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長夜當空 第十一章 紅狐兒
周生才是神醫洛府的一名護院頭領,當年他混跡江湖時乃是涼州鐵拳門的一名嫡傳弟子,一手「鐵馬尋橋」練的極為紮實,在江湖上被人稱為周鐵橋,不過這也與他玄字二品的實力分不開關係,江湖武夫四境九品,入玄便真是與黃字境有了雲泥之別,體內氣機更為強大,甚至達到內力外放的地步,因此一旦有了玄字以上的實力,便絕無碌碌無為的可能,任意一個高門大戶,都願意為你敞開門戶,重金禮娉為門客或者教頭,只是洛府高手眾多,因而周生才只得了個護院頭領的位置。
不過周生才並非為了這份收入才成為洛府的供奉,而是當年自己被仇家追殺,妻子死在逃難途中,那個入了魔教的女子,並未因此放過周生才,一番纏鬥后,那女子灑下成片暗器,周生才憑著一身過硬的外家功夫僥倖躲過如飛蝗的暗器,可他那才九歲大的兒子,正守在亡妻身旁淚流不止,卻被一枚帶毒的金錢鏢打中,隨後那魔頭冷眼看著悲痛欲絕的周生才,丟下一句,當初你說我不人不鬼,如今我就作惡給你看,便悄然而去。
一時間周生才肝膽欲裂,抱著孩子跑遍整個涼州城,竟無一人能醫,直到遇見洛華山,洛華山只說了一句,人間有毒何止千百,可能敵我洛華山一副解毒湯?
後為報答洛華山救子之恩,周生才甘願入洛府。
因此,當看到那名突然出現,分不清男女的紅衣人,周生才身為武人的直覺告訴自己,此人修為奇高,萬萬不是自己能匹敵的,可他即使明知自己不敵,又怎能放任其離去。
周生才左腳向前三寸,肩膀下沉,氣貫雙臂,雙拳齊出,鐵拳如龍,拳罡如風。
紅衣人不躲不避,任由周生才雙拳轟至胸口,只見拳罡如同撞上水面,一層淡淡漣漪,周生才氣機凝結的拳罡散去,如泥牛入海,周生才只感覺一身氣力全部散開了去,無法轟擊在一點,而那紅衣人腳下青石板已然寸寸崩裂。
因為站的極近,周生才這才看清那人樣貌,一雙丹鳳眼媚意橫生,卻又有一絲男兒英氣,周生才一愣神,那不知男女的紅衣人皺了皺眉,似有不喜,抬手便是一拳打在周生才胸口,周生才空有一身橫練的功夫卻被硬生生擊飛,撞入院牆中吐血不止。
遠處幾名洛府護院,聞聲而至,卻被幾名黑衣人周旋,一時之間肯定是沒辦法趕到此處。
周生才猜到此人定是沖洛神醫而來,以周生才與洛神醫的淵源,比尋常人更得信任,因此才被委任護衛這座小苑。
那紅衣人緩緩走到一身氣機被一拳打散的護院頭領面前,伸手捋開半長不短的頭髮,滿臉媚意地笑道:
「你看,我是不是很美啊」
見周生才毫無反應,那紅衣人伸手落在周生才臉上,周生才生的不算英俊,卻給人一種敦厚踏實之意,彷彿往那一站便能頂天立地。
而此刻,那紅衣人捋著周生才嘴角流出的鮮血,將周生才整個臉抹的通紅。
紅衣人五指突然用力,轟然巨響,院牆被周生才頭顱撞的粉碎,兩人破院而出,落在臨溪小苑的鵝卵石路上,紅衣人抓起周生才的腦袋,用力往地上砸去,鵝卵石碎了一地。
周生才如同血人。
紅衣人邊砸邊念叨:
「你們男人都是這樣,除了我的林郎」
「都是這樣……」
「都是這樣……」
「別打了……」一聲清脆帶著哭腔的聲音打斷了紅衣人,小尼姑站在紅衣人與周生才一丈距離,臉上毫無驚恐之色,只有悲憫。
……
此時的李常春漂浮在一座巨大的葯池裡。
葯池四周站著兩排侍女,正不斷往葯池內撒著各類藥草。
神醫洛華山披頭散髮,雙目圓瞪,這座葯池可是花了他的血本,整個洛府最好的藥材都用在了這裡,除了天材地寶,當然也有一些人間奇毒,如果還泡不活這小子,他醫神醫的外號就倒過來寫。
一旁的葯童仙兒捂著嘴嘀咕道:「值得么」
老神醫揉了揉臉,不可置否。
而此時小苑的院門被一隻纖細柔嫩的手輕輕推開,身材高而清瘦,短髮蓋面的紅衣人出現在那。
洛華山只是轉頭淡淡看了他一眼,不耐煩地道:
「走吧,你沒救了」
那紅衣人也不生氣,獨自找了張椅子,大馬金刀坐在大門前,說道:
