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刁難
「寒少,這養靈丹可是要修為達到築基第五重才能領取的,如果違規給了你,四爺追究下來,我可擔當不起吶。」
說話的是一個年約五旬上下,身著棕色兔絨襖子,頗為富態的小老頭,他雙眼微微的眯了起來,露出一口黃牙,雙手插在了袖筒里,向後靠在椅背上,臉上堆滿了為難之色。
此人名叫孫方,葯閣的看守執事。
原本葯閣看守執事這等肥差是輪不到一個外人來擔當,不過趙聖崖當初見他忠勉可嘉,為人本分,就頂著巨大壓力將他放到了這個位置上,甚至不惜和極力反對的趙聖雄等人大鬧了一場。
以往前任來葯閣,孫方都是降階相迎,早早的候在葯閣門口。前任和他說了很多次,不必如此,但他卻一直堅持,弄得前任很不好意思,之後就很少再來此地。
「孫叔,你我都是熟人,我怎會讓你難做。」趙寒輕笑一聲,臉色不變,就這樣站在堂下,隔著案幾看著依然靠在椅背上,連屁股都不願挪一下的孫執事,眼中閃過一抹玩味。
趙聖崖失蹤的消息才傳來四天呢,這人心就已經天翻地覆了。若是以前,孫執事便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如此大模大樣的坐在椅子上,而讓自己站在堂下。
孫執事眼中閃過一抹驚愕,忙道:「呃……寒少,你的意思是……」
「不錯,我運氣好,病了三天後,突然開了竅,一下子就突破了,按照咱們趙氏的規矩,凡是築基五重以上的子弟都可以來領取相應的養靈丹輔助修鍊,我現在來領養靈丹,不算讓你孫執事難做吧?」
趙寒笑了笑,說話變得客氣起來,改口稱呼其「孫執事」,可說出的內容卻如若驚雷。
「什麼?寒少,你居然突破,進入了築基五重?」孫執事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富態的臉孔上滿是驚愕,上下打量了趙寒一番,一語不發,不知在想些什麼。
趙寒笑了笑,眼瞼耷拉下來,幽幽道:「怎麼,孫執事不信?」
「不不不,寒少,不是我不信,而是這與家族的規矩不符。」孫執事眼中閃過一抹慌亂,舔了舔嘴唇,道,「按照家族規矩,如果要來葯閣申領養靈丹,至少要有升靈院的證明,否則,是人都說自己是築基五重,偏又拿不出證據,你說我是給呢,還是不給?」
趙寒嘴角微微翹起,也不說話,臉上看不出絲毫憤怒,彷彿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雙眼眯成了一條細縫,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個富態小老兒,心頭冷笑不已。
張口閉口咬著規矩,以前前任阿爹在的時候,怎不見你把這兩個字咬在嘴邊吶,不就是欺我資質不行,又沒了老爹嘛,所謂白眼狼,大概指的就是這種人吧。
「寒少,你這是怎麼了,這眼神可真是磣人吶,小老兒我膽子小,可別嚇我,不然……我怕我會忍不住叫出聲來。」
孫執事向前傾了傾,臉上掛著害怕的神情,眼中卻滿是嘲諷與挑釁,那張老臉離趙寒只有不到三尺的距離。趙寒只需輕輕一抬手,就可以給這個忘恩負義的老頭一記響亮的耳光。
真的很欠抽耶!
趙寒右手動了動,目光流轉,在他身後的屏風底部掃了眼,深吸一口氣,壓住內心的怒火,向後退開幾步,拉開與孫執事的距離,沉聲道:「孫執事,是不是只要升靈院證明我擁有築基第五重的修為,你就會依規將養靈丹發給我?」
「這是自然。」孫執事眼中閃過一抹惋惜之色,端起茶杯,不耐道,「寒少還是快去吧,我還有公務,就不奉陪了。」
「希望孫執事你信守承諾,如果還有什麼要求,現在一塊說,不要等我拿著升靈院的證明過來,你又提出別的其他什麼七七八八的要求。」
趙寒對孫執事端茶送客的動作恍若未見,笑了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道:「我脾性比較暴,昨天才把辱罵長輩的趙羽打了兩頓,今天又差點把無理取鬧的趙傑打殘。」
「雖說我阿爹失蹤了,在這大宅里沒了靠山,不過無論如何,我還是趙氏的嫡子,在新家主繼位前,我阿爹還掛著趙氏家主的名號,我如今還是這綠柳鎮趙氏的大少爺。」
「若是其他趙氏子弟,我也許還要顧忌一二,不能下死手,可如果是打死一兩個忘恩負義,擺不正自己身份的狗奴才,我想,家族哪怕是對我有所懲罰,也最多只是小懲,我還受得住!」
「如果真有些不知死活的傢伙為了捧別人的臭腳,連自個的性命都不顧,那我索性就成全他。」
「還有他們的妻兒老小。」
「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孫執事?」
孫執事聞言,渾身都在顫抖,額上冷汗淋漓,不知何時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眼中滿是惶然和驚恐,望著近在咫尺的少年,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般,說不出話來。
這還是印象中那個謙遜溫和,心胸廣闊,即便被人當面奚落也一笑而過的寒少?
