相逢。

周衍在便簽本上寫下一個特別安全屋的地址，然後像飛撲克牌般，將這張紙甩給漢尼拔。

漢尼拔翹著蘭花指，用拇指和食指的指甲尖接住了紙。他那嚴重變形的手上沾滿了血，指甲厚實而又銳利，在燈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

漢尼拔看了一眼便簽上的內容，又見周衍指著蘇瑪麗。笑道：「是的，我們現在兩清了。」

周衍緩慢的走上前，同時借著將紙筆揣兜里的動作，換了無針注射器出來，湊到蘇瑪麗身前，照著頸部靜脈位置來了一下。

「嗬！」蘇瑪麗長吸了一口氣，異化特徵以看得見的速度消退隱去。

漢尼拔毫不掩飾的盯著無針注射器，道：「我也想要。」

周衍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又拿出一支，拋給了漢尼拔。

漢尼拔並沒有猶豫，就直接給自己注射了，然後看了看注射器，拋還給了周衍。

變形的手在復原，還有藏在黑暗中的其他身體部位。漢尼拔活動了下頸部，發出『咔咔』的骨骼聲，並舒爽的噓了口氣。

周衍看著他，漢尼拔揚了揚眉毛，笑著轉身隱入黑暗。

「你出了問題。變成了一塊香噴噴的多汁牛排，引發異樣的饑渴。」

片刻又道：「我們兩不相欠了。」

又過了片刻，黑暗中傳來遠去的口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