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間哪值得
謝千塵覺得自己走了一生才看到前面的曙光，剛開始是一個小點，直到小點越來越大，他才知道自己沒有眼花，是真的看到了光。
「城主，他來了。」奴婢看到快從虛無鏡中出來的人，來到大殿稟告。
「帶他過來。」
「是。」
「城主，能出虛無鏡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站在城主旁邊的婢女說道。
婢女剛說完。就看到剛剛那奴婢帶著一位公子朝著這邊走來。
剛開始還在遠處，一會兒就看到大殿門口了。
那是一座很空曠的大殿，謝千塵曾想，堂堂一城之主，不管怎麼說，身邊都得是幾十人伺候著吧。
可只有兩個小小的丫頭。
她坐在其中，隱沒在紅幔之下，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什麼也看不到了。
但他絲毫沒有懷疑坐在大殿之上的人是位假城主，因為那整個人的氣場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坐上去就會有的。
也許是見他，不需要這麼興師動眾吧。
他不敢仰視太久，這樣會顯得非常的沒有禮貌，他鞠一躬：「見過城主。」
「起吧。」
她話剛說完，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壓下去的手抬了起來。
她，很強。
「謝城主。」謝千塵頓了一下，說道。
「為何來雲墨？」那聲音在空曠的大殿里回放，像一聲聲質疑，質疑著他來雲墨定是不安好心。
可他，真的沒有不安好心。
「平憾？訴冤？還是成願？」那清冷的像個女帝一般的聲音又響起了，彷彿是在催促著他快點回答。
他只是聽說有一座靈城，名為雲墨，那裡有一位城主，法力無邊，無所不能，只要找到那位城主，便可平此生之憾，反此生之冤，成此生之願，還能夠得到永生，擁有強大的力量。
只要能棄之永生，就能入雲墨。
沒想到既然是真的。
可他………
「我一無憾事，二無冤讎，三無大願，大概就是覺得………」他頓了頓，斟酌言辭，隨後拖著懶洋洋的調子，暗自嘲諷著誰似的道：
「人間哪值得？」
虛無鏡乃心鏡，所見所想都是心魔所化，能出來的，要不就是心中本就虛無，要不就是知道自己身在虛無鏡中，憑藉意志力走出來。
可他兩者皆不符合。
若是心中虛無，乃是一片純白，可他截然相反。
若是後者，那就更不該是黑色了，而是心魔所化的萬象才對。
此人，到底是何人？城主看著站在大殿里的少年郎，第一次迷惑了起來。
人間哪值得？！城主低聲輕喃，不知道掌管人間的天神，聽到這短短五個字，是何感想。
城主對著婢女點了一下頭，婢女端著一個盤子從高高寶座上走了下來。走近之時，還未言語，便先紅了臉，她端著盤子微微側身。
謝千塵也還與一禮。
奴婢：「請公子在這宣紙上寫上自己會做什麼，城主也好安排你在雲墨做什麼。某個差事。」
謝千塵正要拿筆，突然想到什麼，對城主道：「北城平康街鹿婉雲姑娘曾救過在下，能否讓我跟鹿婉雲姑娘一起？」
奴婢只覺得可惜的轉頭看向城主，又實在不忍心道：「你可知道，錯過這次謀職的機會，往後你在雲墨可要自力更生了。」
「多謝姑娘提醒，在下……」謝千塵說了一半，對著姑娘點頭多謝了她的好意。
「你可真傻，以鹿婉雲的經濟能力，肯定不會收留你，你這一拒絕，可要在雲墨露宿街頭了。」另一個婢女站在一邊冷冷嘲諷道。
謝千塵尷尬的笑了笑。
「你現在改口還來得及。」婢女又涼涼的說了一句。
謝千塵搖了搖頭。
「傻子。」婢女低聲罵了一句。
城主：「你若心意已決，那便去吧。」
謝千塵只看到那城主衣袖一揮，白光一閃，人就站在了衙門大殿里。
昏昏入睡的官員此刻抬著迷糊的眼看他，拿起一本冊子：「登記。」
「又登記？」
官員給了他一眼，催促道：「趕緊的，我要回家吃飯了。」
謝千塵覺得此人對他有種敵意，可他明明才見過他兩次，時間加起來都沒一炷香，這敵意簡直莫名其妙的。
作為一個新人，罷了。
謝千塵那裡會想得到…………
謝千塵翻開冊子，那冊子就是他登記過的那個冊子，但他登記過的地方乾乾淨淨，一點痕迹都沒有，是不是他要是沒回來，這裡關於他的一切都會跟他一同消失？
那鹿婉雲還會記得他嗎？
「拿那支筆。」官員指了指筆架上最後一隻筆。
他上次登記時，那隻筆沒有筆頭，官員也沒說要他要特意拿那支筆。
他拿起那支筆，很小的一隻，筆頭是金色的毛，筆桿有摩擦，應該很常用，他沾了沾墨，看了一眼在他前面登記的人，是在十年前來的，無意又有意的問道：「鹿婉雲來了多久了？」
「不知道。」官員一手支撐著腦袋，閉著眼睛，昏昏入睡。
謝千塵看了他一眼，往前翻了翻：「你不是官員？怎麼會不知道？」
「別翻了，她不在這冊子上。」官員說完，伸手拿過冊子，將謝千塵登記的又看了一遍，拿起筆在末尾上打了一個紅色的叉。
「她來的很早，那個時候，這裡還沒有衙門，也還沒有我。」
「那你什麼時候來的？」謝千塵看著末尾上的紅叉，冊子上的不是紅叉就是紅勾，應該表達的是某種意思。
「我啊……」官員頓了一下，目光看向了大門外，思緒追溯到了很多年前：「忘了，大概，有一百年多了吧。」
謝千塵：「………………」他真的是沒想太多。
那鹿婉雲豈不是有一百多歲了？
「這麼早怎麼還混成這樣？」謝千塵訝異道。
「一個瞎子你還指望她能混的多好？！」官員把東西重重的放在一邊，對他這話非常的不滿意，哼哼道。
「………那她為什麼不求城主把她眼睛治好？」謝千塵輕咳了兩聲，他就是一時心直口快而已。
真的沒有歧視的意思！！！
官員抬手趕人：「趕緊滾！」
謝千塵哦了一聲，悶悶的轉身走了，臨走時聽到官員一個人嘀咕道：要是能治好肯定治了，什麼腦子！！
謝千塵：「……………」
他站在衙門口，瞬間覺得神清氣爽。
一切的謎底都會解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