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第 13 章

沃爾什萬萬沒想到,一直以來願意和他維持表面和平假象的戚慎微,居然會毫無預兆地把這件事直接挑明,沒有準備之下,他下意識便躲閃道:「你……你胡說什麼。」

「怎麼?」戚慎獨甩甩手上的水,轉過身來笑道:「原來是有賊心沒賊膽,看來大哥把你的層次想高了啊。」

「………」

儘管不想承認,但在他那種遊刃有餘的態度面前,沃爾什的確感覺到了無處使力的挫敗感,他知道對方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甚至是當成閑暇時解悶的插曲。

其實沃爾什也很想瀟洒地回擊一句,比如『楚律對我根本沒興趣,把你的心收回肚子里吧。』這種話,但又不甘心如此乾脆的認輸。

他真的不甘心。

「幹嘛欲語還休的。」戚慎獨解下圍裙隨手放到案板上,漫不經心地打量了下四周道:「我以為像你這種孩子,說話做事都應該更隨心所欲一些。」

什麼叫我這種孩子……沃爾什感到煩躁,從小到大,和戚慎微相比,他總是被認為是更幸福的那個,畢竟他才是這個家真正的孩子,無論享有什麼都可以理所當然,但事實卻是他一出生就活在了義兄的陰影下,凡事哪怕做到再優秀,有戚慎微在前面襯著,都變成了平平無奇;但若是稍微有一絲懈怠,等待他的就是父母與周圍人的失望和指責,認為他是被優越的環境給寵壞了。

「我用不著你來教訓我!」沃爾什逆反心理上來,直接端起桌上一盤糕點就打算轉身走人。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從他步履匆匆和精神體的狀態來看,顯然態度並沒有看上去那麼硬氣。

他的精神體跟老羅斯金的一樣,是只美洲角雕,光從外觀上比較,其兇猛程度,完全不是戚慎獨肩膀上那隻好像即將要趕去馬戲團參加表演的葵花鳳頭鸚鵡所能比擬的,但此刻卻十分反常地,從剛才開始就保持頸部羽毛炸起的緊張姿態。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精神體的反應也是在體現哨兵本人的精神狀態,而哨兵通常都會有提前預知危險發生的本能。

說時遲那時快,美洲角雕忽然短促而急切地尖嘯一聲,沃爾什手中瓷盤也應聲落地摔個粉碎,只見他速度極快地回身格擋,但此情形下仍無濟於事,戚慎獨的力量遠比他想象中還要大得多,至少對他來說絕對是壓倒性的,沃爾什能清晰感到那一拳的力道穿透了他的小臂,重重打擊在他胸骨上,剎那間,他胃裡泛起強烈的嘔吐慾望,身體亦不受控制地撞在後面的島台上,脊背上頓時傳來火辣辣的挫傷鈍痛。

而與此同時,他的美洲角雕也被突然俯衝下來的葵花鳳頭鸚鵡鎖住鳥爪,整隻角雕瞬間倒吊起來,在失去飛行能力的情況下被帶著沖向地面,然後在摔得七葷八素中被葵花鸚鵡穩穩踩住了喉嚨,動彈不得。

精神體受到的傷害同步傳回沃爾什的意識雲里,再加上身體上的痛楚,他的判斷力頓時受到了極大幹擾,就在這時,戚慎獨突然探手如老虎鉗般扼住他的臉頰,迫使他張開嘴,迅速給他餵了個東西下去。

「大哥還在跟你說話,怎麼能自己轉身走了,禮貌呢?」戚慎獨用恨鐵不成鋼地語氣教育道。

「咳咳……你給我餵了什麼東西?」沃爾什被他放開后,馬上彎腰乾嘔,他只感覺那東西觸感冰涼,而且入口即化,根本沒來得及嘗出味道就滑進喉嚨了。

他瞬間想到以前看得那些講述神秘東方玄學的老電影,什麼蠱蟲啊降頭啊,再聯想到戚慎微有一半東方血統……

「一點化學藥品而已。」戚慎獨的回答沒那麼誇張,但也足夠令人毛骨悚然:「不過是會讓你登上極樂的那種。」

這種隱晦的描述沃爾什不是第一次聽說,上流圈子裡有些經常遊手好閒的紈絝也愛好搞這種把戲,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盯著戚慎獨似笑非笑地臉:「你……你給我餵了毒|品!?」

「我是在幫你,要不你可就要當一輩子懦夫了。」戚慎獨憐憫道:「想必現在帶你去楚律面前的話,你的反應一定會更真實吧。」

「你瘋了!?」沃爾什震驚得像是頭一天認識眼前人,明明還是慣常那副光鮮俊朗的皮囊,卻好像從微笑的薄唇間裂開了一道荒唐扭曲的縫隙,裡面塞滿了掙扎叫囂的醜惡嘴臉,他打心底湧上一股惡寒:「你把楚律又當成什麼了!?」

說著就忍不住蹲下來,用手指摳進喉嚨里瘋狂乾嘔,試圖把東西吐出來。

「別誤會啊。」戚慎獨俯下身,在他頭頂輕聲道:「會下場凄慘的只有你一個,侵犯嚮導的哨兵最嚴重的量刑貌似是可以直接當場擊斃吧?而我就是及時從天而降拯救了自己嚮導的英雄角色了。」

