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碰撞出的極致
那聲音穿透了竹屋，震的落在屋頂的燕子都飛向了別處。
震的謝千塵都獃滯了那麼一片刻。
那一瞬間，他也不知道怎麼了，就突然想看看鹿婉雲是不是真瞎，亦，或者還有別的他說不清的東西，反正伸手就那麼一扯了。
可他沒想到，她會這麼生氣，像是觸了她的逆鱗。
可他也沒想到，黑布之下不是空無眼珠的眼眶，也沒有任何眼眸受傷的模樣，那是一雙看起來跟正常人一樣眼眸。
只是，更加深邃更加黑暗更加空無。
可他更沒有想到，這張有些好看的臉，被那麼一扯，像是扯下了一張面具，美的不可方物了。
那是怎樣的五官？謝千塵無法形容。
只覺得她像清新雨後的空氣，夕陽西下的晚霞，冷冽冬日的初雪，浩海之上的群星，炫麗剎那的煙火，短暫初秋的落葉………
這張臉，就像是有人見過人世間所有轉眼即逝的美，將【它們】一筆一劃，融合的，長久的，停留在了一張臉上。
那是美與美的碰撞，成了——極致！
直接在他胸口撞出了花來。
「給我！！」鹿婉雲對著謝千塵伸出了手，氣的胸口起伏不定，
謝千塵將黑布抬起錯落在了她的右邊，鹿婉雲沒動。
真瞎？
謝千塵抬手在她面前揮了揮，鹿婉雲毫無反應。
但手中的黑布被她拿走了，她拿起系了上去，口氣里全是憤怒：「跟我去衙門！」
「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看看………」謝千塵乖乖跟在身後，去衙門這事他剛剛已經聽說了。
「真瞎，雲墨城裡的人都知道，沒有下次！！」鹿婉雲要不是因為知道他是好奇。早就讓他喂泥土了。
「對不起。」謝千塵清咳了兩聲，很是愧疚，要是自己瞎，被別人這麼試探，心裡也一定不好受。更何況，別人還救了自己。
「那個，你要是心裡不好受，打我一頓，我保證不哼一個音！」謝千塵覺得鹿婉雲走路很快，他都要跟不上了。
「幼稚！」鹿婉雲低聲了一句，跨上了台階。
謝千塵這才驚覺已經到了衙門，衙門外面放著石獅子，沒有守衛，高堂之上，也就只有一位昏昏入睡的官員。
沒有穿官服，沒有帶官帽，鹿婉雲更沒有行禮，直接走了上去，敲了敲桌面：「湖邊救的。」
官員剛剛還昏昏入睡，一聽到這話，雙眼就泛出了光。他拿出一個冊子：「來，過來登記。」
「哦，你走了？」謝千塵剛拿起筆，看到轉身要走的鹿婉雲，問道。
「嗯。能不能留下來，皆看緣分。」鹿婉雲頭也沒回的回了一句，消失在了大門外。
「看什麼緣分？」謝千塵一邊寫一邊問道官員。
「當然是看你與雲墨城的緣分。」官員晃著頭說話跟背詩一樣：「難不成看你倆的緣分？」
「為什麼不能？」
「你若與雲墨無緣，那自與她無緣。」官員又「念詩」了。
「這【緣分】要怎麼看？」謝千塵擱下了筆。
「城主自有安排。」官員說完，從後堂出來兩個人，將他「請」了進去。
官員拿起冊子看了起來，又從鎮台下拿出了一張紅紙，上面印著暗紅色花紋，看起來，像一張信紙。
他拿起筆架上一隻沒有筆頭的筆，像是有筆頭一樣沾了沾墨，在信紙上寫了起來。
謝千塵，弱冠，西安人，謝氏謝永年之子………
紅紙上流走著金色之光，又很快隱約不見了，等官員寫完，那張紅紙看起來跟剛才並無區別。
他對著紅紙吹了吹，折成了三疊，對著火燭把紅紙點燃了，火光吞噬了一切，卻沒有落下半點灰塵。
謝千塵在冊子上寫的一切都消失不見了。
官員蓋上冊子，一手支撐著腦袋，又昏昏入睡了起來。
謝千塵走在一片虛無的黑暗中，他看不見任何東西，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他只知道自己再走。
那兩人讓他進入一扇門，不要回頭，一直往前走，也沒說要走多久，只跟他說一直走就能見到城主了。
謝千塵回頭了，門已經沒有了。他只能往前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這彷彿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
什麼都沒有，除了他自己。
他一度的懷疑，自己有可能也是假的，他只不過是墜入了一個夢裡。
————
一封信落在了一張精美的盤子里，上面落了幾片花瓣，它孤零零的在哪躺的有點久，終於被一隻纖纖玉手從盤中拾起。
信封一打開，就是那張紅紙，而此刻，這張紅紙密密麻麻的寫著謝千塵的這一生以及他如何來的雲墨。
棄之永生者，方能入雲墨。
信紙很快就被放在了一邊，成為了一隻千紙鶴，千紙鶴撲騰了一下，飛了起來，飛在半空之中化為一隻火鳥，火鳥之中一幕幕演繹的都是謝千塵的一生。
與他書寫的並無二致。
說來此生也並不凄涼，私生子，母親是歌姬，十二歲被謝永年領回了家，后被未婚妻陷害，逐出家門，又被兄長追殺於懸崖。
棄之永生，入雲墨。
火鳥化為灰燼，畫面也一同消失了。
「城主，查過了，地獄已無此人。」一位婢女匆匆而來，對著坐在石凳上的人道。
「他心無怨恨，卻能棄之永生，何為？」桌上不止何時上了一壺茶，她倒了一杯，端起時，花瓣不甚入了杯中，蕩漾了幾圈。
「城主有何打算？」婢女上前一鞠，問道。
「身份無疑，行為有疑，入虛無。在定奪。」
「是。」
————
「一夜出名」這四個字，鹿婉雲徹徹底底的親身體驗了一回。也徹徹底底的體驗了一回什麼叫門檻踏破了。
可惜了，別人家是提親上門為紅顏，
她家是提親上門為郎君。
從如意郎君到仙子下凡，再到紅娘給別人家說媒！！
合著就是，長的丑的歸她？長的美的歸別人？
是，烏龜配王八，半斤對八兩，一聾一瞎是一家。
但這樣做，多少讓鹿婉雲心情不太舒服，第一，她不愛熱鬧，第二，她討厭人多，第三，她怕吵，第四，招待很煩！！
雖說謝千塵對她而言什麼都不是，她也不是捨不得，可這救命之恩總得報，不用以身只需銀。
所以，鹿婉云為了能夠修好她家的門檻，改善她家的經濟，報黑布之恨，在謝千塵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的情況下，以「高價」者得拍賣了…………
這一舉動，瞬間，驚動了這不大不小的雲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