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話音剛落,沃爾什就皺眉望向楚律:「你喜歡吃冰糖草莓,我怎麼不知道?」
廢話。
戚慎獨不爽,尋思弟弟就是弟弟,怎麼說話呢?你嫂子的喜好要都讓你知道的一清二楚,那還得了?我非得聽那靈媒師的話,把頭頂這玩意兒染成綠的不可。
想著他又轉頭疑神疑鬼地去觀察楚律,但後者估計因為失憶的關係,對沃爾什很陌生,聽見對方說這種話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應答,戚慎獨警覺了半天也沒從兩人之間瞧出什麼貓膩來。不過轉念一想,他又覺得莫名其妙,自己幹嘛要跟個撒尿圈地盤的公狗一樣緊張?且不說他和楚律只是逢場作戲,就算大概可能也許……他有那麼一點點點在乎楚律,這頂綠帽子也戴不到他頭上來啊!戚慎微才是那個傻逼苦主呢。
然而這麼想卻沒能讓戚慎獨有絲毫釋懷,他甚至有些鬱悶地想,老子他媽的到底是你楚律禍害得第幾個哨兵了?
但想歸想,也不妨礙他用過來人的語氣去噁心沃爾什。
「呵呵,沃爾什還是年紀太小沒有經驗啊。」戚慎獨裝模作樣地搖搖頭,感慨道:「沒有嚮導不喜歡吃甜膩膩的食物和清晨餐桌上的一束鮮花,他們就是這樣心思細膩又多愁善感的存在,作為一個合格的哨兵,咱們就要盡職盡責地守護他們這一方歲月靜好……像我,就經常親自下廚為楚律做各種小甜點,並且把買來的鮮花插遍家裡的每一個角落,雖然鮮花這種東西要三天一換很麻煩也很浪費,但只要楚律喜歡,這一切也就都值得了。」
「我已經十八歲了!」沃爾什年輕氣盛,聞言壓根沉不住氣,回嗆他道:「而且你這是在把嚮導這個群體標籤化,沒有把嚮導當成獨立平等的個體,只是把自己的意志強加在他們身上而已,恕我直言,這種沙文主義的思維方式,早就在哨兵品德規範中被指出是錯誤的了!」
他說得激動,戚慎獨卻嗤之以鼻,心想管天管地你還管得著我腦袋裡想什麼了?這麼喜歡上思想品德課,就一輩子乖乖做爸爸媽媽的好孩子,然後看你哥是怎麼變著花樣好好疼愛家裡嚮導的吧。
「所以你是說我每天身體力行、無微不至地照顧我的嚮導。」戚慎獨頓了頓,好整以暇道:「還比不上你坐在這裡上下嘴唇一碰,高喊自由與平等了?」
「我………」沃爾什霎時語塞,他下意識去看楚律的反應,顯然怕對方誤會自己是那種只會說好聽話的哨兵,整個人異常懊惱著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然而楚律此刻只是交疊著雙腿,用一種端莊整肅的姿態平靜地看著他,看起來充滿了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包容,沃爾什見狀突然就瞳孔緊縮,似乎是無法忍受這樣溫和又漠然的注視,猛然拍案而起低聲說了句「我回房間了」,便匆匆離席。
「沃爾什!」戚慎獨立刻假惺惺地站起來做震驚挽回狀。
「不用管他!」羅斯金制止戚慎獨,沉聲道:「他最近越來越沒有規矩了,不光天真還固執已見,哪裡像我們羅斯金家的孩子,你作為哥哥教訓他兩句是應該的,是他態度有問題,吩咐下去讓傭人別給他送飯,就讓他自己一個人冷靜冷靜去吧!」
「唉。」戚慎獨嘆氣,末了還嫌演得不太過癮,又轉頭對楚律痛心疾首道:「你說說你,無形中傷害了多少人啊!」
楚律不接他這茬,只衝他微笑:「冰糖草莓?」
「呃。」對上他盛著促狹的眼睛,戚慎獨突然有點底氣不足,但轉念一想他慫什麼?甜甜的嚮導就該吃甜甜的東西,這才是真理!他沒有錯,錯的是這個世界!