「你……」沃爾什獃滯而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像是看見了惡魔。

「哈哈哈哈哈!」戚慎獨在他的注視下突然神經質地大笑起來,張開手掌同時擦著眼角溢出的淚水道:「是蘿蔔啊!你這蠢貨!」

見沃爾什還是一副被驚嚇到反應遲鈍的模樣,他又擦乾眼淚,收斂笑容重複道:「剛才我喂你的東西是蘿蔔。」

「什……什麼?」沃爾什愣住,他這才發現這麼半天過去,自己的身體卻半點異常反應都沒有,顯然戚慎獨說得是真的,這就是只是個惡作劇而已。

瞬間連憤怒的情緒都沒力氣醞釀了,他癱軟在地上,看著已經恢復平靜但臉上依然殘留著愉悅的戚慎獨,有氣無力地罵道:「……你有病嗎?」

「大哥跟你開個玩笑罷了。」戚慎獨似乎已經失去了逗弄他的興趣,返回到湯鍋前掀開蓋子緩慢用湯勺攪拌著,同時淡淡道:「這麼不經嚇?楚律可不喜歡這種沒用的哨兵。」

……

用餐過後,楚律二人便在羅斯金家暫且住下了,下榻的房間正是戚慎微以前的卧室,儘管已經離家獨立多年,但這裡至今仍舊在宅邸東北側完整保留著。

把戚慎獨打發去廚房彌補他吃光冰糖草莓的創傷后,楚律就單獨在房間里閑逛起來。

這裡的陳設布局據說還是保持著當年戚慎微剛離家時的模樣,十分規範嚴整,有些地方甚至整齊到了堪稱強迫症標杆的程度,楚律有些好奇,畢竟從這些日子的相處中,他感覺不到戚慎微性格中有這樣的一面。

來到書架前,他手指劃過一堆高深的哲學書籍,回憶起那天在靈媒館令人印象深刻的兩小時,苦笑著想——這兩者應該也算沾點邊吧?

伸手隨意抽出一本書,楚律剛想翻看,就發現了被擋在後面的粉色書脊——《夜好冷我落淚成霜》

楚律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他取出那本書饒有興緻地翻了兩頁。

【冰冷的麻藥緩緩打進她的身體,從此她失去了一顆腎,還有肚子里的孩子,「蘇破天,你好狠……」】

「………」

還是當做沒看見吧。

楚律默默又把書放了回去,將書架重新整理回原樣。

坐回到床邊,楚律差不多有些無聊了,皺眉看了看錶,暗想怎麼還不回來?他就像一個剝削勞動人民的萬惡資本家般,開始嫌棄自家哨兵侍奉的態度不夠積極。

他的精神體這時也出現了。

一隻阿德利企鵝,此刻正端莊地站在地板上,仰頭盯著床頭柜上的東西。

楚律也似有所感地看過去,只見那裡擺放著一張相框,這是如今市面上很常見的那種動態相框,能存儲多段影像,而現在這個相框正在休眠狀態,楚律見狀輕觸了一下中間的半透明藍屏,在短暫的緩衝過後,影像緩緩播放出來。

在布置溫馨的產房背景中,黑髮黑眸的英俊東方男人擺正了鏡頭,有些肅殺之氣的五官此刻寫滿了溫柔,他懷中抱著一個剛出生的皺巴巴嬰兒,低頭笑著逗弄了兩下,遠處躺在床上剛經歷完生產的虛弱紅髮女人輕聲招呼了兩句,男人聞聲便連忙抱著孩子走過去,一家三口湊在鏡頭下,其樂融融地微笑著。

視頻就播放到這裡,接下來就是不停的循環了,楚律猜想這應該是戚慎微出生時的場景,裡面的父母就是戚珩夫婦。

這段影像顯然是幸福的,但聯想到戚慎微的身世又讓人覺得傷感,對於沒真正見過親生父母的孩子來說,就只能從這段影像中反覆去描摹想象自己父母慈愛的形象了吧?

也正因如此,楚律才感到奇怪,如此重要的東西,戚慎微離家時為什麼沒帶走它?

拿起相框觀察了一番,楚律這才發現相框邊緣還刻著一行小字,是用古老的東方文字鐫刻的,但用詞並不複雜,他勉強能夠讀懂:

新曆2793.11.14,一名叫戚慎獨的男孩來到了這個世界上。

慎獨?

楚律又仔細辨認了幾遍,確認自己沒有認錯,上面刻得文字的確是慎獨。

怎麼回事?不是慎微嗎?難道慎微是後來才改的名字?

就在他陷入思索的時候,幾下略顯拘謹的敲門聲從外面響起,楚律沒有理會,半晌門被遲疑地打開,來人沒出聲,而是先上前幾步在房中央單膝跪地行了個大禮,才態度恭敬道:

「殿下。」

楚律放下相框,正視地上的人道:「起身吧,羅斯金閣下,你來的正是時候,我正好有些疑問需要你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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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憶后我認錯老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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