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次失敗的襲擊
沒什麼懸念,他當然是來殺她的。
幾個時辰前看著白鈴扶著中毒的她走進廂房時,他還沒萌生這種乘人之危的打算。可聽見封溫綸說那毒無解,但她體內似乎有什麼力量正在自行清理毒素,他一下子就警覺了起來。
因為他意識到,藍隱比他想象中複雜得多,也強大得多。
他現在已經基本確定她大不是天帝的女兒,否則天帝也不會下令殺她。而能讓天帝和長公主都對她下誅殺令的原因,須懷章想來想去只想出了一個——藍隱的存在,很可能是對整個仙族都有威脅的。
前陣子剛剛想出這個可能性時他還覺得這原因有些立不住腳,現在看來,藍隱的仙力真的強得異常,她明明不擅治癒仙術,卻連無解之毒都能化解。
她究竟是什麼人。
那一刻,除了天帝和長公主的命令以外,須懷章心裡多萌生出了一個「為仙界平安剷除藍隱」的念頭,此前一直不夠堅定的殺她的信念也在那一刻有些堅定了。
於是他在封溫綸和白鈴都離開后趕過來,想趁著這個間隙動手。
但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為什麼還不動手,只是在她面前呆坐著。
「懷章大將軍,我們還要再這樣相顧無言多久?」
——就連藍隱都發問了。
她原本只是在默默地想自己心裡的事,即便是在須懷章進來以後。可等到看見他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她的注意力難免地被吸引過去了。
「你在想什麼?」
她又問了一句。
須懷章把渙散的目光收回來,集中在藍隱的面容上。她沒什麼表情地回望著他,可有那燭火作襯,她這沒有含義的眼神卻被蒙上了單純的意味,讓須懷章沒辦法對她動手。
就在這時候,他耳畔彷彿迴響起少年時跟著族人們一起練功的時候,師父常說他,「為人太心慈手軟、婦人之仁。」
他皺了皺眉,拋除了心裡的那些想法,只把藍隱當成一個自己要殺的敵人來看。
他抬手向她劈去。
藍隱當真是毫無防備的,她根本就沒想過負責保護她安全的須懷章竟然會對她動手。可身體的反應還是很快,她抬手接了這一掌,讓須懷章的攻擊沒能直接打在她身上。
可現在的她身子仍虛弱,接了這一掌后就開始咳嗽起來,咳出了一些血絲。
須懷章本該趁機再攻擊的,可是他無論如何也下不去第二次手了。他告訴自己這只是因為這樣會讓藍隱受她回來時沒受的傷,會暴露她不是死於中毒,那樣的話,就沒能完成天帝所說的要隱蔽。
他告訴自己,我不是不殺藍隱,只是沒這麼急。
「你......」藍隱擦著嘴角的血抬眸去看須懷章,可他並沒有對她再進行一次攻擊,這讓她也有些困惑了,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質問些什麼才合適。半晌才憋出一句,「你要殺我嗎?」
太過簡單的疑問句,讓她眼裡那些似有似無的單純更加明顯了。
須懷章趕緊移開了目光,好讓心頭的罪惡感散去一些、讓開口時的謊話更自然一些。
「想什麼呢,是溫綸說你體內餘毒未清,要趁你不備擊你一掌才行。誰知道你反應這樣快,直接抬手接了。」
他實在不是個善於說謊的人,不然也不會把這謊話說得這麼糟糕透頂。然而此時的藍隱剛好也不是個善於偵破謊言的人,再加上她心思全在別處,根本沒精力思索太多。
她眨著眼睛看著須懷章,問他,「那還得再打一次嗎?」
「......不用,不用了。」
須懷章想干點什麼緩解一下這怪異的氣氛,他去桌上找水,可是每一個杯子都是空的,茶壺也不在這。
好在這時候去燒水的白鈴回來了,她推開了門,看見須懷章后一驚一乍道,「你怎麼在這啊?還把門關上了。」
「沒什麼,我就是來看看藍隱。」須懷章答了一句,又說,「那我便走了。」就退出了廂房。
回到廂房的白鈴開始忙忙碌碌地給藍隱倒水,藍隱這時候卻漸漸從剛才的茫然中緩了過來。
——須懷章抬手襲擊她時,分明就是有殺意的。
——可他後來沒有順勢再補一擊,這又是為什麼?難道真是她想多了,他只是像他說的那樣在幫她清餘毒而已?
白鈴拿著盛著半杯熱水的杯子遞給藍隱,指尖觸碰到暖意的一瞬間,藍隱的思緒總算從諸多紛紛擾擾中回來了一點。
不論如何,她和白鈴今天是真的殺了那兩隻黑鳥妖的。
至於身世、至於須懷章......
藍隱嘆了口氣,把熱水送入口中一小點。
身世之事已經困擾她太久,不急於一時。
須懷章那邊,最好他不是真有什麼異念,不然等她身體好些了,第一件事就是剝了他的龍皮然後提著龍皮去找她那個所謂的爹,問一問他給她派的這是什麼將軍。
當然了,她這時候內心還是比較相信須懷章的,更是沒想到命令須懷章殺她的人就是藍秉光,即便是多年以後直面許多真相時她也挺難相信,藍秉光竟然從她剛剛到仙界的時候起,就已經在密謀著要除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