做好心理建設,他挺直腰板,理直氣壯道:「相信我,你一定會喜歡的。」
「當然。」楚律似笑非笑道:「畢竟你是要守護我歲月靜好的好哨兵,一定會滿足我所有需求的。」
這……這是什麼意思?戚慎獨頓時褲腰一緊,心裡咯噔一聲。
……
另一頭,沃爾什匆匆穿過長廊,心裡對楚律有幾分怨氣的。
究根結底還是因為那該死的草莓。
那是去年夏天他去黎明港干義工時候的事了,要擱往常,這種學校組織的強制性社會服務活動大家都是避之不及,生怕找上自己,但黎明港是什麼地方?培育嚮導的搖籃,維持帝國軍隊穩定的命脈,哨兵不能踏足的伊甸園……
總而言之,光是黎明港三個字,就足以讓軍校里這群荷爾蒙爆棚的年輕哨兵搶破頭,更不用說所謂的社會服務只是幫嚮導摘摘他們在生態園裡種得茄子西紅柿啥的,這與其說是抓苦力,不如說是學校發放的福利了。
畢竟照顧嚮導是刻在每個哨兵基因里的本能,而且活動的名額不多,本來就是學校里綜合成績最優異的哨兵才能被選上參加的。
當時沃爾什被分配去的是草莓園,因為態度積極和幹活手腳麻利,最後被看園子的大爺獎勵了一筐採摘下來的草莓,說這即使在黎明港里也是稀罕玩意,讓他可以送給心儀的嚮導。
心儀的嚮導……沃爾什一下子就想到楚律,他捧著那筐草莓來到黎明港的機關大樓,在前台見怪不怪而略帶揶揄的目光下咳嗽了兩聲,然後緊繃著一張嚴肅臉說明了來意。
他剛報上楚律的名號,前台便神色微訝,隨即目光也變得滿懷同情和憐憫。
又一個,她想。
「這是你的臨時通行證明,哨兵是不允許在機關內長久逗留的,你只有十分鐘的時間。」
「好,謝謝。」
那十分鐘記得沃爾什至今都記得很清晰,期待忐忑的心情在漫長的等待中被消磨了大半,在通行證上顯示的數字只剩兩分鐘時,他心中只余焦急,就在他按捺不住想要強闖時,那扇門終於打開,楚律步履匆忙地走出來。
他眉頭微皺,看樣子正在進行一場並不愉快的通訊,抬頭見到沃爾什也只是淡淡做了個手勢,步伐絲毫沒有停頓——那種拒絕的姿態沃爾什曾在他父親的書房見過很多次,一般都是用來打發為無關緊要的事來煩擾他的訪客的。
剎那間,那種社會地位上產生的溝壑刺激了沃爾什作為哨兵的自尊,他鼓起勇氣又帶有幾分薄怒地攔住嚮導,楚律的腳步終於迫不得已停下,表情略帶訝異和困擾地盯著被送到眼前的草莓,最終道:「謝謝……但我不愛吃草莓。」
禮貌中藏有幾分不耐煩,隨後不再顧忌沃爾什的反應,邁開步子揚長而去。
——沃爾什這輩子從來都沒有這麼挫敗過。
而今天,楚律又讓他品嘗到了新的挫敗感。
為什麼?沃爾什咬牙切齒地想,明明面對他時總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可觸摸的冷肅模樣,卻甘願被戚慎微那種狂妄自大的哨兵當成柔弱的嚮導擺布呢?
說起來,戚慎微這傢伙也變得更可惡了,以前還會惺惺作態地擺出溫文爾雅的好哥哥模樣,只是在暗地裡欺負他,而現在已經開始直接在大庭廣眾之下露出他險惡的真面目了……好,很好。
沃爾什在房間了生了大半天悶氣,期間也沒有傭人來給他送飯,大概是被父親特意囑咐過了吧……這麼一想沃爾什就更氣了,他很有骨氣地硬捱到太陽下山都沒有出門,直等到夜深人靜了,才十分熟練地偷偷翻出窗戶,躡手躡腳地摸到了廚房。
剛想發揮自己優秀的體術繞過掃描關掉紅外報警器,他就發現顯示光屏的位置漆黑一片,報警器已經是關閉狀態了。
嗯?難道家裡進賊了?可什麼賊會跑來廚房偷東西?沃爾什正疑惑著,感應門已經打開了,他剛邁進去,就跟裡面正在切蘿蔔塊下鍋的戚慎獨撞個正著。
「………」
「………」
「哈!被我抓住了吧!」沃爾什機智地惡人先告狀道:「怎麼會有人大半夜偷偷跑來廚房開小灶,難道家裡虐待你了不成?」
「哼。」戚慎獨淡定地把爐灶調成小火,不屑道:「那怎麼還會有人老惦記別人的嚮導呢?檸檬成精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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