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換個人
秦沫跪在地上哆嗦著嘴唇,怎麼想不到自己一時的不理智竟然會引得這樣的後果。
「臣女,臣女是一時失言,實非真心!」秦沫快要哭出來了。
常氏連忙幫腔:「對對!實非真心,實非真心。」
慌亂之間,語言貧乏,只會幹巴巴的說這兩句話。
趙國公夫人白了一眼秦沫,余怒未消,並不打算立刻幫忙,周蘇御神色盎然的立在一旁等著看戲,周免一派正人君子狀,板著臉面,只有周慕有些擔憂又帶著嗔怪的皺眉看著秦沫等人,其實淮南王品行不端,色迷心竅且瀆職斂財,身上還背了幾條人命,為正派皇室所不恥,這才被派去淮南,京中眾人有一個算一個都說過他的閑話,大家都心照不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像秦沫這樣明目張胆的實在少見,若不問上一句,實在有失皇家顏面,其實出於周慕的私心,他是真的懶得管。
「你們兩個怎麼看?」周慕假意詢問周免與周蘇御的意見。
周免拱拱手一臉恭敬:「全憑皇叔作主。「
周蘇御則笑而不語,他與周慕私交甚好,明白周慕問他的意思是想讓他幫忙求情,大事化小,可是他就是不想這樣輕易放過秦孀,公然耍這種手段,自己想看看她如何收尾。
周慕扶額,得,自家侄子也是不開竅的……
周慕皺眉,想著如何措辭處置,既要顧及趙國公與靖遠子爵的面子,也要守護皇家威嚴,說簡單不簡單說難不難,總要當事人遞個台階,自己也好找借口下台,偏偏這母女二人嚇傻了,除了乾巴巴的說不是故意的就再也沒有別的話,根本不給周慕法外開恩的機會。
周慕皺眉,揉揉額角。
「賢王殿下容稟。」秦孀說著話,柔柔的跪在了地上。
眾人看向秦孀。
周蘇御挑眉,想看看這個「楚楚可憐」的小白花要說些什麼。
秦孀道:「姐姐性子良善,絕非故意詛咒淮南王,只是我二人感情甚篤,如今我即將遠嫁淮南,姐姐是因為捨不得我才一時激動,冒犯了淮南王,說起來是臣女的過失,若是要處罰,就處罰臣女吧,臣女莫敢不從。」
周慕挑眉,剛剛秦沫的所作所為大家有目共睹,受了那樣的對待她竟然還出動幫忙解圍!
周慕滿意一笑,對秦孀升起些許好感。
周蘇御抱胸立在一旁,笑而不語,觀賞著秦孀表演。
周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了秦孀。
秦孀繼續道:「今日是乾娘舉行的小宴,因為臣女而鬧得不歡快實在是我的罪過,臣女先向各位賠不是了,」一面說著一面對趙國公夫人的方向拜了拜:「實在辜負了乾娘的好意。」
趙國公夫人見狀也沒辦法裝死了,本來她是想要看著秦沫出醜解解氣的,但是現在她名義上的乾女兒秦孀已經出面攬下罪過,言談間又談到了這樁姻緣,就由不得她坐視不管了,說白了是她討了人家女兒來替嫁,還是不能撕破臉的。
趙國公夫人扶起秦孀,柔聲勸道:「怎麼能怪你,不過都是誤會罷了,」一面說著轉頭對周慕拜了拜:「賢王殿下,今日是妾身辦的小宴,我這義女也即將做淮南王妃了,說起來日後同您是一家親,何必為了個不懂事的孩子撕破臉呢,還望賢王殿下看在妾身的面子上,小懲大戒吧。」
趙國公夫人乃是皇上親封的郡主,論起來與周慕等人還有親,她這一開口,賢王等人自然不能不賣這個面子。
周免很有眼色,看出了形勢上前一步幫腔道:「既然是一家人何必為了這些小事傷了和氣,且結親是喜事,懇請皇叔從輕處罰吧。」
眾人見狀又是一陣附和,稱讚周免菩薩心腸,周免謙虛拱拱手,一派謙謙君子的模樣。
再反觀最開始發難的周蘇御呢,只是立在原地,像是個事不關己的木頭,兩相對比未免顯得他不太盡人情。
周慕卻鬆了一口氣,他清了清嗓子,滿意的看了一眼眾人道:「雖是對淮南王不敬,但到底是因為姐妹情深,且日後成婚便是一家人,既然是家事便私下說說罷了,不過,」話鋒一轉,繼續道:「秦三姑娘到底是言語欠妥,罰還是要罰的。」
秦沫又是一顫,連連點頭:「這是自然!臣女該罰!該罰!」
周慕笑笑:「便罰你閉門思過一月,抄寫《女戒》五十遍,以儆效尤吧。」
這便是不打算追究了。
常氏呼了一口氣,緊張的心情一放鬆,險些癱軟在地上,強撐著拉著秦沫不住叩首謝恩,末了,幾乎是被人抬下了場。
秦孀包著一包眼淚,可憐巴巴的望著周慕,眉目間滿是感激與楚楚動人,實在是我見猶憐,周慕心頭一軟,上前安慰了秦孀幾句,提到這門親事的時候也不免嘆息,好端端一個女子,才貌雙全,竟然去做自己那不正經兄弟的續弦,這樣的命運實在讓人唏噓。
風波過了,台上的戲子繼續咿咿呀呀的唱戲,奴僕忙進忙出的伺候主子,一切恢復了剛剛的熱鬧。
秦孀立在池塘邊,風暖找來冰塊包著手帕皺著眉頭為其敷臉。
秦孀笑笑:「不必皺眉,並不怎麼疼的。」
風暖不吭聲,搖著頭,滿臉不贊同。
秦孀也不再解釋,眼角一掀,瞧了一眼不遠處的灌木叢,冷冷一笑:「錢夫人,這草叢裡蚊蟲多,您站了半日,委屈您了,何不出來相見?」
草叢那邊沒有動靜。
秦孀扯扯嘴角:「您若再不出來,那就等我嫁進王府後,您再來請安吧。」
言罷,作勢要起身離開,草叢那邊終於有了動靜,從裡間閃身走出一個身量不高的婦人,吊梢眼睛,一臉精明相,正是席間頻頻偷看秦孀的婦人,正是七品工部參史家的主母錢氏。
她對著秦孀款款一福:「請秦七姑娘安。」
秦孀看了一眼她手背上明顯被蚊蟲叮咬的痕迹,忍住笑意,這作母親的為了女兒還真是豁的出去,對比自家那位,實在天壤之別……
「夫人何必多禮,席間就見您頻頻朝我這邊看,若我記得沒錯,您的獨生女兒萍姐兒正在淮南王府中做貴妾,很是受寵呢,等我嫁過去了,還要同她姐妹相稱呢。」秦孀柔柔笑著,可是這笑容在錢氏看來卻刺骨的冰冷。
眼前這人美貌非常,一顰一笑媚態叢生,更何況她剛剛那齣戲,分明就是演給自己看的!
錢夫人心下一沉,這樣的人若是嫁進淮南王府,還有自家女兒什麼事,自己頻頻關注她也是為了打探情況,卻沒想到秦孀竟然這樣敏感,察覺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