這身形還是如此熟悉,鼻子嘴巴還是一模一樣,可那眼神就好像一頭孤狼,磣得人心裡發慌。
若早知道寒少本性如此,他孫方是萬萬不敢參與此事的。
說到底,他終究不過是一個外姓人,如今後|台沒了,自然是要改換門庭。這年頭,還有什麼比拿前任主子的獨子作投名狀更容易討得新主子歡心?
原本孫執事以為即便他放肆一點,過分一點,以趙寒以往待人處事的方式,加上趙聖崖失蹤,他的靠山沒了,理應選擇隱忍退讓,息事寧人。
可沒料到,事實卻給了孫方一記響亮的耳光,趙寒說的每一句話就如同一記悶雷,狠狠的炸在他的心坎,將他震懾得近乎絕望。
這絕不是開玩笑,而是事實,如果趙寒被徹底激怒,拼著挨整受罰也要多拉幾個墊背,他孫方絕對死無葬身之地,甚至連妻兒老小一家子都保不住。
到那時,估計很多人都會樂意見到這一幕,狗咬狗嘛,多有意思呀。
孫執事身顫如篩,幾欲跪倒,哭喪著臉:「寒少……」
「別,我受不起。你不用多說,我不會讓你為難,也希望我拿到升靈院的證明以後,你不要難為我,咱們畢竟相識一場,好聚好散。」趙寒擺了擺手,止住孫執事的解釋,瞟了屏風一眼,意味深長的看著他,道,「給人一條活路,就是給自己一條退路。」
看著揚長而去的趙寒,孫執事如大病初癒,臉色慘白,腳下一軟,一屁股歪倒在座椅上,氣喘吁吁,衣內已是冷汗涔涔,寒風透過窗戶一吹,讓他渾身直起雞皮疙瘩,想起趙寒那幽深的眼神,背脊更是一陣寒涼,后怕不已。
「那眼神……那眼神就好像一頭凶獸,如果我剛才敢有半點異動,他一定會出手殺了我!」
「孫執事,你剛才在做什麼,之前不是都說好了嗎?你怎麼臨時變卦了?」
便在這時,從屏風後面轉出兩人,大冬天的只罩了件外袍,顯露出壯碩的身材,左邊一人五官方正,左臉有顆黑痣,開口就抱怨起來。
「小丘,不要怪孫執事,那小子既然已經發現了我們,怎麼會肯上當?」另一人面容清秀,揮了揮手,止住同伴的抱怨,對孫執事柔和道,「不過沒關係,這次不行,還有下一次,他如今已沒了靠山,就是一頭落水狗,翻不起什麼風浪。」
「以傑少日後的地位,要玩死他是輕而易舉的事。」
孫執事抹去額上的冷汗,語氣疲憊道:「兩位,我老孫能做的,今天已經做了,剩下的,你們自己搞定,若是傑少怪罪下來,也不關我事,大不了這葯閣看守執事,我不當了。」
「你說什麼?」臉上有顆黑痣的男子顯然是個暴脾氣,聞言衝上前,凶神惡煞的提起拳頭,似要將孫執事撕碎。
「怎麼,想打我?有種你就打,不打你是我兒子!我奈何不了趙寒,難道還奈何不了你一個小小的侍衛?!」
孫執事大吼一聲,面色赤紅,目光凶獰,和這名男子針鋒相對,不落下風。先前趙寒在他心中留下的恐懼此刻開始發酵,令他惶恐不安,在找到了宣洩口后,便歇斯底里的爆發出來。
「別激動,都自己人,別動手!」另一名男子見狀不妙,連忙插入二人中間,打起圓場。
孫執事深吸一口氣,揮了揮手,道:「你們回去告訴傑少,我老孫能做的已經做了,他現在要去升靈院檢測修為,該怎麼做,你們自己看著辦。」
「葯閣重地,不便留客,好走,不送。」
「喲呵,覺得自己牛逼了是吧?」臉有黑痣的那名男子冷笑一聲,陰陽怪氣道,「我告訴你,這是傑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不珍惜,嘿嘿……敢殺人的,不是只有那趙寒一個。」
「你……」孫執事聞言,臉色頓時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