「我只是想讓你救下林郎,對你來說應該不會很難,憑什麼葯池裡那小子,你費盡心思,我的林郎你卻看也不看一眼,那小子算什麼,我的林郎,可是個秀才呢,滿腹才華,他日定是那殿堂經緯之才,唉……」
一邊念叨著,這紅衣人竟是莫名笑出了聲,又笑出了眼淚,自顧自繼續說道:
「那時候我殺了謝氏滿門,他家裡有個厲害的老傢伙,都地字一品了,卻偷襲欺負我這個晚輩,一點也不害臊,你猜怎麼著,那老東西和謝小賊一樣,看了我的臉就愣了一下,我沖他一笑,然後我呢就趁機擰下他的腦袋,白白那麼高的境界,一點經驗都沒有,哪比得上我們這種苦命人,動不動和人拚命,死人堆里爬出來的經驗,不過我也傷的很重,逃出了城,遇到了林郎,他是去會試的路上,唉,都是我害了他。」
洛華山聽了,也不追究這半夜來的不速之客,只是呸了一聲道:
「什麼狗屁命不好,那年輕人是著了你紅狐兒的道了,你學什麼不好,學那雙修術,還特么找男人吸,你不想想你自己也是個帶把的,我笑死了,我跟你說,雙修術我見的多了,像你這種孤陽不長的,他不死才怪,我憑什麼救他,讓你多吸幾次啊」
紅狐兒笑了笑,抹去了眼角的淚水,突然淡淡地說道:
「本來我們是無冤無仇,你若是救我林郎,那也算是有份恩情,不過么,今晚你必須死在這了,你知道嗎,你這死老頭這些年得罪的人可比我多的多了」
紅狐兒話音剛落,便又有幾名黑衣人靠近,站在身後。
紅狐兒突然嘿嘿一笑,身體前傾,雙腿蜷曲用力,人如大雁般騰飛而起,與此同時,五名黑衣人或出劍,或滾刀前沖,撲向洛華山。
洛華山勃然大怒,這些人即使黑衣蒙面,他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身份,都是這些年被他拒絕的病人親朋或是因他傾家蕩產之人,洛華山猛抖衣袖,數十根毒針傾瀉而出。
一名黑衣人被毒針刺中,癱瘓在地,另四名黑衣人修為不俗,這一手「天女散花」竟是收效勝微。
而最令洛華山氣憤的是紅狐兒騰空越過了洛華山,如同紅鷹撲食,撲向葯池中的李常春,似乎是想先宰了這個被洛華山傾力救治的好命人。
紅狐兒落在濕漉漉的葯池石階上,看著水池中那個眼神空洞的少年,一掌拍飛了手持短刀撲來的葯童仙兒,那叫仙兒的葯童飛向牆角撞翻一堆藥罐,生死不知。
剛欲拍死葯池中的李常春,誰知他白皙的手腕卻被另一隻白嫩的小手拽住,竟是那個小尼姑,紅狐兒搖了搖頭,之前在那院里,看在她出家人的份上也沒太為難她,可這人還真是糾纏不清。
隨手一抖,震開了曉曉的手腕,順勢掐住了曉曉的脖子,只需微微一擰,他就能折斷這根纖細如柳枝的脖子,紅狐兒看著曉曉的眼睛,後者眼神清澈而堅毅,真是可惜了一張絕美的臉蛋啊。
那邊洛華山被四名黑衣人纏鬥難以分身,只能氣急敗壞地怒吼道:
「你娘的陰陽人,你敢動老夫的東西試試,你特么是不是有病,有本事沖我來」
紅狐兒只是殘忍一笑,誰知空中突然飛來一把短斧,紅狐兒左手手指一彈,短斧如同撞上了一堵石牆,掉落一旁,竟是個不知死活的胖子,一旁還站著個臉頰凹陷滿臉麻子的瘦子,這讓看慣了自己美貌的紅狐兒一陣噁心,便想儘快結束。
左手伸進葯池,將那小子像拎小雞似給提了起來,他站在葯池邊,一手拎著小尼姑,一手拎著那雙目空洞的少年。
出水少年渾身赤裸,紅狐兒眼睛往下移了移舔了舔嘴唇。
曉曉小臉憋的通紅,一雙小手抓著紅狐兒的手,她心想這像女人的男人怎麼手跟鐵鉗子似的。
那邊洛華山吼道:「他娘的,你敢」
紅狐兒側了側腦袋輕輕說了一句:「你猜我敢不敢」
雙手同時用力,你們兩個,送你們做個亡命鴛鴦如何?
那邊王二死命前沖,張大抱著他一條大腿嘴裡模糊不清喊著:「別送死,咱們還沒媳婦呢」
正在這時,紅狐兒輕咦一聲,他一身機緣巧合修鍊而成的渾厚內力,居然開始緩緩向左手匯聚,竟是衝破商陽、二間等穴位往那個雙目空洞少年身上匯聚而去。
魔教!
紅狐兒頓時滿臉驚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